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一拿到管家權限后,就開始清洗秋氏的人手,整個相府的丫頭奴才,幾乎都換了個遍。
新來的丫頭們只聽沈老夫人的話,就連秋氏身邊最得力的嬤嬤,都被威脅,要求她在秋氏的飲食中,添加慢性毒藥。
這種藥初期不顯,只是讓人覺得疲憊,看起來面色憔悴。
本來么秋氏如今這樣,能鮮光亮麗起來才怪呢。
漸漸得秋氏就爬不起來床了,整日纏綿病榻,并且晚上還做噩夢,老是夢見姚慎清休了她,還要殺她,更夢到她以前害的人,都變成了惡靈,來糾纏她。
秋國公夫人借探視為名,實際上讓一個女醫者化身成奴隸,跟后面去了會芳閣,她要看看,自己女兒倒底是怎么回事。
女兒性子要強,絕不可能這么點小事,就會站不起來的。
但饒是女醫者在民間有神醫之稱,診完了說出來的話,和太醫也是一般無二。
無非就是相爺夫人心思郁結,說白了就是想太多,想不開,就病了呀。
國公夫人費盡唇舌勸女兒想開些,只要正妻之位還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秋氏倒也想保證自己會想得開,但是整日吃不進,整夜睡不好,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姚慎清自從秋氏病倒后,就每日前來探望,在外人看來,那表現的叫一個夫妻情深呀。
姚老夫人更是讓廚房,每日準備上好的參湯膳食,天天親自過問秋氏的飲食起居,把一個好婆婆的形象,表現得無微不致。
姚安心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她聽了安心的話,讓自己從局中跳了出來,再一看這盤棋,暗罵自己上輩子真是愚蠢如豬。
明明有個可以利用的大好靠山,卻偏偏不用。
她仔細想想第一世時,老夫人每每過節的時候,都要喊她過去問話,問的十分細致,基本都是她吃得如何,穿得如何,有沒有人欺負之類的。
但是因為當時,她被秋氏壓迫的很了,膽子太小了,性子太懦弱了,只想保一時平安,根本看不到長遠。
她更是整日只沉在自己的小世界,惶惶不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不過是個丫頭生的庶女,為何老夫人那般看重?
但若是真的關愛,又為何不將她要到身邊撫養?
姚安心譏諷的笑了,靜靜的吃著馬嬤嬤為她準備的乃糕。
同樣都是當棋子,但是上一輩子,她不明白自己的價值,不懂得為自己造勢,結果沒能幫得上姚老夫人的忙。
下棋的對手都死了,自然這盤棋也就活不成了。
這輩子她在安心的相助下,將自己當成局外人,只需要輕而易舉,便翻盤成功。
她成為一顆有用的棋子,幫著姚老夫人重掌管家權利,因此姚老夫人將她視為福星,對她越發看重。
她入了十一皇子的眼,被皇上指定為未來的皇子側妃,讓姚相爺臉上增光,因此姚慎清對她客客氣氣,吃喝拉撒侍候的人,一應待遇,堪比嫡女。
“安小姐,我上輩子,只想著保一已之身的平安,只想著不做錯事,認真聽話,就能讓自己好好活下去。現在想來真是可笑。生活在這黑暗腐朽的大宅院里,每個人,哪怕是個丫頭,都要有其存在的價值,否則就會成為,隨時可以拋棄的對象。”
“你能想到這點,說明進步很大,或許現代逆襲,也能靠你自己了。”安心夸了夸她,姚安心立即高興的跟什么似的。
或許是第一世逆襲取得的階段性勝利,讓她的勇氣增加了點,現在提到現代的重生事件,她也不像當初那樣,怕得要死,提到都面色發白了。
瞧,不管是什么人,有時候就是需要被肯定,被夸獎的。
安心正坐在神識空間,閉目打坐修煉。
自從進入東唐國后,她也只是負責監督姚安心,不要行差踏錯,或是在關鍵的時候援手。
其它時候,她都是在將第一顆血蓮子世界里,所得到的修仙知識,全都撿起來,重新學習。
經過這五年的修煉,她的神識能力,已經恢復到了極盛時間,可以輕而易舉的擴散出去,現在就算將整個皇城籠罩都沒有問題。
她只要不用神識去攻擊傷害別人,就不會受到任務世界的規則之力攻擊。
姚安心在沾沾自喜,這小小的進步時,她卻在想別的問題。
秋氏如此跋扈,做出來的事樁樁件件都是狠毒,姚慎清也早就對她厭棄,但為何卻不肯明著動手呢?
