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鄉路漫長

第一百七十七章 悲喜

重生之鄉路漫長

第一百七十七章悲喜

接下來幾天,標準答案下來,估分,填報志愿,過得順滑而飛快。

寶然并沒有見到寶晨最后定下的志愿表,估計除了他和他的班主任以外誰都沒看到。不管哪個問起來,寶晨都溫柔和氣地笑而不言,追得緊了就來一句:“瞎報唄”讓人無可奈何。估計這家伙又玩了一把懸的,可能爸爸知道一點兒,因為有次寶然聽他凝重地跟寶晨說了句:“你好自為之,將來不要后悔”

寶晨還是那副很是讓人牙根癢癢的笑模樣兒。

但基本上大家還是挺放心的,因為寶輝報告,自己親耳聽到寶晨班主任在看完他的估分卷后說:“好小子,別的不敢說,市里前幾名是跑不了啦”

寶晨沒太大反應,爸爸媽媽各自吃完半只小西瓜,雙雙的臉色紅潤,眼放精光,苦于正式分數還沒出來不敢到處嚷嚷,憋得好難受。

警報解除,紅玉開始大張旗鼓地來找寶然,纏著她幫忙畫畫陪著逛街,高靜又開始把寶然家院門拍得山響,一副大仇得報的表情說:“總算是恢復正常的生活秩序了”

寶然依舊是能躺不坐,能懶不動的一副憊賴樣兒。紅玉和高靜齊齊地討伐,她就很委屈地說:“你們是不知道,我平時有多累的……”

“哄誰啊你天天在家里窩著有什么好累的”高靜嗤鼻。

紅玉也說她:“不就那點兒家務活兒嘛誰在家不是一樣的干,也沒見哪個就能累成你這個樣兒分明是偷奸耍滑的還狡辯”

……我是說真的啊,這年頭真話就是沒人信……

最后三方妥協,拽著寶然去了大操場邊上的小樹林。

大操場很快就不是操場了。現在上面已經豎豎橫橫地打上了白色的石灰線,曾經被孩子們爭奪向往的簡陋的單杠雙杠高低杠,都已不知去向,只剩幾個可憐的小洞洞戳在地面上。寶然同王晶一起挖過泥鰍的角落里,佇立著灰初初一臺水泥攪拌機。另一角同廠家屬區相交之處,本來窄窄小小一條土路,被拓寬了開進來一輛張牙舞爪的挖土機,地上已經犁出了淺淺一道小坑,這時正是一天中最為酷熱的午后,挖土機也蔫搭搭疲憊地歇著午覺。

操場北頭,跟廠鋼料車間的院墻之間夾一條小馬路,平時就少有人行,這會兒更是了然無聲。小馬路靠著院墻邊上照例是一條林帶,濃濃郁郁的間咋種著白蠟榆柳,最外邊是少不了的高高的小白楊。

林間滿是齊膝高的野花雜草,白的三葉草,黃的小雛菊,紫的苜蓿,各色的伏地牽牛花和星星點點的野薊更是遍地都是。其中有兩顆小白蠟,中間夾一條樹埂兒小道,小時候不知給哪個皮孩子欺負過了,面對面彎了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枝葉相連,長成了一座天然的綠色小拱門,綠葉繁茂,翅果琳瑯,再加身上纏繞了極能攀援的幾條牽牛花藤,比那婚紗樓里的布景要鮮活美貌得多。

這座小拱門,是寶然她們三個的秘密基地,炎炎夏日不想在家睡午覺的時候,她們經常的躲在濃密的綠蔭后面,揪花斗草玩兒。有時候瞅著周遭無人,紅玉會在寶然高靜的起哄架秧下,牽了蓬蓬紗的裙角在小樹旁或靠或立,擺出各種天真造作的小新娘造型,娛樂同伴也娛樂自己。

這時候三人正揪了附近白蠟樹上一串串綠色的翅果,(拱門上的舍不得,怕破壞布景),坐在地上細細地剝了那兩頭尖尖如小針的種子出來。剝種子干什么?什么也不干,就為好玩,就為了那些細細小小的種子在手掌心里握著,散發出的一股類似檀香的味道,玩過后往往隨地一扔,拍拍香香的兩只小手就回家去了。

寶然發現自己太墮落了,重生了不說全神貫注于升官發財修煉晉級,居然還顧著搗鼓這些沒名堂的事情,甚至比上輩子還要樂此不疲,沒救了沒救了

正瞎想著,透過樹叢,三個人眼睜睜就見二虎同學和薛美人從大路口轉過操場邊上走了過來,停在前方幾十步開外的一顆白楊樹下。

這……,紅玉看看寶然高靜,以口型悄然地說:“這回可不是咱們主動偷看的哦”

……就是承認你以前都是故意偷看的啦?

