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下一戰影后

六九三:鈕祜祿和瓜爾佳

宋星緩緩抬起腳,這一次,沒有人叫停。

管蕊很想去看陳永浩的表情,但是因為自己也在鏡頭里,所以不敢亂動。

在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宋星像是變了一個人,先前冷斂的表情生動起來,現出后宮貴妃該有的尊榮和凌厲。

但她美艷的雙眸里像是被抽干了水的枯井,沒有生機,也沒有半分光彩。

陳永浩又一次放松地,靠在座椅上。

監視器中,鈕祜祿東珠踩著繡著五彩鳳紋的花盆底鞋,天牢的稻草上被她狠狠地碾過。她身上,彩繡著八種不同的瓷器花瓶的吉服掃在天牢里覆蓋著重重灰塵的木欄桿上,激起一陣陣灰塵。

東珠從來沒有聞到過這樣濃重的霉味兒。

她的父親遏必隆是后金開國五大臣之鈕祜祿額亦都第十六子,又是顧命大臣,她是坐擁著滔天的富貴降生的人,入宮前最難熬的境況,無非是家里的仆人買錯了豆糕——她愛吃的是紅小豆牛乳的,若是買了綠豆餡兒的,她能鬧一整天。

而今天,她走入這宛若人間煉獄般的天牢,依稀能聽到刑間里傳來的刑訊逼供的聲音。

她知道,她的義父鰲拜也受了刑。

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賜。

東珠走到牢房門口,那牢頭低著頭在前面領路,一步一低頭地卑微,頭兒也不敢抬,可開了牢門看見牢房里癱坐著一個石青色紗衣女子,也是一愣。

“你什么人,怎么闖進來的?”

女子的眸子深深地望了牢頭一眼,這一動,頭上金鑲珠翠福壽簪上的翡翠蝙蝠翅膀尖兒微微顫了顫——那是半個月前京城千金們最時興的首飾工藝,可是如今風頭已經過了。而今流行的,是牢頭身后這位貴妃娘娘手上簪的金累絲蜻蜓形釵,蜻蜓腹部、翅膀鑲嵌紅寶和珍珠,取其諧音寓意“大清安定”

盡管帶著過時的頭飾,紗衣女子眼神里毫無倉皇,深深種在舉止之中的貴胄千金的作派,令牢頭也被震懾住。

她宛如兩顆翠墨般的眸子輕輕掃了掃牢頭身后的貴妃,冷笑道:

“奉太皇太后口諭,進天牢探視一等公,我是刑部的大人們送進來的,大人你不必惶恐,定罪砍頭,都在我一個人身上,連累不著大人您。”

東珠沒有反應,她身后的宮女五官一震,聽出眼前這個青鸞是在指桑罵槐,罵的正是自己的主子。她剛要出聲,卻見貴妃的余光瞟著自己。宮女心中一涼,斂目望著地面,半點聲響也不敢出。

東珠頭上金飾珍珠玲瓏作響,語氣森涼:

“快入秋了,青鸞姐姐還穿著紗衣,就這么坐在地上,不冷么?”

青鸞抬起頭,放肆地盯著東珠:

“京城的天兒再涼,也不及人心涼。貴妃娘娘,我阿瑪是你的義父,你入宮后的尊榮,一半也來自于我們瓜爾佳氏!”

東珠的目光像是一片落葉般緩緩下沉,眼中星光像是被烏云遮住,語氣卻聽不出半點不忿。

“哦,那我今日在皇上面前的不得寵,也有一半來自瓜爾佳氏咯?”