難道只是為了面子?
從這五年的事情來觀察,東唐國的皇帝也不像昏君,為何會對秋國公一家如此縱容?
好說的不像話了。
秋氏生產時,將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請了過來,連宮里的蓮妃生病,都沒有人照顧。
這樣的大事,如果放在任何一個皇上身上,肯定都會重罰,但是據說皇上只是數落了秋國公一頓,罰了幾個月的俸祿而已。
這處罰也太輕了吧。
安心想不通,就要去尋答案,于是她將神識分成三部分,重點關照,姚慎清的書房,秋國公夫人,以及皇上。
此時此刻,三個地方,正發生著不同的事情,也越發讓人回味疑惑起來。
姚慎清書房:
府醫正戰戰兢兢的跪在地毯下方,姚慎清手里端著杯子,看不太清面容,臉色沉靜,依舊風度翩翩,沉聲問道:“你這個庸醫,夫人的病為何治到今天,還不好?”
“相爺饒命呀,夫人的病不是身體有病,而是心病,這心病還需心藥醫呀。”
姚慎清放下茶杯,抬起纖長的手掌,揉了下自己修長的眉角,朝著府醫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一定要盡心為夫人診治。”
府醫嚇得額頭全都是汗,趕緊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姚老夫人從屏風后面緩緩走了出來,臉上滿是不甘:“清兒,你真的決定了?”
姚慎清站起來,背負著雙手,看著窗外的彎月如勾,聲音冰冷:“連府醫都看出來了,你覺得秋國公和國公夫人看不出來嗎?”
“與其等他們逼迫我來做,倒不如我主動做,反而顯得我對秋氏夫妻情深。”
府醫說的心藥,秋氏的心藥就是解除禁足,歸還管家權限,并且將所有小妾全部遣散,從此以后,眼中只獨寵她一人。
姚老夫人手握成拳頭,重重的錘在茶幾上,那力道不輕,讓杯子都跳了幾跳。
“若是那樣做,那我這幾年的苦豈不是白吃了,整日里讓我對一個卑賤的粗使丫頭,所生的小賤人裝得喜愛的樣子,我真是受夠了。
每次應付完那孩子,我都惡心的吃不下飯,我堂堂前相爺夫人,卻要靠一個下賤之極的庶女來翻身,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我不管,這次我絕對不會就這樣饒了她。你可以遣散姨娘,但是管家權限,我不想給她,否則我們娘倆,又回到原點,那么這么些年戰戰兢兢的謀劃,難道是自討苦吃嗎?”
這番話,安心故意弄了點手段,讓姚安心也一并聽見了。
她原本已經平靜的心,再度起了波瀾。
雖然早就知道,老夫人是在利用她,但是親耳聽見這樣的話,還是真的好難過,好傷心。
不過很快,她就緩了過來,對安心說道:“沒事,反正我對她也是在演戲,呵,都是演戲罷了。就看誰先受不了了。”
姚安心切斷了聯系,她不想再聽了,就算明白那個道理,但每每聽到自己的親爹和親乃乃,提到自己,都是咬牙切齒,滿臉不屑,一口一個下賤胚子的時候,心,還是會痛的。
安心卻不能不聽,因為她腦中有太多的疑團未解。
姚氏母子的對話還在繼續。
姚慎清皺眉道:“母親,為了兒子,為了相府滿門榮耀,你萬萬要忍住,心兒這丫頭,已被皇上內訂為十一皇子側妃,她不再是那個無依無靠,任由我們擺布的賤丫頭了。
你也知道皇上對梅妃的感情,現在朝中都在傳言,大皇子和十一皇子,是最有希望成為太子的人選。
如果十一皇子真的成為了太子,那么心丫頭可就是太子側妃了,未來可就是宮里的娘娘,身份尊貴,于我相府也是滿門榮耀。”
姚老夫人的涵養還算不錯的,要不然也不能在姚安心面前,演了五年好祖母。
等她又恢復了那慈詳的模樣后,方才出聲道:“你說的對,秋氏想讓安玉嫁給大皇子當大王妃,但是秋氏一向與我不對付,就算那丫頭最后能夠成為皇后,恐怕我們也落不著什么好,倒不如繼續扶持心丫頭。好歹我將她從小養到大,就算是條狗,也該有感情了。”
“母親說的是,我看心丫頭對你十分孺慕,行事處處都要為你著想呢。聽說近來,還在認真跟馬嬤嬤學習按摩手法,說以后您頭疼的時候,要親自給你按摩呢。”
“哼,能在我身邊長大,能侍候我,那也是她娘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了,若不是想要除掉秋氏,我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一個卑賤到泥土里丫頭所生的庶女?
