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意外的禮物
但沒多久,他們就和兒子聯系上了。知道兒子仍然做著“直銷”那工作,本來還勸著兒子換工作的,但劉靖宇之后又寄了幾次錢回家,雖然每次都是一萬幾千塊,但讓已經償到甜頭的石二夫婦漸漸松了口。
而且劉靖宇說人多力量大,他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讓家里的兄弟姐妹去幫幫他,慢慢地,就一家子全進了傳銷,其中有一些和石二家要好的親戚也被忽悠進去了。盡管他們一家進去不久就建了一幢三層小樓,但村子里的人知道他們全家是做傳銷的,都會自覺地避開他們一家子,而且背地里會對他們指指點點,神情中的鄙薄更是不加掩飾。
雖然他們也不常回老家,但逢年過節的時候都會回來的,本來你一個人做傳銷和一家人做傳銷都和別人沒有半毛錢關系,但他們錯就錯在把手伸向了村子里的左鄰右舍,試圖把人家也騙進去。所以村里的人對他們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偏偏人家沒有被厭惡的自覺,還大言不慚地說:“哪個再對他們一家指指點點,嘰嘰歪歪,小心他們用錢來砸死他!”
后來村子里的人見到他們一家都是自動繞道走。也從不去他家串門子,如果他們來走訪的話也是緊閉大門表示不歡迎。純樸的農民們或許文化程度不高,或許會貪點小便宜,但不能容忍這種像毒瘤一樣的致富騙局,它坑害的是自己的父母兄弟親戚朋友。
劉沁心不在焉地磨著餅面,暗自思量著,貌似她重生之前都沒聽說他們一家有“從良”的消息傳出來過呢。真是麻煩的一家子,能不牽扯就不牽扯吧。老媽還想幫人家做媒,到時被人家女方那邊的人怨恨死哦,就算不恨,但這關系肯定會受影響的。倒不如一開始就不幫他們牽線呢。
石英碰了碰劉沁的手臂,好奇地問:“喂,小七,在想什么呢?你這幾個餅都磨了五六分鐘了,再不快點,這木餅印模就不夠用啦。”
“沒想什么呀。”劉沁嘴上答道,然后抬眼一看,可不是嗎?最后一個空著的木餅印模在劉媽手里了,她正往里面塞花生白糖餡呢。石英她哥哥上廁所了,現在就剩下她和石英兩個小屁孩在做最后一道工序。看著面前堆積成山上的半成品,劉沁加快了手腳。
“喂,劉沁,你知道不?咱們班的大胖托了給你送了件過年的禮物哦。”石英神秘地笑著說,前兩天那胖子把他拉到角落里,偷偷給了她一支鋼筆,讓她轉交給劉沁,就當是過年的禮物。
“大胖?誰呀?”劉沁想了想。也沒記起她是否有認識過這號人物。
石英一聽這話險些沒暈倒,這人居然連同班四年的同學都沒點印象!“他是我們班上的同學啊,叫李子凜的,長得矮矮胖胖的那個啊。”
劉沁看到她就要焦急地吼出聲了,趕緊提醒她降低音量,然后眼光一掃,好在大人們都聊得興高采烈,也沒注意到兩個小女孩說的話。
劉沁隱隱約約記起來了,有個胖胖的影子一直都是坐在靠教室后面靠墻角的位置,而且嘴巴通常是吃不停的,不過印象中是個大方的人,只要是和他要好的朋友,福利通常都是好到不行,天天零糧不斷。所以即使他長得又矮又胖,也沒人敢欺負他!
