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鄉路漫長
()不怪寶然同學這樣激動,可憐滴娃,要知道這可是她兩輩子以來收到的頭一封,……情書啊!
前世的寶然大部分情況下,就是個布景板,別說情書了,連張曖昧的小紙條都沒拿到過。這輩子人緣好了許多,可基本上還是被排除在班級里那些明朝暗涌的桃色氛圍之外,原因嘛,寶然自己猜也能猜個大差不差。
首先同學們基本上都知道她的年齡是摻了水的,這時候的高中生們,雖然已經與時俱進學會課上偷偷打眼風兒課下悄悄拉小手兒了,但主流輿論還是不支持早戀的,對年齡只在初中生的們動心思,那更是可恥的,要不以當年薛姐姐的做派,能直接被老師家長定性為流氓?
就算有那么個把前衛早熟的不忌諱那些,可只要在一中混過幾年,有點腦子的都不會來打寶然的主意。小姑娘再可愛,架不住哥哥們兇猛啊!更何況這個地界兒,誰能指望那些護短的男孩子們跟你溝通感情先禮后兵?好不好先干一架,能爬的起來再考慮要不要抽空兒聽你說句話……
所以雖說當初筆記本是給個女生借出去的,并且還在班里不大不小轉了一圈兒,這封辭藻華麗沒有署名的情書,寶然還是很容易就能判斷出是來自何人的。
當然,就不用跟紅玉解釋得那么詳細了。……這也是為了你好,寶然心道,方便你展開充分的想象與八卦不是么?!
八卦的紅玉還在眼睛晶亮地追問:“誰啊寶然筆記本借給誰了?說說嘛說不定我認識呢!說不定我見過……”
“葉曉玲。”寶然簡短截斷。
紅玉差點兒給嗆過去,本著八卦到底的強悍精神硬挺過來,并且立刻找出了破綻:“你騙人!剛才還說誰借的我也不能認識呢!”
滴水不漏啊!
紅玉八卦不成,火燒火燎的難受,自然不想寶然太好過了:“……得意什么呀!都不知道是誰給放回來……,我看那信上也沒指名沒道姓的,該不會是弄錯了吧?鬧不好壓根兒就不是給你的!”
“哦……,有道理!”寶然大悟,“讓我想想讓我來好好兒想一想……,莫非,這又是個曲線救國看上了咱家紅玉的?這人很會算啊,他就知道紅玉你今天會來,他就知道我會麻煩紅玉給提著背書,他就知道紅玉你素手一翻便能發現,……他就是不知道紅玉你居然會如此疏忽,將這一番心意落入了我的魔爪……”
紅玉給她念叨得直抱腦袋:“行了行了是你的肯定沒錯兒是你的行了吧?!”
“那是!甭管怎么樣,只要到了我手里,那就是給我的!”寶然滿意了,小心地原樣兒折好,找出自己的日記本珍重收藏:“這個絕對的,有紀念意義啊!”
紅玉見實在探不出什么了,悻悻告辭:“我得回家吃飯去了,……你自己慢慢享受,輾轉反側吧啊!”
接下來幾天,寶然照常同王晶搭伴兒,頂著黑沉沉天幕上的閃閃星光出門,踩著咯吱作響的遍地積雪回家,課上認真聽講專心復習,課間埋頭趕作業,要不就是仰頭發呆,跟班里的同學們該說說該笑笑,辦公的公事公辦,不理的照舊不理,只當什么事兒都沒發生。
三天后在課桌里,又摸出一只信封。極普通的式樣,印了大熊貓啃竹子,嚴實地封了口,沒地址沒郵戳。
寶然有點小遺憾:少劃拉一張郵票了……
已經有了準備,自然沒怎么費力就確認了寫信的人:郭致遠,去年九月的兩個轉學生之一。
郭致遠同學和另一個女生一樣,都是在內地老家讀書長大,專程回來參加高考的。在新疆這種學生不在少數,王晶班上就有幾個,幾乎每個學校都有。他們的父母親多是來自內地大城市,自己又沒能回去的,只將孩子送回老家托老人幫忙照顧,同時也能享受到更好的生活條件和教育環境。也正因為是大城市,戶口調轉不易,往往拖到孩子都要畢業了,還得回來參加高考。
這位郭同學來到班上沒幾天,就對寶然致以了特別的關注。寶然知道,也知道為什么。
郭同學身上有一種抹不去,估計他自己也不想抹去的……,氣質。憑著那一點點的特殊,以及寶然身上隱隱約約的一點類似,就算沒有深入的了解,他也能分辨出彼此之間的一點共通之處,大概也是因此才覺得,寶然同自己應該會比較有共同語言。
對啊你們猜對了,郭同學來自上海。十幾年前的紅彬紅玉兄妹要是能夠成功地賴在上海,現如今總會有一個,必須像郭同學一樣,被這可惡的兵團戶口捏著,掉頭回來,插班高考。
可以想見,這樣的插班生,會受到這邊同學們怎樣的待遇。
