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后的第一次例會,趙平陽坐在會議室里,給總部不足二十人的員工開會。先是總結了過去光輝的一年,又開始對著給各個部分下派新的任務。
每個人都認真得做著會議記錄,只是不知道在本上寫了什么。
銷售額到達到三千萬?
趙平陽雖說吹噓下面有四大基地,要搞深加工。可倉庫里存著的產品,都是他從外面收來的,看著好看,卻沒有一點藥效。平時基地產出的新鮮食用菌,連工人的工資都沒辦法支付。而外人看到的辦公樓、生產基地,也都是租來的,他所鼓吹得一切,都只不過假象而已。
看著坐在正位上口若懸河、有此亢奮的趙平陽,突然覺得他十分得可悲。性格決定命運,正是他好面子、不踏實、好逸惡勞的性格決定他最終的悲劇結尾。
不過回頭看,做為騙子也有他的高明之處,來投資的每個客戶基本都是他親自接待。他并不象其他龐氏騙局,給業務員提成,所有客戶和金錢都只握在他的手里,真正的內幕只有他和他的小蜜孟會計知道。
他似乎有意壓制資金的規模,拉長他最終覆滅的時間,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踏上的是條不歸路。從自初的蓄意,后來的形勢所迫,再到最后得無法停止……
第一次仔細打量自己人生中遇到得第一個巨騙,削瘦的身材、平淡無奇的樣貌,唇間時而露出的黃板牙,讓他整個人看著特別猥瑣。
如此平凡的人竟然會是個騙子,讓不得不感嘆先賢的智慧。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果是如此!
再入職場的朱珠顯得章法有度,處理事情也更回圓滑,縱然討厭老板色狼般探究的目光,面上還是個認真肯干的敬業員工。在八小時內有效地做完工作,到點準時下班。
公司配有員工宿舍,七、八個女員工住一間。好在房間很大,條件還好,只不過……與老板的宿舍只隔著一個走廊。當初她剛上班時,老板曾找她單獨談過,大意是公司有宿舍,希望她能以公司為家。不過她以好友無力一人承擔房租為由推掉了。
“朋友義氣,也是難得……”趙平陽若有所思的講了一句,便再沒說過什么。
另一位不以公司為家的外地女員工是老板的助理王萬紫,是朱珠的老鄉,正是因為她們在趙平陽手下工作過的戰斗經歷,兩人結成了深厚的階級友誼,直到十多年后,她們雖分別兩地,還是時常通電話,偶爾見面的好朋友。王萬紫雖個子不高,個性卻很潑辣,辦事麻利干練,無論何時都是精力充沛。
“小朱,怎么最近看你越來越瘦?要不要去醫院查一查血糖?”王萬紫望著對面的朱珠,有些擔心地說道。
“沒事,說明我減肥有效果。”頗有些自戀的捧著臉頰,朱珠自得說道:“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擺脫胖子的帽子了。”
王萬紫一臉嘔吐狀,想到下午要陪老板出去,她就徹底沒了味口,將面前的盒飯推得遠遠地。“下午還得陪老板出去,要不咱們一塊去?”掃了眼四周,小聲說道。
“你是助理跟著行,我好歹是辦公室主任,得守著窩。”朱珠搖了搖頭,夾了口雞丁。說好聽了是辦公室主任,實際手下只有一個文員,十八歲的京城女孩小李。名字早就不記得了,從回來上班,她就一直跟著大家叫小李。
“下個月的企業內刊,還等著排板呢。”朱珠可不想自找沒趣,跟著老板花天酒地,沒興趣。
“同女人鬼混,有必要帶著兩個下屬嗎?”想到每次她和司機小孫守在車里,老板回來時身上的腥騷味,王萬紫就一陣陣的泛惡心。
前世朱珠可是從王萬紫口中聽說老板的花邊新聞的,如今她卻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他在對你下慢性毒藥,一點一點地侵蝕的防衛心理,然后一舉拿下!”
“夸張!”王萬紫氣惱地要打朱珠,還未經歷過驚魂之夜的她,根本沒認清老板萬惡的面孔。“他外面的女人還少?走了的那個小夏,還有公司的孟會計……你想得有點多!”
老爸是警察的朱珠,外表看著大大咧咧,同誰都很親近,但內里的防守心卻特別強。只要讓她感覺不安全,她都會躲得遠遠得,縱然那旁邊是金山,她也不敢上前一步。本質上,她就是一個膽小的守法公民。
“想得有點兒多?!”朱珠不屑得撇了撇嘴,“他就是最沒品的色狼,連‘不吃窩邊草’都做不到,還不沒品,他恨不能把公司當成他專屬。”
“撲哧——”王萬紫樂了,“有一個人,他不要動!”
“誰?”
“銷售王!”
“撲——”朱珠噴了。
銷售王說得是銷售經理王某某,年過四十的半瘋女人,抽煙喝酒,她身上的煙酒味能把老板薰倒。煙酒讓她的容貌過早的衰老,半點沒有熟女的風姿,更象是快要干枯的狗尾巴草。
公司內部還有一陣風傳,她企圖勾引公司二十多歲的保安小張。不過因為小張是個大嘴巴,他講的話水份太過,朱珠不大相信。不過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那個是粘不得女人,一旦粘上非死既傷。
但凡覺得有機可乘的,他都會下手。朱珠替他歸納總結了一下,他勾女的過程,大概分四步。
第一步,痛說自己的苦難、“奮斗”的前半生,好勾起女性的同情心。
第二步,頻繁接處,出入高檔場場,用花花世界迷人眼。
第三步,以厚利為餌,誘你上鉤。
第四步,誘惑不成,就會威脅、借酒撒瘋。
若以上四步,還未勾成,他大多都就會放棄,或是解雇。再招一批新的,重復以上的步驟。前世朱珠只是個相貌清秀的胖女生,倒沒遇到老板的騷擾,不過她耳朵里卻足滿了他的劣跡。
有一次王萬紫還把老板對她的評議轉述給她聽,他說朱珠就是那種一輩子只找一個男人,兩人白頭到老的女生,烈女碰不得,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聽到這話,朱珠懸著心才放下,雖來看不慣趙平陽的行為,自不關己,也只把它當成別人的私事。
難得下午老板不在公司,朱珠和小李做完手頭的工作,無聊地看著窗外天色,等著下班。朱珠突然想起彩票的事,便來的興致,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五九四十五,每期九注,就是十八元。每星期三次開獎,就是……”她埋頭嘟嘟噥噥地算著,最后體彩、福彩一起買,一個月將近八百元。對于現在的她是比不小的支出,想到預期超豐厚的收入。“大不了,先不買新衣服,少逛幾次街,三月份不跟同學聚餐,應該夠了。”
“小朱算什么呢?”小李饒有興趣的湊過來,看著紙上一連串的加減乘除,看得一頭霧水。“這都什么呀?”
“噢,我在算下個月的伙食費。”朱珠將紙折起收好,看了看表。“還差五分鐘,咱們下班。對了,孟會計不在吧?”
“不在!早看過了,老板走了,她就走了。”小李笑咪咪地拿起包。
“不能跟她比,人要知足。”背起包,關燈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