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錢沂南,比起一年多前,照顧小寶寶的經驗那是飛漲,只不過整日里還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整個一“生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的架勢。可以說,一點兒都不想當年那個英姿颯爽的錢家假小子。
或許這就是女孩子有沒結婚生孩子最大的一個區別吧。生活的大部分重心從自己的喜好轉移到了家庭、丈夫以及孩子上面。
小寶的病情并不嚴重,再加上發現的及時,只是在醫院里待了半天便回了家。
“媽媽”
“小原原不擔心,小寶弟弟沒事的。過些天,小寶弟弟便能跟小原原一起玩了。”趙清茹仔細地幫著懷里的小家伙戴好帽子,“小原原若是不舒服了,要立刻跟媽媽說,知道么?如果媽媽不在,就告訴太奶奶或者奶奶。”
“嗯。”小原原連著點著頭。
“記得媽媽叫什么名字嗎?”
“記得,趙清如。”
“是汝。”趙清茹很有耐心的糾正道。
雖說現在拐子不多,走丟的可能性也并不高。不過趙清茹在自家小家伙會開口說話時,便將一些東西,比如她跟周文濤的一些基本信息,教給小原原。有事沒事時,也讓小原原多認識一些人,比如街道居委會帶著大紅色袖章的大媽大嬸,戴著大帽徽章的警察叔叔,這些人都是在遇到困難時可以求助的。
雖然對于不過兩歲多點的小原原而言,未必有用,最起碼能讓他有個大致的印象。
趙清茹不知道當年自家婆婆對她這個兒子是否也像自己這般用心教導,想來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小寶生病后的第一個禮拜,學校便進入了期末考試周。趙清茹所帶班級的期末考試成績,不僅趙清茹有點在意,就連同一教研組的其他代課老師,還有校方領導也挺關心的。當然,大家關心的不僅僅趙清茹一個,除了趙清茹外還有幾個新老師也在關注范圍里。
趙清茹運氣還不錯,考試成績排前三十里頭占了九個名額,綜合算下來僅次于另一位有著豐富教育經驗的老教師,大有一種后生可畏的感覺。
取得了個不錯的成績,也算是好的開端,作為學校自然也會有一定的物質獎勵。趙清茹這個不差錢的小妞向來手寬,便將這份物質獎勵“兌換”成了水果糕點,全部分給了自己所帶的班級學生。
既然考完了期末考,隨之而來的便是寒假。說起來這還是趙清茹工作后第一個長假。在沒有雙休日概念的情況下來,也就是老師,能有這么長的假期了。因為已經嫁了人,這一年的春節也就沒辦法回大院趙家那邊過了。
雖說對趙清茹而言沒太大區別,反倒是周母多少有點不太習慣。
“清汝啊,濤濤這次也不曉得能回來過年不?”這一天,周母正在廚房里做蛋餃,一旁的趙清茹跟錢奶奶則在包餃子。小原原么自然是乖乖地待在視線范圍內,正在跟孔明鎖叫著勁。
“應該能,回頭我打個電話問問。”說起來也是許久沒見那呆子了,之前還沒覺著怎樣,反正趙清茹挺忙的,周文濤則比趙清茹還要忙。這沒結婚前,趙清茹偶爾還會去周文濤那研究所串個門子什么的,辦了喜宴后因為正值學期期末,自然就顧不上呆子那頭了。現在細細算了算日子,趙清茹這才意識到某呆子窩在那研究所里都快半個月了。
也不曉得這次有沒有正常吃飯,若是三餐不定時,可是非常容易弄壞自己個兒的腸胃的。
“那就好。也不曉得燕兒什么時候回來。”周母那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到院子里傳來了周文燕的聲音。
“錢奶奶,姆媽我回來了。”
周文燕今年已經是大四了,大四生除了準備畢業論文外,便是實習。當然,若是有學科沒能通過,還得補考修滿學分。這一點跟幾十年后的大學沒區別。