連復讀生都要比他們好過一點。
他們接受了大城市高質量的教育,他們見識廣博眼界開闊,他們來到這久別的,有些人甚至根本就沒有什么印象的小小邊城,他們掩飾不住自己骨子里的驕傲自信和高人一等,可偏偏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又跟這里略嫌土氣的同學們沒有任何區別,都得掙扎著從這里考出去,將來還要努力著想辦法在某個城市留下來,他們才能真正擺脫將他們拉回到這里的那個身份。
本地生長的孩子們,或明或暗,對他們都是難得友好甚至敵視的。
這很正常,畢竟,他們是帶著發達地區大城市的先進教育,回來同本地的學生,搶奪那非常有限的升學名額的。
所以如非必要,基本上沒人搭理他們。
寶然倒不至于對他們白眼以對,但也談不上有多熱絡,找到頭上來順手的就幫一點,沒什么事兒也絕不會主動上前去招呼。
本來么,也許對于郭同學來講,寶然是班里唯一數得上的老鄉,可對于寶然來說,他只不過是幾十名同學當中的一個,而且還是不怎么熟悉的。
老鄉?寶然土生土長,這里人人都是老鄉。
再次拿到這樣一封情真意切含而不露的信,說實話,寶然心情還是滿不錯的。更為滿意的是,郭同學還是心照不宣地無抬頭無署名。
這樣多好,寶然想,自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脫離了真正的寫信人,怎樣想象怎樣虛榮怎樣YY都沒關系。
時間掐得也不錯呀,再兩天寒假補習班就結束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等過完了年,開了學,重整心情,高考也好進入倒計時了。
以寶然的觀察,相信到時候郭致遠同學絕對能搞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這個信嘛,寶然想,就當是撫慰自己艱難痛苦的高三歲月的天賜福利吧!
寶然可以輕飄飄不把這信當成回事兒,紅玉可不行。
難得有機會揪一回寶然的小辮子,還是這么激動人心的小辮子,你叫她怎么舍得放手!
不過寶然的油鹽不進她是早就領教了也早已學乖了,也不再徒耗心神,只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著寶晨一行早日回歸。
……我拿你沒辦法,大家都拿你沒辦法,……就不信寶晨也拿你沒辦法!
紅玉在自己清掃干凈香噴噴的閨房里陰森森念。
寶然打個噴嚏,坐在被窩里笑:“紅玉啊你不用這么躲著藏著的偷偷咒我,誰也沒指望你能保守住什么秘密呀是不是……”
盼望著盼望著,火車來了,……土匪們的大腳丫子近了……
幾乎是眨眼間,寶然家的小二樓就塞滿了人。
寶晨寶輝還記得先去同爸爸媽媽溝通感情,紅彬將旅行包往家里一甩:“爸,媽,你們不忍心讓兒子睡沙發吧?!”就直奔江家的男生宿舍,紅玉在后面緊緊綴著,一路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二虎少虎同自家老媽親香了一會兒,……大概剛夠洗臉換衣的功夫,就踩著破車子寒風凜冽地就跑出來,當然名義上是迫不及待想要來看看他們在市局上班的大虎哥,當然也不能無故打擾孫大虎同志的神圣工作,所以順便就到男生宿舍來集合了……
寶晨在下面耽延一會兒,跟江廠長彼此匯報了一下經濟政治思想工作,再上樓來,屋子里已經是果皮瓜子齊飛。
少虎正假惺惺慰問:“怎么樣啊寶然?高三生活很辛苦吧!”
“謝謝關心不辛苦。”寶然嘴里肯定包了大白兔奶糖。
少虎略嫌鄙夷:“這時候還要強撐著面子,真是沒治了!在座的都是打那個時候熬過來的誰還不知道誰啊!就你那點水平……,哼哼大概也就比二虎稍強一點兒吧!”
寶然抬頭,非常認真地分辯:“我是真的不辛苦,真的!不是跟你客氣。……要知道現在只有別人伺候我的,我是再也用不著去伺候別人了,怎么可能會辛苦!”
除了好孩子紅彬,兄弟幾個齊齊瞪視少虎:
就顯你會說話!把哥兒幾個全都埋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