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偷渡者來說,最可怕的是遣返。”程世喜手支著下巴,食指蹭了蹭鼻尖,聲線華麗優美,一語中的地說道。
“說的對,遣返對這些冒著生命危險,千辛萬苦,逃港者來說,那打擊絕對是令人絕望的、毀滅的。”老人附和道,“我們幸運的是,沒有葬身大海,不幸的是一踏入香港的土地,就遇見的警察。港英政府調集了數千名軍警,開始大規模的驅趕與抓捕。然而我們又是幸運的,先后有十余萬名香港市民,帶著食品和飲水趕到這里,保護我們這些逃港者。
當時的場面很感人!許多香港警察也不忍心抓捕這些人,當時甚至有警察不聽命令,同逃港者擁抱在一起流淚。
最后,在“不行動者作抗命論”的指令下,警察才終于開始執行命令,將這些逃港者強行拖到山下早已準備好的數百輛汽車上,準備第二天遣送回內地。
當晚,香港幾乎所有的娛樂場所都自動熄燈閉門,以示抗議。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停止了娛樂節目,許多電臺開始現場直播這里的狀況。
第二天,當數百輛汽車排成長龍,緩緩向內地方向開去時,我們都絕望了,心都碎了,連死的心都有了,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場景出現了。數百名香港市民突然跳到馬路當中,躺在地上,擋住了汽車。人群里爆發出吼聲:“快跳車啊!”我們趁著混亂,像無頭蒼蠅似的亂逃。那時候也是第一次遇見鳳儀。”老人嘴角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似懷念,如墨的眼神瞥了一眼身旁的老伴兒。
好似感覺到他溫柔的目光,喬鳳儀也想起了初見的那一刻,感覺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她第一次見到他是他一生中最狼狽的時刻,雖然狼狽卻依然強自鎮定,請求她帶他們來離開。鬼使神差的她就相信他不會傷害她。才驅車。把他們三人帶回市里,然后分道揚鑣。
本以為是一次萍水相逢,再無交集,誰知道幾個月后,再次邂逅,牽扯了一輩子的情緣。
“我們這些人,都是在周圍香港市民的掩護下逃離了現場。逃往市里,先開始小心翼翼的。畏畏縮縮的,就怕在被警察抓到,遣返回內地。只能打黑工,掙些糊口的錢,住在貧民區里,直至后來拿到身份證找到正式工作,有了積蓄才搬出去。”他頓了一下接著道,“老實說,當時真的很窮,周圍的人和我們一樣的窮。當時一門心思逃到香港,以為來了。就能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殘酷的現實把我們打回了原形。只好打起精神,重整旗鼓,其實就一個字‘學’,自己不足就學什么?不過那時候的鄰里關系非常的好。寮屋區的居民都是一樣的窮,所以家家都不用鎖門。鄰里之間“守望相助”的風氣對我的印象最為深刻,一家有了病人。幾家都會來照看。誰家的孩子沒有照看,也會有鄰居來幫忙。”老人懷念道。“現在嘛!笑貧不笑娼,一切向錢看。很難再回到那個淳樸的年代了。”
“心境的變化,環境的使然,人們都長大了。”方默南說道。
“是啊!長大了,人心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那份心境。”老人附和道,話鋒一轉“你們很難體會當年我們逃港者越過邊界時回頭一瞬的心情。數十萬的逃港者,則為了生計,在把香港打造為亞洲“四小龍”的同時,默默無聞地獻出了個人的青春,甚至生命。”
這個方默南知道,聽程是非講那些富豪的發家史的時候,他說道:在上世紀末香港排名前100位的富豪中,有40多人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逃港者。其中就有金利來集團董事局主席曾憲梓、壹傳媒集團主席黎智英、“期貨教父”劉夢熊等人。不僅如此,著名作家倪匡、“樂壇教父”羅文、“金牌編劇”梁立人等香港文化精英,也都曾是逃港者中的一員。他們創造了許多的‘財富神話’。
“當然我們的發跡,主要得益于七十年代香港經濟的騰飛,他就是草根階層的努力與掙扎以及他們的頑強不息的歷史。”老人笑的很得意。“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喬鳳儀卻知道,老頭子為了準備所付出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白天工作,晚上把所有的時間都交給了書本,那真是廢寢忘食。其實她完全可以讓她娘家人幫他,不過她知道以他的自尊心不可能接受她娘家的資助,所以他住貧民區,她也跟著,他住政府租屋,她也跟著住公屋。隨著生意越做越大,她們的家房子是換了又換。娘家的姐妹當時都說她是個笨蛋,找虐受。你說她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留過洋的大學生居然會有這種傳統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觀念。也許她是中毒了,中了他下的毒。
當然向他們這些富裕起來的逃港者相比起來龐大的數字,只是鳳毛麟角,許多人也只是在底層苦苦打拼,掙得溫飽重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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