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笑話
寶然睜眼,白色的一片,窗明幾凈,分明是在醫院。再一抬頭,墻上居然是液晶顯示的電子表,時間是……
有護士過來:“您醒啦?”
全劇終
……嚇著了沒有?
人喝醉了都什么樣兒?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喊,有的鬧,有的瘋瘋癲癲大唱大跳,還有的喋喋不休憨態可掬……
還別說這些寶然多多少少的都見過。
不過自己是哪種呢?上輩子謹小慎微,這輩子還沒到年齡,一直都沒有發現的機會。
這回她總算是知道了。
一天一夜之后。
在這之前,連個似是而非的夢都沒有,好像只不過是黑沉沉歇了那么一會兒,就過去了。
鼻尖上還是腦門上,有什么東西軟軟的癢癢的,寶然皺了皺眉。
朦朧中聽見幾個聲音大說大笑,囂張得意之極。
……吵死了!
人未醒,眼沒睜,寶然人煩棄地調轉了臉,本能地躲開了晃動的燈光人影,避向稍暗的一面。頭下身上軟綿綿暖哄哄的,是自己熟悉的味道,下意識地再向里面拱一點。
偏偏有人還要吵:“哎——醒了醒了!……怎么又不動了?!”
“行了你們別折騰她了,都出去吧出去吧!江叔都說了沒事兒了,愛躺就讓她躺著好了……”這是一個很輕柔的女聲,接著又更加輕柔地對什么人說:“不鬧啊我們出去玩,不鬧小姨。”
“……姨?”小貓似地喵了聲,就不見了。
最后寶然是被餓醒的,努力從厚重的被窩里爬起來的時候,都能聽到了肚里的咕嚕聲。
還沒等她坐穩,門就開了,見她起來,那身影稍一停,接著隨著一股寒風,寶輝那張忍俊不禁的臉,便大大地湊了上來,連一貫的憨厚樸拙都忘了裝。
“哈哈哈我親愛的小妹啊,你也有今天!厲害!佩服!!……一口蒙哪!”
寶然皺眉,往后讓一讓,偏了偏頭,就見這張大臉的后面,少虎,紅彬,紅玉,……跟了一串兒……
一個個都是笑瞇瞇的。
寶然抱著被子悲憤:還有沒有點兒隱私權啊……
這些位都是從小看慣了的,更何況正是大冬天,捂得嚴實著呢,更沒什么忌諱,魚貫而入看笑話,竟有點兒爭先恐后的意思。
紅玉嘴里還在羞她:“丟人啊太丟人了!這還是新疆長大的,一口就放倒!出去千萬別說是我們這兒的……呃!”
她的話才說了半截就被撞斷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后來居上,差點兒將紅玉撞到書柜上去。
紅玉氣得丟了淑女風度,抬腳就踹,“嘭”地一聲在那人的腿上踹實了,反倒是她自己疼得皺起了臉,正主兒恍若無感,只大咧咧笑:“……我看看我看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家一步倒,你這兒一口都還沒喝實在呢吧?!”
寬大的夾克,滿下巴故作深沉的胡茬,正是幾乎要被列為失蹤人口的二虎同學。
……他還知道回來啊?!
寶然一動不動攏在被窩里任這幫無良的家伙參觀了一會兒,才清清嗓子,張嘴發覺口干舌燥,聲音甚至還帶了些沙啞:“看夠了嗎?看夠了請回避,女士更衣,非禮勿視!!“
又是嘻嘻哈哈一陣笑。
知道現在過年,可也不至于歡喜成這樣兒吧?寶然腹誹,沒力氣再開口,果斷回身,摸枕頭,靠墊,抱枕……
一幫哥們姐們笑得傻兮兮的奔走逃竄。
把人都哄出去了,寶然并不就起,坐在床上呆嗑嗑好一陣子,舉雙手抱住腦袋,呻吟:……頭好疼!
撐著勁兒下了床,就是輕輕一栽,甩了甩頭,還加上了暈……
真是自找罪受啊!
寶然握拳,咬牙切齒:“下定決心!排除萬難!……我要戒酒!!“
紅梅提著暖壺推門進來,正聽到最后那兩個字,頓時失笑:“就你還戒?你那也叫喝酒?別開玩笑了!”
寶然喝了點溫水,感覺緩過來一些,穿衣下樓,洗漱清醒。
外面天已黑透,家里晚飯都吃過了,怎么樓上樓下的還是聚了這么一大幫人?……就為過來看她笑話?
幸好小安妮早睡,在紅玉家里跟著她姥姥,不然帶壞了小朋友,影響多不好……
不過,回想起朦朧中那小貓似的一聲,似乎可能大概也許,……已經帶壞了?