清兒,你說皇上內訂心丫頭當十一皇子的側妃,是不是一種信號?”
姚老夫人想到什么,突然興奮了起來。
姚慎清依舊面容沉靜,神色淡淡的:“母親,那是皇上的事情,我們是臣子,做好臣子的事情即可。不管是哪位皇子,難道還能大得過皇上?
所以與其愚蠢的去哪個皇子那兒站隊,還不如一直穩穩的站在皇帝這邊。等太子繼了位,我反而還能落一個忠臣的美名。”
“清兒,你話是沒錯,皇帝是最大,但如果能夠扶持哪位皇子繼位,以后,你可就有從龍之功呢。”姚老夫人小心的勸道。
“母親,我已經是東唐國的相爺了,在朝臣中間,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還要什么從龍之功?我覺得此刻,我們反而要低調隱忍,再大的從龍之功,沒有命享受也是白搭,歷史上多的是那些狡兔死,走狗烹的事。”
姚慎清的原則就一條,小心駛得萬年船,你若是皇上,我自然舍一身本事幫你,你不是皇上,那就啥也都別說了,就算是我女婿也是一樣。
安心一邊聽著,一邊默默的點頭。
這姚慎清倒是個聰明人,從歷史過往的經驗來說,那些過早站隊的人,最后的下場都不怎么好。
難怪這么年輕就能當相爺了。
“清兒,那藥要減少份量嗎?”姚老夫人壓低了嗓音說道。
只是就算她聲音再小都沒有用,安心的神識無孔不入,就像附在他們身邊,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她立即渾身激靈起來,說了半天的廢話,終于上干貨了。
姚慎清恍如嫡仙一般的臉龐上,突然有片刻的猙獰,隨即又平靜下來:“先停幾天,然后再放雙份的份量。”
他優美的嘴角,慢慢的一邊翹了起來,那個笑容,卻讓安心整個后背都發涼。
好惡毒的心機。
姚老夫人有些不明白,姚慎清沒有解釋,只是道:“我不會讓母親這些年的苦白受,還有我自己的仇,我也不會忘記。
這個管家的權限,只是暫時移交到秋氏手里,請母親放心,最多不過十天,秋氏就會自己乖乖將管家權限送過來。”
姚老夫人原本也是宅斗高手,聯系前后一想,立即就明白過來,當即拍手道:“清兒,你這招實在高明。”
沒錯,外面的傳言,肯定是秋氏或是國公夫人傳出去的。
即秋氏是心病,心病就是姚慎清呀,就是沒有了管家權限,還要受姨娘的氣呀。
現在我姚慎清,對你全心全意,為了讓你好,我將這些阻礙都清除掉,看你的病還好不好?
那藥只要一停,秋氏立即就會覺得精神,或許外人暫時會說,果然心藥有用,但是很快,秋氏再度病倒了,因為操勞累的呀。
這哪是心藥,簡直是毒藥!
管家權限沒丟,秋氏還要吃更多的苦,簡直是啪啪啪自己打臉。
最為關鍵的是,姚慎清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再獲美譽,就算以后秋氏出了點什么事,秋國公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來責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