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說巨匠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他的征途是全世界(上)

西方戲劇界流行一個說法叫做“三一律”,意思是說劇本創作必須遵守時間、地點和行動的一致,即只允許有一個故事線索,發生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天,即24小時,必須只有一個地點。

這個原則的提出是為了保證戲劇情節的集中和緊湊,要求在一天之內,在一個場景之中完成一個擁有開端,""和結尾的故事,進而維持戲劇舞臺的充實。

這個規則因為受到古典戲劇家的大力推崇,在西方戲劇界占據長期統治地位,隨著戲劇自身的發展,三一律的局限性越來越突出,人物類型化,臉譜化,劇情刻板,施展不開手腳,漸漸地受到后來者的挑戰和破壞,終于走向支離破碎的結局,成為文學理論史上的一個名詞。

盡管之后的戲劇家先后做出突破,使得戲劇之路越走越寬,但是三一律的某些核心之義還是被繼承下來,比如戲劇情節集中化,矛盾沖突的激烈化,人物塑造的典型化等都或多或少受到三一律原則的影響,甚至就是一種演變的結果。

然后就是戲劇語言的異質,一種不同于小說甚至影視劇本的語言形式,夸張、外露、拿腔拿調,類似于我們戲曲的曲辭,扭捏出一種異樣的腔調進行演繹。

“在公寓里,肯定會有些奇怪,”柳敬亭一邊把劇本遞給許源和林薰,一邊講解道,“而且這個劇本走得是抒情路線,你們要穩住。注意事項你們肯定比我熟悉,我就不浪費時間啦。”

林薰和許源都做出OK的手勢。柳敬亭點點頭,道:“那就開始吧,這里已經變成舞臺。”

林薰:你是什么人,在黑夜里躲躲閃閃地偷聽人家的話?

許源:我沒法告訴你我叫什么名字。敬愛的神明,我痛恨我自己的名字,因為它是你的仇敵;要是把它寫在紙上,我一定把這幾個字撕成粉碎。

柳敬亭讓許林兩人念得臺詞正是羅密歐朱麗葉果園相會那場,羅密歐翻進凱普萊特的果園。正好聽見了朱麗葉在窗口情不自禁呼喚他的名字,證實了他們的一見鐘情,這是劇本中比較經典的一幕,曾被無數次的效仿。

“可不可以暫停一下?”楊麗璐突然舉起手說道。

許源林薰看了柳敬亭一眼,柳敬亭點點頭,問楊麗璐:“半仙怎么說?”

楊麗璐皺著眉頭道:“我也看過很多話劇,也跟媽媽一起聽過戲。可是你這臺詞寫的是不是太抒情了點,我覺得,甚至是矯揉造作。”

許源和林薰面面相覷,但沒有反對,連戴岸橋都有些認可地笑了笑。

柳敬亭面不改色,從容不迫說道:“開始就說過。這是一部走抒情路線的話劇,突兀地提出其中的片段來演繹,肯定會顯得怪異,這里不是舞臺,沒有燈光背景音樂的渲染。演員沒有投入真情實感,劇情不連貫造成演員和觀眾情緒的斷層。所以看起來很別扭,可以這么說,我現在就是寫一段電視劇劇本讓你們帶著情感表現出來,都會顯得奇怪,許源林薰你們兩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柳敬亭在《還珠格格》劇組待了那么久,不知給演員講過多少次戲,身上藝術總的監氣質無心側漏出來,一下將場面震住,許源和林薰既學過理論知識,自然知道柳敬亭說的話句句在理,認真地點頭,道:“我們再把前面的劇情過一遍,然后再來。”

柳敬亭點頭,然后把目光投向楊麗璐,問:“半仙能猜出這個劇來自什么地方嗎?”

