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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然買的兩張票,并不都是到北京的,二虎的那張,只給他買到了蘭州。
“不好意思讓人家久等,也就沒有仔細跟你商量。先買到蘭州,二虎哥你自己到時候再決定到哪里轉車,還是繞點路直坐到北京再轉,好吧?”上了車,寶然才慢條斯理地解釋。
這時節還沒有電子聯網售票,起始站上了車,只要二虎不下去,那座位就一直都是他的,只需要去補一下后面路段的差價。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一定去北京了?”二虎有些悶悶的。
寶然瞥他一眼淡淡地笑:“我猜的。”
然后便取出兩人的水杯,外套疊好套進塑料袋,交給二虎放到行李架上,換了耐臟取暖的軍棉大衣在兩人的座位的上鋪好,再取出毛巾掛好,將小零食和今晚份的面包烤腸拿出來放小桌上。
有條不紊安頓停當,坐下來笑微微同對面的一雙小夫妻打個招呼。
二虎看著江廠長和自家媽媽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小心照顧的小妹寶然,熟門熟路穩穩當當地做著這些事情,自己只能仗著身高力大聽著她偶爾的吩咐搭把手,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
其實寶然剛才托人買票的方法也沒什么稀奇,但凡是經常在外面跑的,臉皮厚點兒的,嘴巴甜點兒的,能耐下心點兒的……,都能做到。
二虎好歹也是在外面混了兩三年,他自己皮糙肉厚用不著,也就從沒這么想過,但回想一下,也不是沒有見過,只是一般都沒怎么注意而已。不過,一般剛出家門的低年級學生,尤其是女生,矜傲自持,大部分是拉不下這個臉面,親自來謀求這種方便的,……哪怕是為了自己。
他沒想到印象中一向嬌滴滴懶洋洋的寶然,還有這樣沉穩老辣的一面。
列車已經不疾不徐地駛進深夜,乘客們來往漸稀,燒了暖氣的車廂里也有些見冷。
兩人都披上了軍棉大衣,寶然更是兜頭蓋腳地縮了進去。
車廂上方一盞盞吸頂燈明晃晃照著,也阻擋不了疲憊的旅客們拼命合攏的眼皮。
二虎個子大,便挨窗邊靠了,支起雙臂往小桌上趴著,一雙大腳直伸到對面的座位底下去。寶然坐外邊,很愜意地整個人往二虎身上一靠,腿伸到過道兒上,撐展展躺開,贊嘆著:“二虎你這大身架真是好用啊!不像去年靠王晶,那么苗條,哎呦喂硌死我了!……別亂動啊,穩著點兒!”
二虎便穩穩趴著,腦袋轉過來問:“那你就硌了一路?”
“沒有啊!”寶然瞇著眼睛答:“后來我倆輪換著去靠小吉祥了,那家伙胖乎乎的,靠著舒服!”
二虎無聲無息地哼了一下,有點小小的不舒服。小吉祥他知道,是寶然同班的男生,那天鼓動著把寶然一口撂倒的就有他一份兒。
也就只是哼那么一下而已,并沒有多作計較。長途硬臥疲憊不堪,都是這么互相依靠著過來的,哪里會去講究什么男女生妨礙不便。二虎身形高壯,體力甚佳,歷次往返也沒少給同校的老鄉當結實耐久型床墊,不論男女。
背上的人很快沒了聲息,二虎還是趴著一動不動,他知道寶然不能這時候就睡得著,車廂里燈光太亮,嘈雜氣悶,頂多迷糊著,一般要靠到深夜一兩點,身體倦得極了才能真正睡穩過去,時間也不會太長,因為硬座上任何一個姿勢都無法保持得太久,酸麻和刺痛便會將人喚醒。
二虎也睡不著,只閉目養神,胡亂想著自己的心事。
很明顯,寶然壓根兒就沒指望著自己把她送到北京,二虎甚至懷疑,如果這次自己沒有回來,再沒人同路,寶然也不會強求寶輝幾個為她而換車改道兒,而是揮手將他們打發走,也許隨口編個理由,比如跟同學約了車上匯合或者住一晚等明天的坐票什么的,然后泰然自若地該上車上車,不管有沒有座位。
就算不會像自己一樣強悍地跟人爭奪拼搶,她也總是能找到辦法把她自己照顧得很好的。
……當然了,如果寶輝他們主動護送她也會表示欣慰……,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對于哥哥們的幫助照顧,她總是笑瞇瞇地并不拒絕,但好像也從來沒有全力依賴過。
想想學校里差不多的女生,平日再怎么號稱獨立能干的,走在男生的身邊,尤其是出門在外,多少都會變得嬌怯一點柔弱一些。就像剛才,乖乖地站在一邊,等著自己沖鋒陷陣才是她們應該干的事兒。就算是有了自己的主意,也應該只是斯斯文文動動口,旁邊有自己這樣的大男生,湊到售票口去跟那些煙熏火燎的陌生人搭話求情,好像理所應當是自己的義務才對吧?