所以,去年九月開學后,周文燕到學校報到后沒多久,便去了實習的單位某報社去當實習生了。原以為周文燕多數時間應該是在辦公室,卻不想這個小妮子也不曉得哪里不對勁,竟然跟在幾個大老爺們后面,學著跑新聞,當起了“無冕之王”。
等趙清茹聽說這事,周小妮子已經暗搓搓地玩了一個多月了。結果短短幾個月的功夫,這原本還白嫩嫩的小美人直接變成了黑牡丹。旁的不說,日曬雨淋風吹雨打下來,皮膚就變粗糙了不少。偏偏某朵黑牡丹還樂在其中。
周母向來拿自家閨女沒辦法,唯一一個能壓制得住周文燕的,這會兒正整日里窩在那研究所的實驗室里。至于趙清茹,忙自己的事兒都顧不及,再者也未必能說服得了周文燕。
“清汝姐你回來了呀。”周文燕見趙清茹正在包餃子,明顯一愣,隨后將自己身上的包很是隨意地往一旁一丟,正準備洗了手一道包餃子。
“行了行了,這兒沒燕子你的事兒。汝兒丫頭,你也忙活半天的,剩下的幾個老婆子動作很快的。”錢奶奶哪里肯讓周文燕再來幫忙包餃子。之前趙清茹沒再家時,就錢奶奶跟周母兩個人,閑來無事閑聊,不知怎的就扯到了周文燕那實習工作上。但凡有一絲可能,周母是絕對不愿意讓自家閨女當什么記者來著。主要還是太辛苦了,除此之外,專業好像也不對口吧。
周母為此著實有點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不是專業讀的外語嘛,怎么臨了變成整日在外頭亂跑的記者了?
要說也是巧合,周文燕所實習的單位,有份報紙專門針對的是來華的那些老外的。某一天需要采訪某位前來串門的政要時,一個請產假,一個吃壞了肚子,剩下一個精通的是法語,對于英文什么的就半桶水水平。周文燕好歹是名牌大學的專業人士,就臨時被征召了。誰曾想,周文燕這一客串不要緊,發現記者什么的貌似也挺有趣的。
于是,周文燕便跟著那位精通法語的前輩,滿大街的亂溜達。這短短幾個月,雖然每天都挺辛苦的,而且還有點三餐不定時。至少讓周文燕接觸到了之前從未觸碰過的領域。這人果然得走出去,不可以窩在小小的天地里。
趙清茹見錢奶奶這般說,隱約也猜到了家里兩位長輩在打什么主意,便洗干凈了沾滿了面粉的手,隨后直接將周文燕拉出了廚房。
“文燕,你論文寫的怎樣了?”
“已經寫好交上去了。若是沒什么大問題,自然是一次就過。”周文燕在趙清茹這個新上任的大嫂面前,并沒有太大的顧忌,或許彼此有個共同的秘密也有點關系。
“對了清汝姐,你跟我哥什么時候生孩子啊。我那大哥,整天不著家的。”
“這事不急,得看天意不是。而且過了年后,我要忙的事兒也多。”
周文燕見趙清茹這般說,也沒再多說什么,笑嘻嘻地玩笑道:“反正我已經準備好了一整版的猴票了。不怕不怕”
“文燕,其實按著你的成績,完全可以去機關。”
“清汝姐,你不會也以為我想當記者吧。”周文燕見趙清茹這般說,便以為自家嫂子也誤會了,就反問了一句。
“我如何以為不重要,關鍵是你自己是怎么考慮的。其實這話我也有跟小偉這般說,不過我知道文燕你在這方面比小偉好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周文燕即便前輩子混得相當糟糕,可到底比同齡人多了那么幾十年的經驗。所以趙清茹是一點兒都不擔心。退一萬步講,就算周文燕抽風選了一條最糟糕的路,看在周文濤的份上,趙清茹也不可能關鍵時刻不拉一把。只要不是什么原則性的問題,能幫自然也就幫了。
趙清茹結婚后的第一個春節,周文濤到底還是有從研究所里出來。只不過等這呆子回家,都臘月二十八了。周母瞧著自家明顯瘦了一大圈,不過瞧著精神還是挺不錯的便宜兒子,好生心疼。雖說不是親生骨肉,可到底養了那么多年。人非草木焉能無情不是。
“舍得回來了?”