劉沁看到石英已經急到不行了,才慢吞吞地說出,“哦,我記得了。”省得這丫頭一會被氣得發飆。
奇怪,她和李子凜的交情并不深,他也沒來欺負過她,兩人之間的關系雖不惡劣但也比點頭之交還不如。他怎么會想到給她送禮物呢?而且還是通過石英轉送的。
石英聽到了想聽的答案,雖然慢了點,但這答案還算湊合,于是嘟著嘴說:“總算記起來了,不過大胖這丫的,也真偏心眼了,雖然送給我倆的都是一支鋼筆,但明顯地,我的那支質量沒有你那支好嘛。虧得那丫的還是我大姨的兒子呢。”對外人比對她這個表妹還要好,真是氣死她了。
想起自己的那支粉紅色的鋼筆,她的心就痛啊,看著是不錯,但和劉沁那支黑色的比起起來,可真不是一個檔次的。想到這個,她握著瓷調羹的力度不自覺地加大了,把那米餅當做某人一樣用力地磨著。
“好啦,看你氣的,你要是喜歡,就一起拿去用好了。”其實劉沁真的不大想收這份禮物的,不認識人是一回事,而且就算認識了,交情也一般般。這樣隨便就收了人家的禮物,感覺怪怪的。
石英一聽,急了,“這怎么可以?這是我表哥的一份心意耶,為什么你要拒絕?”
劉沁頭疼的解釋他們倆的交情交不深,不能胡亂地收受別人的禮物。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不僅僅是你的同學,也是我表哥啊,你平時對我那么好。他給你送件小禮物怎么了?如果你不收,就是不想認他這個同學,也就是看不起他,也看不起我!”石英激動地說,說到后面眼眶就漸漸紅了。
這般大的動靜引來了大人的側目,劉菜頭家的感興趣地問:“你們這兩孩子,說什么呢?這么熱鬧?”
劉沁看到坐在一邊生悶氣,犟著脾氣不肯理人的石英,苦笑地說:“大娘,我們沒說什么,就說過年該給要好的同學送個什么小禮物,石英她不同意,所以就”
其他幾位聽著聽著就咧嘴笑了:“這小孩子家家的,就愛搞這些,好了好了,你們自己商量去吧,互相讓著點啊。”
說著幾位大嬸大媽又繼續剛才的話題了,這小孩子的,一言不合激動一下也可以理解的,讓他們自己調停去吧。
望著埋頭苦干不理人的石英,劉沁妥協了,無奈地說:“好了,不是說他也送了支鋼筆給我么?我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到我手上呢。”
石英悶聲悶氣地回答:“你不是不稀罕么?剛才都拒絕了!現在還來問這做什么?”小七幫了她那么多。她是真的想要好好報答她的,但她發現好多東西她有的,小七也有。而且小七也從不要她幫忙,她一直都找不到機會報答一下她,這事讓她覺得自己好沒用。現在表哥送來了兩支鋼筆,而且還是英雄牌的哦,這是小七沒有的。好容易才讓她找到這個機會讓小七開心一下,所以盡管她非常喜歡黑色的那支,但她覺得應該把最好的留給小七。想不到小七會拒絕這份禮物,她覺得心里很受傷。
劉沁聽到這賭氣的回答,掃到她悄悄瞄向自己的目光。心一軟,避重就輕地回答:“哪有人會嫌棄禮物多的?剛才那是逗你玩的啦,既然是過年的禮物,那年初一那天你要記得拿給我哦。”罷了罷了,收下吧,不就是一支英雄牌的鋼筆嘛,到時挑個時機補送一份禮物回去就算了。
聽到這話,石英才笑了起來,于是兩人又聊起了別的話題,不過大多數都是石英在說,劉沁時不時地插上一兩句話。
制餅的整個過程都是有說有笑的,時間也過得非常快,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滿滿一籮筐的米餅都烤好了,材料已經用完了。劉沁終于松了口氣,總算干完了。微微動了動一直挺著的腰,甩了甩動了一天的手臂,真是累人。于是幾位大人看了看昏暗的天色,都紛紛告辭了。走的時候,石伯母還一人包了五六個米餅讓她們帶回家償償。大家也沒客氣,一一接過后就各自往家里走去了。
回到家的時候,本來在看著電視的劉言和劉煦一窩蜂從房間里串了出來,面有菜色地說:“媽,你們總算回來了,快煮飯去吧。”
說著還一把搶過劉媽手上的餅,拿了一個就啃了起來。
劉媽看著兩個沒吃相的兒子,皺著眉頭道:“怎么像餓死鬼投胎似的?你們慢點兒吃啊,別噎著了,還有哇,記得給你爸留兩個啊。”
劉言嘴巴快速地嚼著米餅,口齒不清地“數落”劉爸那恐怖地廚藝:“今天我們可餓了一天啦,中午老爸煮的菜可難吃了,青菜炒得干巴巴的,還咸死個人,肉沒炒熟,想到這我就想吐!”