楊麗璐道:“聽人名就知道肯定不是我們國家的故事,羅密歐與朱麗葉應該是RomeoandJuliet的翻譯,可以判斷是來自歐美,再看臺詞的風格,排除美國,所以這部劇的背景一定是歐洲某國,哦,柳敬亭,你野心不小啊。”

楊麗璐最后一句的恍然讓其他三人一臉不解,齊齊看向她,楊麗璐解釋道:“話劇節之后就是中歐文化年,柳敬亭寫這部劇的最終意圖在倫敦,乃至美國百老匯。”

林薰和許源聽得震撼莫名,早在八卦樓報名話劇演員選拔時,就看到這個說法,暗地里也偷偷想過在倫敦大劇院表演的情景,但是那種念頭更像是一個美好的愿望,止步于幻想,無論如何不可能述諸于口。

此時霍然聽到有人提到這件事,埋藏心底深處的那個想法立即給出回應,心中不免翻江倒海。

“如果讓我在萬象學園選一個能做到這件事的人,我只能把票投給柳敬亭。”戴岸橋突然說到。

許源和林薰隨即點頭認可。

前有征文大賽特等獎,中有《還珠格格》收視神話,后有《小王子》的輝煌,柳敬亭或許不是目前萬象學園最閃耀的學生,更與顯赫沾不上邊,但他絕對是最擅長制造奇跡的人物。

聽了戴岸橋的話,柳敬亭謙虛笑道:“老戴這是就近原則,因為我們是室友,因為你現在還沒看到別人的話劇,所以會有這種錯覺,等到十月份公演時,你肯定會——更加肯定這種想法,更加義不容辭地把票投給我,哈哈哈……”

戴岸橋聳聳肩,許林二人相視一笑,楊麗璐撇了撇嘴,道:“現在還是先搞定學園大禮堂吧。”

柳敬亭點頭,示意許源和林薰再來一次,兩人點點頭,開始第二次試臺詞,林薰進入狀態相對較快,許源反而有些扭捏,柳敬亭敲了一下桌子喊停,然后看著許源道:“許源,我大概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我希望你能放開手腳把那種‘做做’演出來,如果你不想看著林薰和另外一個男生配戲的話——這是威脅。”

許源苦笑。柳敬亭補充道:“就好像開玩笑一樣,再試試。”

林薰看著許源。眼中有鼓勵之意,許源點頭,道:“我知道了,柳導。”

柳敬亭倒不是危言聳聽,故意嚇唬許源,因為客廳在座的所有人都沒看過這部劇,不知道它的偉大,所以心底沒有那副讓人刻骨難忘的畫面。更加不可能有柳敬亭那樣的堅定,這種不確定性讓演員和觀眾都有些出戲。

好在這一次許源放開了很多,臺詞說的漸漸有了點意思,而林薰的確具備演員天賦,記臺詞快,理解得也十分到位,朱麗葉那種貴族小姐的氣質以及愛上仇人之子的那種矛盾心情。表現得很到位。

完成了柳敬亭規定的臺詞之后,柳敬亭贊道:“要為林薰鼓掌,真是天才的演員,如果實在有要注意的話,就是再端一點,簡單地說。這部劇的看點不在于接地氣,而在夢幻,純藝術品。”

楊麗璐旁邊接道:“不接地氣怎么打動人心?”

柳敬亭反問道:“為什么那么多男人癡迷雅典娜?為什么詩人那么愛月亮?為什么女孩子要一遍遍進電影院看《泰坦尼克號》?”

楊麗璐為之語塞。

“一個故事只要本身能達到自洽,邏輯能為觀眾接受,就能觸發人類情感。帶動觀眾情緒,我說看點不在接地氣。不是說我們弄一個完全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是自己要相信這種充滿巧合和戲劇性的故事,演員不信自己演的東西,作者不信自己構造的世界,出來的作品只能走向撲街一條路。”

“得理不饒人,那么多話。”楊麗璐在聽了他的三個反問之后,就已經明白了柳敬亭的意思,所以沒辦法進行反駁。

“是啊,”柳敬亭意味深長道,“表達欲望真是越來越大,完全停不下來。”

楊麗璐不滿道:“你為什么總會突然裝下深沉,讓人看得很不習慣誒。”

“為什么不習慣?”

“感覺像別的世界的人。”

柳敬亭對楊麗璐豎起大拇指,道:“半仙,俺服你!”

