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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過去了。筆@趣@閣W。UE。
我就在宣武醫院的監護室里住下了,白天陪著席老師,說說話兒,談談心,照顧她吃飯吃藥,晚上也陪著她,監視她好好睡覺。可能是心情不錯的關系,席蔓莎的燒在一天一天地退著,從最高的三十九度三,到三十八度五,再到現在的三十八度一,病情逐漸控制住了,并且在迅速好轉著。
這天早上,吃過早餐的席蔓莎躺在床上把玩著那串翡翠珠鏈。
我坐在一旁,眨眼道:“感覺怎么樣了?頭還暈嗎?”
“好多了。”席蔓莎猶豫了一下,不舍道:“這個珠鏈太貴重了,還給你吧。”
“你這兩天說了七八遍了,說了送你就是送你的,不說這個了。”我揉著眉心疲憊道。
“那……謝謝。”席蔓莎關切地看看我,“你,你是不是累了?都是為了老師,這些天你都沒睡好覺,顧靖,要不然你回家吧,老師一個人能行,這里有大夫,有護士,有護工,沒關系的,你別把自己累病了。”
我笑笑:“沒事兒,我好著呢。”
席蔓莎眼眶有些濕,低頭抿著嘴唇,“謝謝。”
我又何嘗不想回去休息一下,可問題是,我就是再累,現在也沒辦法走,席蔓莎母親和妍妍一家子都感冒了,他們要是過來接我的班,那純粹是添亂,沒準會讓席蔓莎病上加病呢,而且席老師膽子太小,現在又是她最脆弱的時候,晚上只要我一不在身邊,她根本睡不著覺,有時候還會嚇得偷偷地哭,所以我是一步也離不開這里,再困再累也得咬牙撐著啊。
鈴鈴鈴,我的手機響了。
我摸出來一看,是鄒月娥的電話,就快步出了一區病房,到外面按下接聽鍵。
“小靖,在哪呢?”
“醫院。”我有點不好意思道。
“哦,蔓莎的病好點了嗎?”
“現在最高三十八度了,最低有時能到三十七度五,比原先好多了。”
“你都去兩三天了吧,也不知道回個家,媽昨天晚上還嘮叨你呢,呵呵,說養了個白眼狼,她病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照顧。”我剛要說對不起,鄒月娥就打斷道:“行了,這次情況比較特殊,我理解你,不用道歉了,嗯,宣武醫院心內監護病房是吧?好了,我到牛街了,再有十分鐘就進醫院,等我吧。”
我一愣,“你要過來?”
鄒月娥笑道:“我跟蔓莎好歹認識一場,姨過去看看。”
“哎呀,你甭來了,沒事。”我道:“明后天我就回去了。”
“怎么?怕我去鬧事兒啊?呵呵,放心吧,我分得清時間場合,就這樣,掛了。”
席蔓莎雖談不上和我有什么大關系,但我畢竟是喜歡她的,讓月娥這個正牌老婆來探病她,總覺得有點別扭。回一區后,我就把鄒姨要來的事情和席老師說了說,席蔓莎驚訝了一下,然后顯得很尷尬,急忙說不讓她過來。
我無奈道:“我也勸了,可月娥不聽。”
“可,可……”席蔓莎紅著脖子支吾了幾句,末了,把翡翠珠鏈一摘,收進盒子里,藏在了枕頭底下。
十分鐘后,鄒月娥來了。
她手里拿著一個大果籃,笑瞇瞇地走向席蔓莎的床位,“蔓莎,怎么樣了?”
“都挺好的,勞你惦記了。”席蔓莎勉強笑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
鄒月娥大大方方地往床尾上一坐,翹著二郎腿,伸手拉住席蔓莎的手拍了拍,“你這病沒事兒,放寬了心,我原先好幾個同事都做過支架,現在不也挺好的嘛,小手術,基本沒什么風險。”
看著她倆寒暄客道,我也沒言聲,有點窘迫地站在邊上。
不多時,鄒月娥把目光落到我臉上,眉頭蹙了蹙,“你幾天沒睡覺了?”
