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在慢慢變得黑暗。
驚恐、惶然、不知所措。
尖叫的驚聲瞬間變成幽閉空間的嗡鳴。
“嘩……”
不知汽油滴漏還是沙子滑落的聲音。
“晴姨、半仙,你們怎么樣?”
柳敬亭極力保持鎮定的聲音在逐漸變形的車廂里響起。
無人回應。
“晴姨!半仙兒!”柳敬亭加大聲音叫道。
“徐晴!楊麗璐!”
柳敬亭的聲音已經在顫抖,邊叫邊試圖伸手去拉楊麗璐,因為身子倒懸,行動并不方便,小心翼翼地扭了幾次才騰出左臂。
“唔……”
終于聽到楊麗璐的聲音,柳敬亭忙把手移過去,正好摸到她的額頭。
“楊麗璐你怎么樣?”
“嗯?我……”楊麗璐聲音很痛苦:“我不知道。”
“楊麗璐,你從一數到十看看。”
柳敬亭命令道,這個方法是從大學校醫那里學來的,當時班上一個女孩從公寓床上摔下來,躺在地板上,那個醫生趕來之后,首先讓她說自己的名字,然后讓她數數,問各種問題,以確認和保證她頭腦沒有受到傷害。
楊麗璐雖然習慣跟柳敬亭作對,但心里面其實比任何人都相信他,聽到他讓自己數數,以為有什么深意,立即老老實實地數起來:“一、二……”
“璐璐別數了!”
徐晴的聲音突然弱弱地響起來。
“晴姨!”
“小姨!”
徐晴嗯了一聲,問:“柳敬亭。你剛才喊我的名字是吧?”
“是啊,晴姨,你叫徐晴。你還記得嗎?晴姨你從一數到十看看。”
徐晴冷哼一聲,說:“你以為就你腦子沒壞?”
“什么,柳敬亭你認為我腦子壞了?”楊麗璐問。
柳敬亭無奈道:“在這樣一種環境下,這些是重點嗎,現在的關鍵是怎么出去。”
“車子在漏油。”徐晴提醒道。
“晴姨是說等下車子會爆炸?”
“爆炸?”
“電影里是這么演的,汽車汽油漏完,車子會爆炸。不過,那些都是電影虛構,如果汽油不遇到火源。一般是不會爆炸的,我們應該不可能那么倒霉。”柳敬亭道。
“你是真淡定還是在硬撐?”徐晴問。
“都有吧,”柳敬亭語氣漸定,說:“說不定這一爆炸。我們會去到另外一個世界。”
“那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徐晴正要駁斥。楊麗璐突然認真地問道:“如果我們去了你的星球,會不會,會不會分開?”
“不知道,可能吧。”
“我……”楊麗璐欲言又止,隨即續道:“我不同意。”
氣氛突然變得壓抑起來,車廂內空氣似乎也在慢慢減少。
柳敬亭道:“如果不是我們系了安全帶,估計后果會更嚴重,你們看下有沒有可能從車窗爬出去。”
“車窗玻璃打碎。沙子會進來,除了有人來救。我們根本沒可能出去。”
“如果一直沒人來救的話,我們豈不是……”
這個時候,車子左側突然往下沉了一點,車里人也開始往左邊滑,楊麗璐上半身貼到柳敬亭。
“如果車子發生連續翻滾的話,神仙也幫不了我們。”徐晴道:“趁著清醒,有什么話想說快點說,以防萬一。”
和柳敬亭半身相貼的楊麗璐正心自煩意亂,聽到晴姨的話,猛地咬牙,在柳敬亭耳旁說:“那天你問我為什么跟著你三年你還記得嗎?”。
“記得,怎么。”柳敬亭說話時盡量側頭,不然隨時會碰到楊麗璐的臉。
“因為我想隨時可以看到你,因為我看不到你心里總想著你,因為我一直喜歡你,每天都喜歡,因為喜歡,所以才什么都不管,跟著你三年,因為喜歡,所以遠遠地看著你,心里就會很好受,柳敬亭,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楊麗璐一串話說出來,幾乎用盡全身力氣,聲音不大,恰是耳邊低語,字字肺腑,令人蕩氣回腸。
柳敬亭怔了片刻,說道:“我知道,我也喜歡半仙兒,那天如果晴姨晚點敲門,我可能已經說出口,告訴你說,我也是喜歡楊麗璐你的,一直以來,雖然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但是真的很喜歡。”
楊麗璐乍聞柳敬亭這番話,如蜜水灌耳,直入心田,仿佛現在的困境也不在話下。
得知自己喜歡的人恰恰也喜歡自己,這種奇妙的感覺,不親身體會,絕對無法想象其中滋味,而愛聽情話又是女生天生屬性,楊麗璐苦戀柳敬亭良久,如今得償所愿,心里喜不自禁,忽然感覺有千言萬語要說,然而此時處境,很可能又讓一切變得曇花一現,可可芳心,不免由喜轉悲。
徐晴這時說:“辛苦安排了這個世界之旅,到現在才見收獲,讓人哭笑不得。我個人沒什么遺憾好說,如果……的話,璐璐替我向你外公外婆說,我愛他們。”
柳敬亭嘆了一口氣,說:“如果是我的話,除了告訴我爸媽我愛他們,請一定記住我的銀行卡密碼,我一共有六張卡,中華銀行的是……”
柳敬亭還沒來得及報數字,車子猛地又一震,突然斜斜地從沙堆上滑下,側身立起來,楊麗璐整個人已經完全伏在柳敬亭身上,盡管剛剛跟他互通心意,這種親密接觸還是讓楊麗璐羞急不已。
“摟緊我保持別動。”柳敬亭突然說道。
“嗯?”
“摟緊我。”柳敬亭強調一遍,然后又跟徐晴說:“晴姨,我們一起往左邊用力,讓車子落下。”
“好。”
楊麗璐明白了柳敬亭的意思,下意識地抱緊柳敬亭,然后聽到柳敬亭說:“我數一二三。”
“一!”
“二!”
“三!”
數完,三人身體同時向左使力,汽車搖了幾下,“轟隆”一聲重重下落。
“晴姨右邊!”柳敬亭說著,雙臂抱著楊麗璐,猛力向右一滾。
“噗嗵!”
汽車重重砸下,左邊的車玻璃被集體震碎,但是車子晃了幾下,終于穩定下來。
柳敬亭雙手支撐著身體,擋在楊麗璐上方。
“柳敬亭把你腳拿開。”
柳敬亭這才意識到左腳不知什么時候伸到前座,還搭在晴姨的身上。
柳敬亭收回腳,突然聽到“啪”地一聲脆響,左臂一軟,整個人爬到楊麗璐身上。
“柳敬亭你怎么了?”
柳敬亭咬牙道:“左胳膊好像折了。”
徐晴解開被拉扯得不成樣子的安全帶,開門下車,然后打開后門。
“先出來再說。”
柳敬亭右手撐起身體,讓楊麗璐先下了車,然后自己再出車門。
悍馬越野車的車蓋已經變形,車身上的黃沙還在不停地往下滑,和車蓋相似,柳敬亭的左小臂也已經變形,和大臂分開,直接耷拉下去,顯然是骨折了。
“你的手!”
楊麗璐上前捧住柳敬亭的左手,眼淚突然涌出,剛才待在翻身的車廂里,生死難料,她沒有哭,現在看到柳敬亭受傷,眼淚卻再也止不住。
柳敬亭哭笑著道:“因為下本書會把男主的右臂砍掉,所以才有這種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