二虎并不討厭那樣的女生,事實上只要不很過分,大部分男生都不會為了女生的柔弱嬌氣而感到不悅。適度的依賴男生的力量,是女生的權力,也是男生的自豪。
而寶然,作為一個擁有五個哥哥的小女孩,她也應該是嬌弱不堪才對,才更加正常呀?!
眼睛稍稍睜開一點,二虎看見自己的肩臂處正露出寶然臉側的幾綹頭發,還有一只圓圓的小鼻子尖和一點柔潤的下巴,隨著她輕輕的呼吸,微不可見地起伏顫動。
這是一個很奇特的環境。很多陌生的人聚在一起,卻有沒有人會被特別注意到,很多的聲響在嘈嘈切切,車輪隆隆中卻提供了最為安靜隱秘的個人空間。
二虎放心大膽地從一個全新的角度窺視著寶然,試著將這個自幼一起長大,很長一段時間,都自覺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妹妹,往自己心目中不同的角色和定位上一個個套。
二虎哥哥當然并不真像他平日里表現出來的那樣,天真單純啥事兒都不懂,怎么說也是個二十啷當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了,就算情商遲鈍些,生理發育使然,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不該知道的也半懂不懂地自己琢磨了個七七八八。
打高中起寶輝少虎幾個偷摸著看參考錄像時,就沒避著他,含蓄的露骨的,劣質的專業的,都沒少看。同甜言蜜語假模假式,多少還本著一顆純美學欣賞的心在小女生中恣意周旋的少虎同學相比,從某些方面來講,二虎同學的觀后感要本能而邪惡得多。
沒辦法他的啟蒙者就不對,那是誰?烈焰紅唇的薛姐姐啊!雖說到了也沒什么實質性的接觸,可當她離開后,二虎同學朦朧有所醒悟之時,一旦回想起來,一個發育期少年心中的女性模板便噴薄而出,自然而又強烈。
那時候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對他來講,薛姐姐已經成為一段標志性的歷史,讓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自己對異性的萌動,一種全新的體驗,非常刺激,想起來就熱血澎湃,可又完全不同于和克里木江摔跤以及同街頭小弟們動刀的一種興奮與痛快。
領悟到這一點,再回頭看看四周的女生,還是和以前一樣無感,雖說沒有了小男孩時對女生的那種天然排斥,卻又發現了更多的毛病:不夠艷麗,沒有味道,缺乏韌性……
換句話說,二虎同學對于異性的向往,基本上都是依托在薛姐姐,或者說是他回憶和想象中的薛姐姐的形象之上,而周圍與他同齡,還在象牙塔里做著浪漫美夢的青澀女生,自然就很難入得了他的眼。
二虎并不氣餒,尤其上大學以后,他學到的最有用的東西,并不是深入細致的專業課程,也不是一場場激動人心的籃球爭霸賽,而是來自全國各地習慣不同性格迥異的同學校友,以及相應而來的更寬更廣的視野。……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女孩子。
正當他在寢室及校園文化的雙重熏陶下,睜大了他雪亮的雙眼,摩拳擦掌準備勉為其難地在挑選余地不是很大的校園里躍躍欲試時,他那高考結束的好弟弟少虎,由前一段若有若無的暗示,改為話里話外幾乎是明打明地提醒他:家里還有個妹妹,可是自家老媽從小就給兄弟們號下的,眼看著也要長大了,眼睜睜看著也有學校里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們圍上來了,二哥你,……就沒點感想?
二虎懵了一陣兒。
這才發現,原來女孩子在自己生命中還能扮演另外一個重要的角色,那是完全不同于薛姐姐的新鮮刺激,而是同自己老爹老媽之間一樣的,長長久久,相濡以沫的角色!
……若是二者兼顧,將這兩種角色合而為一?
二虎將寶然妹妹的形象,同薛姐姐給他帶來的隱秘印象靠了靠,……一不小心又往參考錄像上偏了一小偏……
登時打個冷戰:太可怕了,簡直是見鬼……
……可如果只是同父母親一樣,相依相伴的關系呢?
在少虎的提示和對于過往歲月的深刻反思下,二虎隱隱覺得,跟寶然妹妹永遠生活在一起,照顧她一輩子,這個主意,……好像也不賴?
……但同時,說不清是在哪里,又有些詭異的違和感……
這樣反復迷惑的心緒,二虎很不喜歡,于是便想:再過幾年吧,寶然還小,寶晨要是知道兄弟倆現在就打這心思,能生撕了他們……
等再過幾年,寶然長大了,到時候,到時候……
二虎還真是挺配御姐的,不知道和那薛姐還會不會再續前緣,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