那兩人似乎才剛進行了不怎么愉快的談話,都皺皺著眉。二虎還是萬年不變的短袖衫加垮垮的綠軍褲,薛紋穿一條亮得耀眼,艷得滲毒的鮮黃色連衣短裙。這姐姐一向另類,去年滿大街黃裙子的時候,她一身黑,今年大家都說黃色太俗了太俗啦都走粉藍雪白的清純路線了,她卻偏要一身深深淺淺的黃四處招搖。

二虎轉身,背對著這邊,一面說著什么,一面兩只胳膊大幅度地揮動。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就這個肢體動作,寶然大概猜得出,這人正在努力地解釋辯白什么,在家里常見他這樣比劃著在不動如山的寶晨面前徒勞地掙扎。

顯然這孩子的表達能力并沒有因傾訴對象的不同而有所進步,對面的薛紋,臉上一直維持著一種模糊的憤怒和傷感,偶爾插上一兩句。離得稍有些遠,寶然她們這邊只聽得出兩人都挺激動,具體說什么完全不清楚……

沒多久二虎就說不過她了,……這也是很自然的事兒,這孩子說得過誰啊……,兩只大手氣憤憤往下虛虛一頓,像是在半空里畫下一個休止符,轉身就走。

寶然幾乎笑出來,這個動作在家里也常見,看似很決絕,其實頂多隔一晚上他就什么都忘了,寶晨一般都是視若無睹地該干嘛干嘛,反正最后二虎還是得老老實實照他的話去做。

薛姐姐不知道這個規律,也沒法像寶晨那樣淡定,追一步撈到一條胳膊拽住。

二虎頭都不回揮胳膊就甩,一下兩下沒甩掉。

紅玉這次似乎吸取了教訓,一直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這時悄悄趴近了寶然高靜,以氣聲說:“橡皮膏啊橡皮膏……”

高靜捂嘴,寶然卻不以為然,你知道什么啊姑娘二虎同學到底還是把薛姐姐當好朋友了,而且多少知道男女有別算是有點兒憐香惜玉了,因為他以前曾經輕巧巧就把個寶輝給甩飛了出去……

二虎這時大概是急于脫身,又轉回去加上一只手去解救自己的胳膊,薛紋毫不退讓地跟他較量起來。

撕扯中兩個人突然觸電般分開,二虎后退,站在那里頓住,對面的薛紋似乎也愣住了。寶然三個只看見薛紋滿臉的愕然,不知二虎是什么表情,可是仍然能看得見,這家伙的兩耳根,再加后脖頸,都是透紅。

“怎么啦?”這回高靜也忍不住,悄悄地問。紅玉搖頭,“沒看明白。”

……還能怎么了,觸雷了唄不過這個事情就不太方便跟這倆解釋了……

二虎轉身,逃命般狼狽離去,這回大家都看清了,他那漲得通紅的一張臉……

布雷手薛紋沒追,只在原地跺跺腳,片刻后卻又輕輕地笑起來,只是笑完了,臉上慢慢的又還原了那一片模糊的難過,立在那里又愣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她的人影上了大路不見了,寶然三人才齊齊地噓出一口氣,放松了精神,各自活動活動腿腳,活泛起來。

寶然搖頭嘆息,感情啊感情,真是折磨人看看,二虎同學居然害羞了,薛姐姐居然哀傷了,人性顛倒了,世界亂套了,難怪那么多人整天嚷嚷著要看感情戲啊感情戲,有波折么,刺激么,來勁兒么……

高靜還在那兒喳喳地問:“他們怎么了?是在吵架對嗎?薛紋到底還是不是你家二虎哥的女朋友啊?你家二虎哥怎么還能打不過薛紋啊……”

……真是個好奇寶寶啊……

紅玉突然說:“寶然高靜,你們覺不覺得,薛紋很像黑蛇精?”高考過后,電視臺正在熱播風吹雨打都不怕,叮當咚當本領大的葫蘆娃。

高靜不明白:“黑蛇精不是黑的嗎?她這是一身的黃……”

“你懂什么”紅玉非常懂的樣子,“是感覺是黑蛇精的那種感覺你懂不懂”

……如果薛美人是黑蛇精,不知多少人爭著搶著去當葫蘆娃,好送上門去給她抓……

紅玉同高靜兩個議論了半天,寶然謹守著少兒禁止的本分不動不張口,最后什么結果也沒議論出來,興奮而意猶未盡地回家去。

路過廠門口,就見寶然爸迎面急匆匆過來,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激動,抓住寶然就問:“寶然,見到你大哥沒有?知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沒有沒有”寶然忙不迭地答,老爸你先把我松開啊,咱們天天見的用不著這么親熱,要是大冬天穿得厚些您愛怎么捏怎么捏

找不著兒子寶然爸也不生氣,呵呵笑著繼續抓著女兒,總算有所醒悟稍稍放松了些,“大哥,你大哥……,你大哥他……”

“啊是是我大哥我大哥他怎么啦您慢慢說別著急我聽著呢……”寶然趕緊穩著點兒這個有些不知所以的老爸。

“第一地區第一啊第一”

透過那圈圈套圈圈的鏡片兒,寶然清楚地看到,爸爸潤濕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