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亮照耀在合川皇城外圍金色的城墻上,早起的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然而,正在高空中駕馭獵鷹的賀蕭卻絲毫感受不到丁點的煙火氣息,他仍舊穿著一貫的玄服,懷抱著已經不省人事的莫晴空,匆忙飛過皇城,飛過合川所轄的各種秀美風光,最終停泊在唯一能被陽光點亮的布谷山之巔,那里,早有幾位白須老者靜立等待著。
“交給我吧。”
“師父。。。”多日來,賀蕭的沉穩自持已消磨殆盡,看到昔日里如父如兄般教導照料自己的師父,賀蕭終是有些輕顫的暴露了情緒。
一襲白衣的老者輕點了下頭,抬手拍了拍賀蕭的肩膀,接過賀蕭懷中的莫晴空,朝著身后被整個合國稱為神之殿的鶴鳴宮緩步行去。賀蕭看著師父漸行漸遠的背影,下意識的緊握著雙拳。
此時,遍布于合國各地的消息網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莫晴空的去向,各路傳訊網因此悉數活躍起來,合國的政治乃至經濟格局正在悄然發生著根本性的改變。而此時,正處于政治經濟中心位置的皇權擁有者,也開始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莫晴空不是他所熟悉的結盟莫家,不是曾經被作為附屬品存在的莫家本宗之人,更不是他或是賀家能隨意支使、利用的活藥引,而他所質疑著的親弟弟,也并不是他能隨意處理的。
“怎么樣了?”皇宮里,巍峨的政宣殿內,合國的最高統治者正與一瘦弱男子小聲的交談著。
“已經在去往嶺川的路上,暗衛營回報,榮親王也在嶺川。”瘦弱男子微躬著身體,恭敬道。
“八弟?他在那里做什么?”突兀地,聽到瘦弱男子的話,圣上猛地放下了手中的筆,抬眸看向瘦弱男子。
“尚不知曉。”瘦弱男子仍舊低垂著頭,沉聲道。
“嶺川如今是誰在負責?”沉默片刻,圣上重新拿起筆,皺眉道。
“這個,當年您將嶺川給了影宗,影宗要求不設郡守,整個嶺川由影宗自行管理。”瘦弱男子同樣靜默片刻,想了想,終是道。
“嗯,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那丫頭到合川了?”這次,圣上并沒有急著說什么。他先是看了看手中剛剛批閱完的奏折,似乎確認了些什么后,隨即將奏折疊好放在一旁高高摞起的文件最上方,將筆放進筆洗中,狀似無意的詢問道。
見狀,瘦弱男子下意識扶了扶端正戴在頭頂的官帽,猶豫著道:“尚不確定。”
聞言,圣上竟輕笑起來,良久,淡淡道:“看來,你們莫家果真是沒落了,消息也這般閉塞。”
瘦弱男子略帶著些尷尬的牽了牽嘴角。
“罷了,你先回去吧,若是她回了莫家,記得帶進宮來坐坐。”圣上笑著道。
“那是自然。”瘦弱男子含笑說完,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而一旁,看著他疾步離去的圣上,眸光漸漸銳利起來。
一路狂奔的回到莫家,站在掛著莫府兩字的大門前,瘦弱男子有些不確定的徘徊著,不知在猶豫些什么。
“你在這兒做什么,到了家門口怎么不進去。”剛從街上回來的莫云笙看著到了家門口,一臉糾結著來回踱步的自家兒子,皺眉道。
“母親。”聽到聲音,瘦弱男子趕忙回身行禮道。
“這是怎么了?”陌云笙再次詢問道。
瘦弱男子深吸了口氣,四下里張望了半晌,終是朝著自家母親走近了些,恭敬接過莫云笙手中拎著的藥材,攙扶過她的胳膊,很是親近的引著母親躍過了莫府大門,待得到了莫云笙居住的寧歸苑,方才松了手,將藥材交給守在房間里的下人,將人都打發走后,長出了一口氣。
“妹妹被送去了嶺川。”
聞言,莫云笙先是一愣,隨即冷沉著臉,雙眸緊盯著地面。
“我看她是魔怔了,咱們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了這么好的傳承者,眼看著莫家就要有指望了,她這是想葬送咱們莫家啊。”瘦弱男子似是沒察覺到自家母親的異樣,略帶著些憤怒道,“如今的圣上早已不是當年時常來莫家串門小住的圣上了,圣上打得一手好牌,咱們家的二房和云家結了親,三房又是個沒腦子的,圣上不過是略使了點兒手段,就讓三房一家都綁在了三皇子那條破船上,皇家的事情還沒怎么地,二房、三房的人先不對付上了,莫家本就是強弩之末,如今這般,更是雪上加霜。咱們大房雖說一直保持中立,但圣上因著對莫家血脈的提防,加之另外三大家族勢力對莫家的打壓,他早就對咱們動了殺心,如今又因著外甥女的出現,更是對榮親王諸多猜忌。原本只要外甥女回歸宗族,開啟血脈之力,咱們莫家定能成為合國無人敢隨意挑戰的存在,即便是圣上,也要考慮考慮動了莫家的后果。可她倒好,偏聽偏信這只老狐貍的蠢話,不僅將外甥女推入無限危險的境地,就連莫家也沒了唯一可以抗衡的砝碼。”