“我天天睡啊。”早上我也照過鏡子,知道我現在的眼睛跟兔子似的,紅彤彤。
席蔓莎一聽這話,頓時坐不住了,“月娥,對不起,我,我……你帶小靖回去吧,讓他好好睡一覺,我這兒不用留人。”
鄒月娥看向她,“蔓莎,我沒別的意思,你剛做了手術,又發燒,家里人也感冒來不了,讓小靖照顧照顧你還不是應該的啊?可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吧,瞧他,困成什么樣子了?”語氣一滯,鄒月娥命令般地對我道:“顧靖,你現在馬上給我回家去,快點!”
席老師沒人照顧,我哪能走啊?
“我沒事,真的。”
鄒月娥把臉往下一沉:“我讓你回家!聽見沒有!”
席蔓莎急急道:“你們別吵架,顧靖,你走吧,老師一個人可以的。”
鄒月娥下巴努了努監護室的門,“快走,這邊你甭管了,蔓莎我照顧。”
“啊?你?”我下意識地呆了呆,“那怎么行?”
席蔓莎也嚇了一跳:“是啊是啊,那可不行,月娥,你也走,你們都回吧。”
鄒月娥淡淡搖了搖頭,黑著臉瞅瞅我:“快回家睡覺,蔓莎這邊你放心吧,有我在,出不了事兒,嗯,明天你也別過來了,跟家好好休息。”她把外套脫掉,掛在床尾的欄桿上,“我這兩天住這兒,不走了。”
席蔓莎道:“月娥,你工作那么忙……”
我伸手把鄒姨拽起來,拉著她走遠了些,“鄒姨,哪能讓你照顧席老師啊,這,這叫什么事兒嘛,不行不行。”鄒月娥也不說話,直接拉開了監護室的門,轟蒼蠅一樣把我轟出去,“別自己開車了,打個車回家。”
無論我怎么說,鄒月娥也不聽。
無奈之下,我只好一步一回頭地出了內心病房。這要是換了晏婉如倒還沒什么,畢竟晏姐跟席老師是同學,關系也還不錯,可鄒姨跟席蔓莎認識才幾天啊,關系又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說關系不怎么友好,這種情況下她還能放下身段來照顧席老師,明顯是看我的面子,更何況我和席蔓莎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
對鄒月娥的體貼,我感動得一塌糊涂,心說以后一定得好好對月娥!
回到前門合院,我幾乎是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就睡著了。
這一睡就是將近一天一夜。
等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時爬起來,我身上也疼,腦袋也疼,渾身哪哪都不得勁兒。我扯著嗓子喊來了老爸老媽,讓她給我拿體溫計試了試表,三十六度七,倒是不發燒。老爸說是我太累了的關系,讓我媽給我做了點飯吃,等我吃了個十分飽后,老媽又逼著我躺下睡覺。
足足躺了兩天,我終于恢復了體力。
在向老媽老爸證明了自己生龍活虎以后,我才獲得了老兩口的同意,火急火燎地趕去了宣武醫院。早在電話里我就聽說了,席蔓莎發燒已退,從監護室轉進了普通病房,但不親眼看上一看,我總是有些不放心。
心內普通病房。
316屋。
剛要敲門的我就聽見里面的說話聲。
“蔓莎,我早上問大夫了,他說你身體各方面現在都挺正常,能辦出院手續了。”這是鄒月娥的聲兒,“你要是覺得還不舒服,咱們就再住幾天,多觀察觀察,你要覺得行了,沒事了,咱就出院,過會兒你把病歷給我,我給你辦出院手續去,嗯,錢的事兒你甭艸心,小靖存了十萬,還富裕好多呢。”
席蔓莎的嗓音透著一股感激,“月娥……”
“喲,瞧你瞧你,怎么又掉眼淚了,快別這樣。”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為了我這點病,不但把小靖累病了,你這些天也沒曰沒夜地照顧我,晚上也沒怎么睡過覺,還要花你們兩口子的錢,我……我這心里……唉,謝謝,真的謝謝。”
“呵呵,別說那見外的話了,來,先把藥喝了。”
“嗯,我自己來吧。”
“你別下床了,我給你拿。”
幾秒鐘后,只聽席蔓莎道:“月娥,你坐下歇歇,別忙了,出院手續讓妍妍去辦吧。”
蔣妍的聲音居然也響了起來,“我去我去,呃,對了,上哪辦手續?怎么辦?”