“是啊,媽。那菜大家都不敢去碰。最后沒辦法了,只好去甕里掏了半碗酸辣椒出來,連喝了幾碗粥,廁所都上了五六次,肚子早餓扁了。”劉煦補充著,但他的嘴巴也沒停下,轉眼就已經啃完了一個米餅。
劉言干掉了兩個米餅后,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巴說:“媽,這米餅不錯哎,又香又甜,而且還是兩種餡的,一種甜的一種咸的,真好吃!”
他雙眼冒光地盯著那兩個黃色的冒著香氣的米餅:“媽,我肚子還餓呢,是不是,那個,,,嘿嘿”
“想得美哪你,這兩個是留給你老爸的,別打它們的主意!”說著,劉媽就把那兩餅收了起來,放到了柜子里鎖上。
劉言撇了撇嘴,暗道,鑰匙我還知道放在呢,我真要吃,你也藏不住!
劉沁看著劉煦也是一副嘴饞的樣子,好笑又好氣地拍了拍他的頭說:“真那么愛吃?后天輪到咱們家制餅了,到時你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過你們要努力干活喲!”
兩人一聽,眼睛一亮:“真的呀?”看到劉沁肯定地點了點頭后,兩人拍拍挺拔的小胸脯:“沒問題,保證努力!”
劉沁家制好了米餅,留了七八斤放在孩子可以拿得到的地方,其余的全部都用箱子密封好了放在衣柜上面,讓幾個孩子沒法夠得上。其實這只是劉爸劉媽一廂情愿的想法,可惜是難不倒劉言滴,想當初,那個用布袋裝著的花生種子也是放在衣柜上面,劉言還不是照樣有辦法拿到?那段時間他的口袋都是鼓鼓的,嘴巴也從沒停過,不到一個星期,那些花生米種子被他不知不覺地干掉了四分之一!好在沒多久劉爸劉媽就把它們全種到地里去了,要不然的話,再過段時間恐怕連渣渣都沒剩下。
轉眼就到了小大,也就是臘月23這天,家里現在不缺錢了,劉媽也大方了一回,宰了只肥公雞。因為這公雞是用來祭祀灶神的,所以得整只用清水蒸煮方可,但通常這樣蒸煮過的雞肉都是又老又塞牙的。而且蒸煮過的雞再炒的話也不怎么入味,劉沁很不喜歡吃這樣的雞肉,于是就和劉媽商量著給它加點料,讓它保持鮮嫩爽滑。
劉媽素來知道自家女兒在吃的方面有些研究,而且不得不承認她有青出于藍的趨勢。想到每次祭祀時蒸煮過的雞肉確實又老又沒味,也就答應了。只一條,要保持公雞的完整性,不準在整只公雞上面動刀子。
劉沁一聽這條件,當然答應下來啦,然后就開心地開始忙活起來了。把那只已經處理干凈的公雞,用鹽,料酒,姜片腌漬半小時,再放到熱水中氽燙一下。之后從公雞的屁股后面往它的肚子里塞入幾片已經泡開的香菇,薏米和木耳,然后再把它擺成雄糾糾氣昂昂的姿勢,把它放到鍋里,再倒入鹽,八角、桂皮、香葉,肉桂各適量,倒入水后就可以開始燉煮了,約大半個小時就熟了。那些材料都可以根據情況適當地增減。
晚上的時候,劉沁做的雞得到了全家一致的肯定,雖然外表只略為酥黃,但其芳香濃郁,嫩滑無比。于是劉爸就拍板決定以后都沿用這個做法來處理這些祭祀要用到的雞。
今年的春節風和日麗的,太陽懶懶地照著,讓人的心里暖洋洋的。過了小大,幾乎已經算是進入新年了,家家都抓緊時間搞衛生,除舊迎新啊。
劉媽把三床蚊帳,被套,床單都拆了下來,放進了四個桶里挑到河邊去。劉沁負責洗衣服,劉媽就洗這些大件的,忙活了兩個小時,終于洗好了。往回走的時候,挑了塊綠油油的淮山地把蚊帳和被套床單等晾在這些濃密的淮山葉上,好多人都是這么做的,只要等傍晚的時候來收回去就行了。和風暖陽下,一眼望去,墨綠色的淮山地上都是紅一片白一片的,而且孩子們還喜歡在淮山行里玩捉迷藏,歡樂的笑聲灑滿了一地,煞是喜人。