“嘿嘿,這不是忙嘛。我抓緊了時間,這次過年回來,能多休息一個禮拜。”周文濤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比起錢奶奶跟周母的情緒比較激動,周文燕的同情,趙清茹那明顯不怎么高興,要說還是小原原那反應最是直接,十分抵觸周文濤的懷抱。
小原原不怎么喜歡被別人抱,尤其是不熟悉的人,現在這般赤果果的嫌棄,讓周文濤這個便宜老子好生郁悶。不過這事兒怪得了誰?一回研究所就廢寢忘食,也不曉得抽空回家看看。
自知理虧的周文濤放低姿態賠了一下午的小心,到了晚上更是主動將那個金枕頭給翻了出來。
“大晚上的,我可不吃什么榴蓮。”為表明自己的態度,趙清茹特意將小原原從隔壁小房間抱回了主屋這邊。小原原多數時間都是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像今兒這般跟趙清茹一道睡在大床上的日子,寥寥可數。
“那個,汝兒,我知道錯了。”周文濤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其中一片金枕頭給墊在了地毯上,他那膝蓋下面。乍然跪在上面的瞬間,那的滋味,周文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呆子,你還真跪啊”趙清茹見周文濤擺明了就是在苦肉計,便強硬下了心腸,不去看某個呆子。
這連著快一個月不著家,連個電話都沒有,換做任何一個當妻子的都會生氣。哪怕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也是不舒服的。何況說起來倆人還是新婚燕爾呢。其實最讓趙清茹生氣的還是在于周文濤那呆子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縱然那科研很重要,可在趙清茹看來,再急迫也不能以不顧及自己的身體為代價。
“汝兒,我有按時吃飯好好休息,真的。”周文濤自然也知道趙清茹為何不高興,心里美的同時,也不會傻傻地將這份喜悅表露出來。要不然今兒晚上可就真的別想在床上睡了。
“我發誓。”
“小原原,你說要不要原諒爸爸?”趙清茹抱著白白胖胖的小原原,指著跪在那里的周文濤,問道,“你看爸爸,都快一個月沒抱小原原了。”
“爸爸不抱,不要!”
“那小原原要不要抱抱爸爸?”在周文濤哭笑不得的表情下,趙清茹又追問了一句。要說到底父子情深,再加上一下午的刻意親近,小原原還是撲向了周文濤。
“爸爸抱抱。”
“哎,乖兒子。”周文濤將小原原抱在了懷里,稍稍掂了一下重量,驚訝道,“這才幾天沒見吶,好像又重了好幾斤。這小孩子就是長得快。”
“就幾天沒見嗎?!”趙清茹白了一眼。
“嘿嘿”
“還不把小原原哄睡了?”
“馬上。”了然的周文濤笨手笨腳地幫小原原將外套給脫了,然后將小家伙放到大床上,熟練地從一旁的床頭柜上翻出一本故事書,開始輕聲細語地講了起來。
可惜,周文濤還是低估了自家兒子小原原,今兒小家伙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見到爸爸的關系,竟然格外的興奮。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周文濤成功睡著了,小原原還睜著大大的眼睛,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著周文濤那睡衣上的紐扣。
“小原原,來,媽媽陪你去隔壁睡覺覺。我們不去吵爸爸好不好。”趙清茹細心地幫周文濤蓋好了被子。望著睡得跟死豬似的周文濤,趙清茹輕嘆了口氣。
“好”
另一頭,大院趙家那邊,類似的事兒也同樣正發生著。拿著一堆臟衣服的錢沂南很是小心地關上了房門,房間里趙清山那鼾聲猶如在打雷。
“睡了?”見錢沂南下了樓,還沒睡覺的趙母輕聲問了一句。
“嗯。我瞧著這次是累壞了。幸好把大寶跟小寶挪到清汝那屋子里,要不然一準被吵醒。”錢沂南扯出一抹笑容來,多少有點心疼。
“能回來過年就好。”趙母本想安慰自家兒媳婦幾句,可話到嘴邊也是不曉得從何說起。該講的大道理其實都知道。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