“妍妍病也剛好,還是我去吧。”這個熟悉的女聲讓我微微一怔,我沒想到晏婉如竟然也在屋里,“蔓莎,你也真是的,這次病得這么重,都不給我打一個電話,害得我昨天才知道你住院了,唉,幸虧你沒事。”晏姐語氣一頓,“嫂子,我對出院結算這套手續不是很熟,您跟我一塊去?”
一聲輕嗯,是袁雅珍的聲兒。
“結算在服務臺,一樓,就是賣飯票的那個破地方。”斐小紅的大嗓門也詭異地出現了。
我心里叫了聲我靠,這哪跟哪啊?怎么人全來了?
敲敲門,我硬著頭皮推門進了去。
果不其然,不大點兒的病房里滿滿當當地擠了不少人,席蔓莎,鄒月娥,晏婉如,蔣妍,袁雅珍,斐小紅。另兩個床位上還有其他的病人和家屬,整個屋里基本沒什么落腳的空間了。此時,一身病號服的席蔓莎躺在被窩里,手露在外面,緊緊挽著鄒月娥的胳膊。袁雅珍安安穩穩地坐在床尾,板著臉,抱著肩。蔣妍半坐在暖氣管子上晃悠著小腳丫子,很是輕松的模樣。晏婉如和斐小紅站在床邊,前者在抽屜里找東西,后者捧著水杯很不淑女地咕嚕咕嚕大聲喝著水。
我訕笑道:“你們咋都在?”
“……誒?小靖來了?病好點了嗎?”
“沒事了。”
大家齊齊看向我,表情不一。
鄒月娥還是那么優雅端莊,晏婉如還是那么溫婉可人,蔣妍還是那么活潑開朗,袁雅珍還是那么死板沉悶,席蔓莎還是那么病吧怏怏,斐小紅還是那么村里村氣。她們或許姓格上各有不同,但有一點卻是一樣的,那就是臉蛋漂亮身材好,這幾個大美人兒小美人兒往那兒一聚,登時凝成了一幅美艷的畫面。
我走過去幾步,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臉色。
可能是人太多的關系,大家臉上都有什么異常,該說說,該笑笑。
一聽我才知道,原來她們幾個人昨天下午和晚上就聚在一起了。蔣妍是病剛好,就急急忙忙地趕過來看她小姨。晏婉如是昨天打電話想約席蔓莎和袁雅珍一起逛街買衣服,才知道席蔓莎住院的消息,跟袁姐一商量,倆人就都過來了。斐小紅則是因為她母親這倆月一直有病,跟他們縣城醫院沒治好后,紅姐才在頭幾天帶著她母親來了燕京看病,巧不巧地住進了宣武醫院,碰見了晏姐和袁姐。
這才有了現在的一幕。
得,這下熱鬧了。
我按耐下心中的忐忑與不安,小心謹慎地說著每一句話,生怕出什么差錯,引起某些人的怒火。不過,我的擔心似乎有些多余,鄒月娥笑瞇瞇地拋出一個個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幾個女人說說笑笑,仿佛在西安別墅的那次爭執吵鬧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表面關系非常融洽。
不多久,鄒月娥笑呵呵道:“咱們也甭跟這兒聊了,先出院,然后找個飯館搓一頓。”
“同意!”蔣妍嚷嚷道:“我要吃羊蝎子!”
席蔓莎沒好氣地看看她:“就知道吃。”
斐小紅嘿嘿一笑:“咱倆算想到一塊去了,羊蝎子好,小靖請客?”
晏婉如笑道:“我請吧,等我先把手續辦了。”
袁雅珍站起來,“走?”
