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高氏手忙腳亂的喂好兩個孩子,夜早已深了,大妮領著兩個孩子回屋里睡覺去了,呂靜香惦記著家里,招呼了幾聲便回了家。
李氏知道呂德成一家沒人有經驗,自個兒也放心不下,干脆搬了被褥同高氏睡在一起。
呂嬌嬌正幫著李氏鋪炕,就聽李氏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道,“瞧你這瘦胳膊瘦腿的,哪里喂得了兩個孩子,家里不同以往,也不缺這點錢,叫嬌嬌給你買點豬蹄下奶。”
“這以前也喂養過大毛的,只是一下子兩個孩子忙不過來罷了,還用得著啥豬蹄。”高氏自然是連忙搖頭,客套了幾句。
李氏眉頭一顰,撇了撇嘴說道,“你用不用得著我不曉得,我孫子孫女可用得著,你可別省我孫子孫女的口糧。”
明明是關心的話,偏偏從李氏口中說出來就讓人聽著刺耳,呂嬌嬌也是佩服自個兒奶奶的功力。
高氏自然是知道李氏的脾氣,知道她的話沒有惡意,便點了點頭答應了。
幾人正說著話,外頭就傳來了院門“吱呀”的一聲響,呂嬌嬌正打算從門縫往外瞅,外頭就傳來了呂德成洪亮的聲音。
“娘,我回來了,能進去瞅瞅兩個孩子不?”
李氏簡直是要被自個兒這二愣子的兒子給氣死了,把被褥往炕上一砸,氣勢洶洶的就往外走,呂嬌嬌則側過頭去偷偷笑了幾聲。
李氏一見呂德成急匆匆的模樣就豎了眉頭,“叫你去報生,還有立馬去立馬回來的道理?這大晚上的,路上伸出手來都瞅不見,你倒好,這都沒兩個時辰呢就回來了,你要不要命了?”
呂德成向來不善言辭,一聽李氏訓斥他也不頂嘴,只是一雙眼睛不停的往屋里瞟。
呂嬌嬌見李氏還沒消氣,打算繼續念叨,連忙走出去解救了自個兒親爹,“奶,我爹他也是惦記著聰哥兒和慧姐兒,您想想,哪有孩子生下來,做爹的還沒見過孩子面的道理,是吧?”
李氏一聽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陰陽怪氣的說了句,“你閨女是比你會說話,你要是有她一半的口才,我也不至于天天念叨你。”
呂德成要是聽見李氏說了啥,估計也不是呂德成了,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呂嬌嬌方才說出的兩個名字上,“孩子取名了?聰哥兒,慧姐兒,好名字!好名字!”
說著便大跨步的推開房門,跑了進去。
李氏這回倒是沒再說什么,還很明事理的扯著呂嬌嬌,說是去她房間睡,把屋子留給呂德成夫妻兩個。
高氏坐在炕上也聽見了院子里的動靜,知道呂德成惦記著兩個孩子,臉上不由得掛起了笑容,接著半晌沒聽見呂德成提起自己,臉上的笑意又淡了些,卻只能安慰自己,老夫老妻了,還計較這些做甚。
正這樣想著,呂德成便進了屋,看也不看兩個孩子,直接走過來坐在炕上將高氏摟進了懷里,嘆了口氣安慰道,“你今兒受累了。”
高氏鼻頭一酸,只覺得今兒一天的辛苦和疼痛都值得了,也連忙將頭靠在呂德成的肩頭上,溫柔的說著,“能給你生孩子,一點兒也不累。”
呂德成聞著屋子里淡淡的血腥味,又想起今天下晌的九死一生,胳膊使了點勁,將高氏摟得更緊,卻不發一言。
高氏也貪戀這難得的溫暖,依靠著呂德成,兩人都沒有開口打破這片寂靜。
直到聰哥兒哼唧了幾聲,抱在一起的兩人才有了反應,高氏回過神來,紅著臉推開了呂德成,連聲催促道,“老夫老妻了,這是干啥,你還沒見過兩個孩子哩,快去瞅瞅,娘說長得可像你了。”
呂德成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緊忙應了聲往兩個孩子瞅過去。
這一看便有些移不開眼睛,戳戳這個的臉蛋,捏捏那個的小手,半晌之后又不滿意的看了看自個兒手上粗糙的老繭,不敢再動作,生怕自己弄疼了他們嬌嫩的肌膚。
嘴里卻不停念叨著,“生得可真俊,這哪里像我,分明是像他娘,好看著呢。”
高氏叫他說得方才消退的紅暈又回到了臉上,白了他一眼,“你今兒咋這么會說話,跟抹了蜜似的,叫人聽著怪不好意思的,剛才也沒見你同娘這么會說。”
呂德成回身朝高氏憨厚的笑了一聲,露出一排大白牙,又迅速轉過頭盯著兩個孩子,“你是我婆娘,好話不攢著給你說還能給誰說去,再說了,娘那人別扭著呢,又想對人好又不要人領她情,她自個兒不滿意我這個兒子,可今兒卻為了我閨女兒子盡心竭力的,心里正憋著氣呢,她哪里是真要我說好話,她明明是為了數落我出幾口氣罷了。”
高氏一琢磨呂德成這話,也覺得確實有些道理,隨即用驚奇的目光打量著呂德成,擰了他一把,嘴里說道,“好啊你,娘今兒還念叨著嬌嬌像誰呢,我看呀就是像你,看著是個老實的,實際啊生了顆七竅玲瓏心,誰也占不去便宜。”
呂德成只管呵呵笑,也不答高氏的話,等高氏數落得差不多了,這才吹熄了油燈,摟著高氏躺回了炕上。
高氏貼著呂德成的胸膛,心中安定了許多,突然想起他剛報生回來,便連忙說道,“對了,你今兒去家里,我爹娘兄弟可好?”
“爹娘好著呢,我去的時候爹剛劈了一捆柴,還不讓大哥他們幫忙呢。”呂德成剛閉上的雙眼又立馬睜開,“聽說你生了都高興得合不攏嘴,娘本來想今兒就跟我過來的,叫爹給拉了回去,說是等孩子洗三兒的時候再一道兒過來,就是大嫂……”
高氏一聽呂德成頓了聲便知道他要說些什么,便接了嘴說道,“大嫂肚子還是沒動靜?”
呂德成搖了搖頭,又想起黑漆漆的一片高氏看不見,便說道,“我說你生了兩個孩子的時候,大嫂臉色就不對勁,后來也沒說幾句話就要回屋,我估摸著還是沒啥動靜。”
“頭回娘過來看我的時候不是說帶了大夫給大嫂看過身子了,藥也開了,咋還沒動靜呢?”高氏一聽也沒了睡意,連忙追問道。
呂德成想起屋子里的一股子藥味,沉了聲回答道,“我去的時候爹就是劈柴給大嫂熬藥呢,娘說吃了大半年了也沒個動靜,屋里人都沒抱啥希望了,大嫂吃著也就是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