說著,瘦弱男子一把拿起擺在桌案上的冷茶,一口喝下后,更加激憤道:“若不是蕭兒那孩子將她送去了影宗,我定要讓她嘗嘗苦頭,從小就因著眸色特殊受盡寵愛,如今一把年紀了,真是狗屁不通。”
瘦弱男子說完,狠戾的將茶杯砸在桌面上,氣憤的坐了下來。莫云笙聽著自家兒子的抱怨,始終一言未發,直到對方漸漸冷靜下來,才緩緩開口道:“當年的事情,是咱們欠了她的,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換了是誰也很難狠得下心,思雨那孩子也一向是個孝順的,待你我也都格外的好,那些年時常打架,多半也是因著莫家。事已至此,你這當舅舅的也別盡說些自私的話,思雨也是一樣重要的。”
“現在說這樣的話,當年是誰說的,為了莫家,要以大局為重。”聽著莫云笙的話,瘦弱男子小聲嘀咕道。
“我看你是皮癢了,祠堂好久都沒人打理了,你若喜歡,不如去祠堂清醒清醒。”莫云笙瞪著瘦弱男子,沉聲道。
“您就慣著她吧,早晚有一天,她得把自己作死,她想死不要緊,莫家這么幾百口人命,不要牽連著就是。我是堅定了要守著我那乖乖外甥女過活的,他日,你那心頭肉為了思雨做下什么,莫說蕭兒怎么做,就是我也定不饒了她。”說著,瘦弱男子猛地起身,疾步朝門外走去,邊走邊道,“月姬族一向以正義之族自稱,如今她盡使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早就背棄了月姬族的信仰,要我說,就該把她在族譜上除名,免得后人說起來,污了我神族后人的名聲。”
“你這又是要去哪?”看著瘦弱男子火急火燎的樣子,莫云笙皺眉道。
聞言,瘦弱男子緩下了腳步,冷哼一聲,回眸道:“我那乖乖外甥女被你那心頭肉坑害的,如今昏迷不醒,跑來這群狼環伺的地方,蕭兒也是心急忙慌的欠考慮,我這做舅舅的再不做點什么,我那乖乖外甥女就得被狼叼走了。”話說到這兒,瘦弱男子再不多言,毫不遲疑的離開了。
莫云笙看著瘦弱男子離開的背影,神情復雜的沉默下來。而此時,莫家的大門外,一位身著藍色袈裟的藏藍色眸色男子正靜靜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著什么人。
“請問,這位可是莫良輝,莫施主。”藏藍色眸色的男子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瘦弱男子,待人出了莫府,上前輕聲道。
瘦弱男子先是一驚,隨即看向說話的男子,認真打量了片刻,恭敬行了一禮,正色道:“在下正是莫良輝,不知大師有何指教。”
“不敢,在下姓海,單名一個酚字。”男子回禮道。
“哦,啊?姓海?哪個海?”莫良輝怔愣片刻,驚問道。
見莫良輝如此,海酚淡淡一笑,道:“苦海無涯。”
“你是……”聞言,莫靈輝驚叫出聲,“你是海凝妃的……不,我是說,你是莫表妹在海家的孩子?”
“我如今只是海家現任家主,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施主不必在意。”海酚一笑置之,接著道,“今日前來,乃是為我主之事。前些日子,我夜觀星象,月宮星位低垂,星光黯淡,海藍心湖不斷發出召喚警告,我恐我主將有不測,特來相尋。”
聽著海酚毫無異樣的敘述,莫良輝心下唏噓不已,待聽得海酚此行目的時,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海家竟真的認了莫晴空為主,看樣子,圣上也有失策的時候。
“海家當真了不得,比起鶴神宗的本事竟是絲毫不差。不錯,晴空那丫頭,因著一些緣由,至今已多日昏迷不醒,此時正值多事之秋,我也正想辦法幫她,說到底,也是為了幫我們莫家。”說著,莫良輝深深嘆了口氣,神情落寞了不少。
海酚見狀,沉默片刻,輕聲道:“此事不必過于擔憂,我主有神光庇佑,天地相擁、萬物相護,必定能夠逢兇化吉。”
“但愿如此。”良久,莫良輝終是沉聲道。
“海藍心湖既已被喚醒自我防護,必定能護佑我主,對于我主而言,不一定就是壞事。施主暫且稍安勿躁,待我尋回我主,再行商議不遲。”
莫良輝聞言,眸光微閃,似乎被人看透了心事,尷尬著笑道:“真是什么也瞞不住你,罷了,就依你說的,晴空是我月姬族難得一見的傳承者,必定能夠興我族邦,作為月姬族千百年來最強大的繼任者,我等是該聽其命令。”
聞言,海酚略帶著些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對著莫良輝又是一禮,轉身意欲離開。
“你……真的不回莫家看看嗎?”終于,莫良輝還是沒能忍住,略帶著些緊張的試探道。
聞言,海酚腳步一頓,隨即繼續緩步朝前走去,同時輕聲道:“待我尋回我主,若我主需要,我,自然是要陪同的。”
看著海酚緩步離去的背影,莫良輝極其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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