“別,還是我去。”我將病歷啥的全拿過來,不由分說地下了樓。
中午飯是跟廣安門一家羊蝎子館吃的,吃過飯,大家各回各家。
我開著車走在二環路上,側頭對副駕駛位上的鄒姨道:“這幾天辛苦你了,看把你累的,唉,都怪我。”
鄒月娥瞇了瞇眼珠子,舒舒服服地靠在座位上,“嗯,知道我的好就行了。”
我立刻表態:“月娥,我以后肯定好好……”
“得了得了,甭跟我玩那套虛的。”鄒月娥笑著打斷道:“有那個表態的工夫,你還不如來點實際的呢,嗯,這兩天肩膀有點酸,回頭給我按按摩,后心也有些疼,回去給我捶捶背。”
“沒問題,交給我。”我騰出一只手捏住她的手,“鄒姨,我下輩子還想娶你,行不?”
鄒月娥笑罵道:“死去吧你,這輩子就讓你折騰得夠嗆了,你下輩子還想接著禍害姨?殺人不過頭點地,沒有你這么欺負人的啊!”說完,她二郎腿一翹,一顛一顛地晃悠著腳面上的高跟鞋,心情好像很不錯。
我狐疑道:“你怎么了?”
鄒月娥笑道:“沒怎么,高興而已。”
我更是摸不著頭腦,“是不是古玩行這兩天又賺錢了?”
“賺錢是賺錢了吧,不過你覺得我有必要為了這點錢高興嗎?”
我一想也是,家里都有好幾億的資產了,幾十幾百萬的根本算不了什么。鄒姨今天這個小模樣,我還真沒怎么見過,“……那是什么事兒?”
鄒月娥看了我一眼,呵呵笑笑:“姨懷孕了。”
“啊?”我騰地一腳踩住了剎車,瞪著眼珠子道:“真的假的?”
寶馬吱呀一聲停在了路邊。鄒月娥身子一晃,下意識地雙手護住肚子,“你小心點行不行?孩子沒了算你的算我的?”
“對不起對不起,你快說啊,真的假的?”
“呵呵,你說呢?”鄒月娥泛起一個迷人的笑容,“本來大前天應該是姨每個月的那幾天,不過一直沒來,我身上也感覺有點不對勁,昨兒個一早就趁著蔓莎睡覺的時候到醫院做了個檢查,結果還真有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心情了,解開安全帶,興奮地一把摟住她親了一口。
鄒月娥好氣又好笑地推了我一把,“你慢著點兒行不?一驚一乍的,再嚇死姨。”
“對,對,賴我賴我。”我患得患失地趕快松開她,搓搓手,有點不知所措道:“怎么辦啊,我有孩子了,怎么辦啊?”
鄒月娥被我逗笑了,“都快當爹的人了,你穩重一點成不?”
“這么大的事兒,我怎么穩啊我。”我心里就剩了高興,“對,回家,先回家再說。”
我打了一個電話給琉璃廠,甄老師說我爸媽都回家吃飯了,沒在靖月閣,于是我也沒再說什么,直接開向前門。
一進合院,我扯著嗓子喊道:“爸!媽!趕緊出來!”
“喊啥?”老媽臊不搭眼地走出屋,“還知道回家啊?”
老爸也從廚房走到院里,“你們班主任病好了?”
“哎呀,先別說那個了。”我寶貝兒似的攙著鄒姨,生怕她不小心摔跤,“月娥懷孕了。”
老媽老爸同時一愣,“你說啥?”
“月娥有孩子了!”
老媽愣了下神兒,立刻唉喲了一聲,慈眉善目地踱步過來一把攙住鄒月娥,拍著她的手眉開眼笑地連說了三聲“好”。老爸也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重重點著腦袋。
我搓著手道:“媽,咋辦啊?我是不是該買點小孩兒衣服去啊?”
老媽瞪瞪我:“你少跟這兒添亂,這剛一兩個月,還早著呢!”我媽親自扶著鄒月娥進了北屋,然后開始指揮道:“小靖,你去,給你丈母娘打電話通知一下,顧大海,你給小靖姥姥奶奶打,說一聲就行,千萬別讓他們過家來,人多太亂,懷孕的人身子都薄,受不了這個,快去。”
我翻著兜:“行行,手機……手機呢。”
我爸也抓起電話打了起來。
家里頓時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