她緩步走向矗在牢房一腳的木架,一身白衣血痕的鰲拜就吊在那里,傷并不重,鰲拜卻因為精神崩潰而十分虛弱。

“義父,您是滿洲第一巴圖魯,您說過您想幫誰當皇后,說當就能當?您教我馬射箭,像教兒子一樣把東珠送到了后宮,我今日的尊榮,是不是您給我的。“

一代梟雄鰲拜,用干澀無力的聲音擠出一句。

“罪臣不敢……”

鈕祜祿東珠回頭看向青鸞:

“你阿瑪說,他不敢。”

青鸞還要說什么,東珠卻迅速轉過頭去盯著鰲拜那蒼老的臉。

厲聲道:

“你不敢?你鰲拜有什么不敢的?位極人臣,擅權自重,倭赫擅騎御馬、取御用弓矢射鹿之罪名被處死,難道罪不是你定的?又以怨望的罪名,將費揚古及其子連一并處死,家產籍沒。戶部尚書蘇納海、直隸總督朱昌祚、巡撫王登聯三人并無大罪,不過是得罪了你,皇帝批準三人各鞭一百,你卻公然矯旨將三人處死。你連皇上都敢得罪,扶植我一個小姑娘進后宮爭寵,不是你宏圖偉略中最光鮮的一筆么?“

影棚里一點聲響也沒有,但眾人心中叫了那聲好。

這一大串對白念下來,字詞鏗鏘作響,宛如鐵齒鋼牙撞上了銅豌豆,沒有一個斷句是錯的。陳永浩的臉上,緩緩爬上了微笑。

藝大的文化分第一考生,果不其然!

鰲拜垂著頭,看向東珠的眼神就像是一個老父親,同看青鸞并無兩樣。

“罪臣……罪臣是真心待娘娘,希望娘娘能遂心所愿……”

東珠大笑,這笑聲在陰暗的天牢里聽起來尤為可怖。她眸子中星光,像是被塵煙熏黑。

“真心待我?真心拿我當女兒待,就該早早告訴我皇上心里只有赫舍里芳儀,我的滿腔愛意不過是一場龐大的笑話,我靠家世也換不來榮寵。真心待我,就該為了我在后宮有好日子過,放權給皇上讓他親政,而不是抗旨不尊,視皇權于無物。你勸說我這個干女兒入宮后同索尼一家斗,卻給自己的女兒早早尋了一個好夫婿。把她養在深閨之中,令她歲月靜好!”

東珠指著青鸞,那繡著精美紋樣的袖子抖出一陣冷風。

“義父,你無數次給我講過當年同睿親王多爾袞之間的拼爭,你說人這一輩子不是被動挨打,就是上馬做人,你說人可以死,但是不能輸。你說我就像東珠一樣尊貴,絕對不能輸給赫舍里。可我進了宮以后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世界是不一樣的,男人的世界是上馬殺敵,女人的世界只有情愛,我愛的人不愛我,我就輸了,我永遠也翻不回來!”

這一聲質問如鳳凰浴火,蹡蹡作響。

青鸞眼見東珠動氣,知道兩家人以百年計算的交情算是徹底斷了。

她現在只求讓阿瑪活下去。

“你扳倒了我阿瑪,皇上的心也仍舊在赫舍里身上,難道你沒有看出皇上對赫舍里不是因為家世,而是發自內心……“

她不再說下去,因為她心知這些話對此刻盛怒的貴妃儼然就是火上澆油。

影棚里再一次歸于平靜,看過劇本的人都知道,接下來是東珠和青鸞的重頭戲了。

東珠俯下身來,將青鸞從地上攙起,青鸞全身顫抖,仿佛東珠那鑲嵌著七寶的金燦燦的護甲是一只妖獸的爪子,隨時會插入自己的心臟。

青鸞定定地看著東珠,試圖讓聲音沉穩下來。

“東珠妹妹,我阿瑪如果倒臺,你在前朝沒有助力,在后宮將更加水深火熱。”

東珠笑了,這抹笑像是被沁了毒的美人蕉。整個影棚的人都感覺背脊發冷,因為東珠接下來的這句臺詞,恐怖得宛如鬼魅。

“你錯了,義父如果放權,我就是大清朝的功臣,赫舍里已經懷有龍子,會水深火熱的,下一個就輪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