雖說覺著餓,肚子里還是不舒服,只喝了小半碗白粥,就沒胃口了。寶然換了個地兒,坐在樓下客廳沙發靠床的邊上,在一屋子說說笑笑的人當中,繼續發呆。
那邊寶輝幾個還在拿她打趣。
“……不過,公平地說一句啊,咱家寶然的酒品,那是一等一的好!不哭不鬧,二話不說倒頭就睡!嗯,就這一點來說,值得提出表揚哈哈……”
哦……,這么說沒有胡言亂語,說些不該說的,做了不該做的?那就好,那就好……
寶然也懶得辯白,她這種酒量在這里的確算是異類。北方環境干寒酷烈,大部分都很能喝,不說爸爸叔叔大爺們,也不說那幾個哥哥,就連寶然媽那樣傳統那樣家常的人兒,必要的時候也會關起門來陪著廠長老公淺斟小飲上幾杯,紅玉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就著菜拌著飯,也能下去幾盅兒,而且越喝眼越亮,越喝臉兒越粉撲撲的招人兒……
……偏自己一碰就倒,難怪他們這么激動。
“……這話說得沒錯,咱新疆出來的怎么能連杯酒都喝不得,……不行不行!還是需要加強鍛煉啊!不如這樣,從今天起,大家都盯著,一天來一點兒,有咱們哥幾個幫你練著,差不了!不然以后到外面喝倒了看你怎么辦!”二虎的大嗓門震得小小的屋子嗡嗡作響,電視上聲嘶力竭的冰箱廣告都蓋不過他去。
寶然根本就不搭腔,寶然爸也直接轉了話題,父女倆未經協商,心里都下了相同的決定:外面?以后絕對不讓她(自己)喝酒了,別說喝,沾都不能沾!
寶輝也笑得夠了,深諳過猶不及的道理,看著老爸和小妹的臉色,非常識數地幫助拐彎:“別老盯著寶然,她不管怎樣,好歹知道在自己家里才放松放松,大不了我給她背上去……”
……哦還順便表下功?寶然沖二哥微笑,表示由衷的感謝,寶輝欣慰地回以一笑:領這個情就好……
“……你自己呢?一個人跑那么大老遠,也沒點成算,怎么樣,給人騙光了吧?”為了討好自家人,寶輝無情地揭了二虎的短。
聽著二虎干巴巴的解釋和少虎寶輝精彩絕倫的補充,寶然勾勒出了二虎同學此次南下的凄慘經歷。
究其原因,還是寶晨作祟。
去年暑假,二虎慣性所驅,跑去在寶晨后頭顛顛兒地跟了兩個月,到了寶晨毫不客氣地評價:“你不適合這里。”
二虎自己也這么覺得。
小時候跟著寶晨配合默契,那都是些揮拳頭尥蹶子看場砸地的干活,熟練,痛快,對胃口。現如今寶晨那是每天衣冠楚楚文質彬彬,除了過硬的專業技術,就是寫字樓里進進出出,咬文嚼字兒地耍心眼,他又還沒家大業大到需要雇保鏢的地步,二虎沒了用武之地,難免失落。
于是寶晨很干脆地建議:“你得自己出去轉一轉了,趁現在年輕有閑(聽聽這話,多么的老氣橫秋!)到處碰碰,才又機會知道什么事情適合你干!”
二虎言聽計從。
放了假就打起背包,第一站廣州,至于為什么選了那里,相信大家都清楚的吧?
戰績輝煌。
剛下火車就被人摸了錢包。損失倒不大,因為二虎同學對于這種物理侵犯反應很快,追上去給了小偷一頓老拳,奪回錢包,當然順便又同小偷同志的階級兄弟們切磋了一番,強龍遇到地頭蛇,沒大占到便宜也沒怎么吃虧,直撐到警察同志趕到,……這可真是挺不容易的……,一堆帶去局子里參觀了一回。
二虎說:“沒啥感覺,客氣得不像警察,沒一點咱廖大爺的氣勢……”
眾人噓他:“說重點!”
大概這會兒那邊的警匪關系還不是很好,二虎被問了幾句話后安然無恙地出來了,當然大紅花和表揚信都沒有,……現在也不興這個……,然后,這孩子就直奔小商品批發市場……
寶然抽空兒跟少虎嘀咕一句:“他這是打算踩著寶晨的腳印走一遍?”
少虎恨鐵不成鋼:“是啊一點創意都沒有!”
不僅如此,二虎同學還很沒創意地也被騙了。不過兩人處事的不同風格,也導致了不同的結果:寶晨發現被騙,氣惱之余首先是盡量挽回損失,二虎呢,可以想到的,泄憤排在了首位。
當然他發現的早,一麻袋據說是水貨的牛仔褲在車站就被搭話的小販以實例驗證了,是掉色如染墨料軟似抹布的劣質品,更給了他回去找人算賬的機會。
我們都知道,二虎同學一向不善言辭,更擅長以拳腳說理,于是這回警察同志不客氣了,奔著他去了。二虎同學雖直,可并不傻,抓緊了再多捶那無良老板幾拳,掉頭麻溜兒地撤了。
這么連砸帶跑地一通兒折騰,別說貨了,身上剩下的錢,火車票連武漢都買不到。
只好扒車。
大家伙笑著唏噓:……好凄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