劉媽回到家看著明亮了許多的房間,光禿禿的床架子,突然覺得有點不能適應。如今真的感覺到要過年了,想不到這一年就這么過去了,幸好今年的收獲挺大的。想著緊挨著舊房子的樓房,存折里的錢,還有不斷長大懂事的孩子,這日子真有奔頭啊,劉媽覺得欣慰極了。她愉快地拿著用竹稈做成的大掃把掃著屋頂上的蜘蛛網和泥塵。而劉沁就跟負責把床和桌子柜子都擦一遍。劉媽清理好屋頂后,就開始清掃地上的垃圾。
忙完了自家的活后,劉沁就奔到劉奶奶房間里去了。劉奶奶正在戴著眼鏡看著手上的信呢。
“奶奶,在看舅公給的信哪?”劉沁知道準是舅公給劉奶奶來信了,他們兩兄妹是經常寫信聯系的。
“是啊,你舅公說年初會回來看看呢。”劉奶奶想到不久后就能見到弟弟,滿是皺紋的臉上開出了一朵菊花。
“真的啊?舅公都好久沒回來過了呢。”舅公一年也難得回來一次,而且回來的原因多數還是祭祖。而劉奶奶老了,也沒法去看看
他,雖然偶爾通通信,也能個念想,但總比不得見到真人來得好的。
劉奶奶摸摸劉沁的頭,慈祥地問:“是呀,小沁想不想舅公?”
其實劉沁對舅公沒有多大的想念,畢竟見過的面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但她不忍拂了劉意思,“想呀,我最喜歡舅公帶回來的餅干了。”
“呵呵,你就光想著吃了!”劉奶奶笑道,然后枯瘦的雙手把拆開的信紙一一疊放好,放到信封里面。
劉奶奶把信放好后說:“既然小沁來了,那么一會幫奶奶包紅包好不好?”
劉沁知道劉奶奶眼神不怎么好,而且估計也是想她多陪陪她說話吧,于是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奶奶,明天我幫你把這床麻布蚊帳拿去洗一洗吧,都一年多沒洗了吧,都快過年了,還是洗洗比較好。”
劉奶奶拿著毛票的手頓了頓,把那疊約三四十張一毛錢的毛票放在床上。然后又拿出兩張一平方米的紅紙還有一把剪刀和小刀,把它們一一放在床上,兩人就各坐在床的一邊。
劉奶奶先把一張紅紙切割成36張正方形的小紅紙,然后劉沁拿了一毛錢,開始包了起來。
“對了,明天順便把整個房間也清掃一下吧,讓咱們過個舒服的大年!”劉沁補充到,倒不是她不想現在洗,這麻布蚊帳沉著呢,現在洗的話估計晚上也干不了,只好等明天了。
劉奶奶聽著孫女的話,眼睛就濕潤了,這都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自己打理自己的東西的。年輕時倒也無所謂,但最近幾年,這床厚厚的蚊帳越來越讓她有心無力了。它干爽的時候都有近十斤,濕了后幾十斤是有的,自己一個老婆子,哪有這個力氣洗它啊。所以這兩年都沒清洗過它了。兒子媳婦都沒注意到這問題,前幾年她也曾提過,但大兒媳婦洗過一次,嫌它沉重就再也不肯幫忙洗了。二兒媳婦自己的都懶得洗,怎么可能幫她洗呢?
如今聽到孫女的話,讓她很是感動,但她又擔心她一個小女孩,小胳膊小腿的,洗得動嗎?“這蚊帳很沉的,你可能洗不動吧?”
“沒事沒事,明天我慢慢洗,然后讓大哥給我扛去曬不就行了?”劉沁罷罷手,大哥這免費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劉奶奶看到孫女是真的堅持,也不推辭了,但她心里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劉沁還不知道劉這個決定將影響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