楊麗璐面露深思表情,道:“你說戲吧。”

許源適時舉手,道:“我自愿來領罰。”

柳敬亭道:“沒有,這次還不錯,許源你是舞臺上的演員,舞臺下放不開,但上了臺就會特別瘋那種。”

“對對,太對了。”林薰忙接道。

許源對柳敬亭豎大拇指,道:“高。”

柳敬亭道:“今天先這樣,爭取明天選完演員,然后申請大禮堂排練。”

林薰道:“大禮堂只怕很難,因為有十幾個組都在申請。”

“這事就交給我吧。”

第二天開學典禮,康園長隆重介紹了文藝學院,然后文保靜教授也做了間斷說話,柳敬亭自然又聯想到第一次大學開學典禮,那天似乎下了點雨,也是各種講話。

這也是柳敬亭第一次見到孫泊雅和葉崛本人,感覺他們的表情自信得有些不尋常。

葉崛身材修長,一身白色對襟t恤,扎紅色條紋領帶,是萬象標準的夏季校服,顧盼之間極有風采,屬于偶像劇中那種標準的男主設定;

孫泊雅大氣典雅,白色長袖t恤,黑色領結和短裙,頭發挽成一個發髻,站在人群中也十分搶眼,主席臺上不論男老師女老師,都偶爾經意不經意地把目光投射過去,臺下的新生們更不用說。

另外一個老生代表是李亦樂,他站在孫泊雅右側,顯得隨意許多,在選舉中走的是親民路線。

三人輪番上場演講,陳述自己的選舉方案,為自己拉票,沒有出乎意料,當孫泊雅剛一站到主席臺上的時候,臺下就有男生喊出“我愿意把票投給你”的話。

三人拉票耗時近四十五分鐘,不過新生們倒沒有什么不耐煩,一則有美女帥哥欣賞,一則這是他們第一次明確地感受到擁有了神圣的投票權。

拉票演講結束后,是新生代表講話,柳敬亭昨晚接到文院長的通知,說今天要他代表文藝學院新生講話,簡單地做了準備,上場的時候,雖然沒有造成葉崛和孫泊雅那樣的轟動效應,但是也引起了一小撮人的議論紛紛,柳敬亭滿臉“愧不敢當”的表情,對著話筒說:“大家好,我是文藝學院文學系新生柳敬亭,柳樹的柳,敬亭山的敬亭,非常榮幸能站在這里講話,想跟大家說的是,在以后的學習生活中,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文藝學院成為萬象的驕傲,很多次,謝謝大家!”

柳敬亭說完立即下臺歸隊,既沒有怯場緊張,也沒有什么風度翩翩,唯一的特點是,簡短,所以直到柳敬亭回到隊伍里,大家才想起來鼓掌,然后才回味起來他剛才說的話,讓萬象驕傲可以理解,“很多次”是幾個意思?

開學典禮之后,柳敬亭的演講視頻和其他人的演講一起,被傳到八卦樓,和現場的反應差不度,大家對他講話的關注點也在那三個字上面,主流的結論是,這小子有點囂張啊。

囂張的柳敬亭此時已經回到學院,正在參加學院的新生入學典禮,文院長和胡副院長都沒有說多余的話,公布了將由柳敬亭代表文藝學院參加話劇節,號召大家積極配合,鼓勵表演系的同學抓住機會。

之后,胡堅副院長笑著問柳敬亭:“讓文藝學院成為萬向的驕傲很多次,柳同學可以解釋一下這句話的意思么?”

柳敬亭十分內向地抓抓后腦勺,說:“就是,就是面對大家的時候,沒忍住想說大話。”

一陣哄笑。

“因為我看到別人都是這么做的。”

這句話有些鋒利,帶著調侃和諷刺了,不過同樣很搞笑。

“所以你是吹牛的?”

“不是,我是說的心里話。”

“那你說說看是多少次?”

“多多益善。”

“舉個例子看看。”

“眼下的話劇節。”

“你有把握進入全國總決賽?”

柳敬亭點頭,隨即道:“不止如此。”

“噢?”

柳敬亭道:“我們的征途是全世界。”

又是一陣哄笑。

柳敬亭再次抓后腦勺,不安地解釋道:“那個,我這次不是開玩笑的。”

大家笑得更厲害,有人笑著說:“兄弟,你太幽默了。”

亭穿五年,柳敬亭站在萬象學園文藝學院的一間大型多媒體教室,說他的征途是全世界,在場所有人只明白這句話的其中一個意思,而只有少數知道他古庸生身份的人才能明白另外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