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明哥？！

朱珠看過去，正好看到他熟悉的身影，光著后脊背對她，與其他幾個男女推杯換盞。若不是劉海英正挽著她的手臂，也許此刻她早已沖上去了。

看著朱珠得面色突然煞白，人也木木地站立著，對他講的話半天沒有無映，只是真愣愣地盯著一堆陌生男女。“小朱！朱珠！”趙陽光推了推她，連她身邊的劉海英也發現了她的異常。“怎么了小朱？”

朱珠收回心神，僵硬地笑了笑。“坐了太久的車，有些暈。一會兒就沒事了……剛才你講什么……要吃燒烤是吧？”

“對，中午才吃得湖鮮，晚上換換口味！”趙陽光有些擔心地看著她。“真沒事？”

“沒事……”朱珠看了看，指著旁邊的攤子說道：“那就坐這吧！”

趙陽光這才笑咪咪地點頭。“好，我這就去把他們都叫回來！”話未說完，人已經跑出去找走在前面的幾位了。

怕自己的目光出賣自己，朱珠先挑了個坐位，剛好背對著領桌的男女。眼睛雖然看不到了，耳朵卻變得極其靈敏，他們的話題目一字不漏得都進了她的耳朵里。

“明哥……你沒再去相親？”方才那個嬌媚的女聲再度響起。

“相了，我媽替我相的。她一看女孩子染得黃黃的頭發，一票否決。說一看就是省油得燈，一點沒有過日子踏實勁兒。”吳浩明吃著口中的肉串，喝了口啤酒。“說是我相親，實際就是我媽挑兒媳婦！太會打扮、太好花錢不行，不會做家務、不會做飯不行，最主要得，結婚以后不跟婆婆住的，絕對不行！說我挑，實際是我媽挑。相親都相了快五十多次了，挑得以前相過得，又轉回來重相……煩死了！”

“行啊！明子！那有沒有看上你的？”一個陌生的男聲，忍著笑意問起。

“哪個都看上我了！”聽著吳浩明得意的聲音，朱珠腦子里閃顯他黝黑的臉上滿是得意得樣子，她的嘴角不覺翹起。

“還有個海城的女生，是我姐夫同學介紹的。父母都去了韓國，具說家底豐厚。相親頭一天，拉著我吃飯、唱歌。我姐等到半夜九、十點鐘，還不見人回來，滿世界地找。那女孩特主動、坦率地和我談了，說要和我結婚，除了房子，她父母別外還能陪送二十五萬。”吳浩明眉飛色舞的談論自己的相親經歷，“我們全家不同意，說若娶她進門，將來賠二十五萬都是小數……”

朱珠漫不經心地翻了翻菜譜，最后什么都沒點，又推給了旁邊的趙陽光。“你們看著點吧！”她的思緒大半都留在背后的男人身上。

對于吳浩明光彩的相親史，打從認識他，就聽他自我吹噓了無數次。一米七五的身高，一貫剃著利落地小平頭，黝黑的皮膚，加上他英俊、極有條線感的臉，確實吸引許多女生的目光。

聽著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再一次絮絮叨叨的響起，朱珠的心里酸澀苦甜兼有之。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同他相親的情形。

2003年1月31日，農歷大年三十的上午，朱珠永遠不會忘記。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吳浩明，也是她第一次相親。

寒冷的冬季，他穿了一身黑。黑皮夾克、黑毛衣、黑褲子，連襪子都是黑的。看著他微仰的下巴，第一眼的印象就是這個男人的脾氣應該不是很好。

相親的菜鳥遇上相親高手，幾個來回下來，吳浩明倒是把她的情況問了個清清楚楚，而朱珠緊張得只聽清了他的姓，連名字都沒記全。

回想自己的糗態，朱珠撲噗一聲笑了。滿桌子的人都詫異的看著她，“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兒了，說出來大家一起笑一笑。”

“也沒什么，只是想起網上看到得幾則笑話。”朱珠努力回來前世看過的網上笑話。“先說幾個給你們聽一聽。第一個……假如你的仇人上廁所，沒紙出不來，你怎么辦？”

趙陽光一怔，“不是笑話嗎？怎么還問問題？嗯……把廁所門鎖上，讓他用手……”

在坐在人都惡心地皺著一張臉，“太惡心了……”

趙陽光不以為然，“小朱說標準答案！”

“給他一卷透明膠！”

“噗——”不僅笑噴他們一桌，連燒烤店的伙計都樂了。

“小豬再來一個！”

“再給你出副對聯：找工作找好工作。找老公找好老公，橫批是……”朱珠喝了口冰茶。

“心想事成！”

“萬事如意？”

“做夢——”朱珠揭曉答案。

“有意思，再來！”眾人猜出興致，朱珠也沒客氣。“兩個女孩子都喜歡你，一個漂亮有才華，一個溫柔會持家，你怎么辦…………”

聽著旁邊傳來的笑話，吳浩明一桌說話得人也少了。溫柔輕緩的聲音，不急不慢地道出眾人意想不到的答案。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可惜講笑的女生正背對著他。

“當然全都抱回家了！”一幫色男竟想著享受齊人之福，看到朱珠撇嘴搖頭。“那是啥？”

“跑回去和家里的離了……”

偷聽笑話的吳浩明差點把口中的啤酒吐出來，狼狽地抹了抹嘴角，重又端起酒杯。“別光吃菜，來把杯中酒滿上，干了！”

聽著吳浩明埋單離開，朱珠突然沒了說笑的興致，悶聲吃著盤中的燒烤。

她謀劃多日，只換得與他擦肩而過，再次見面還要等上二年半……

極力壓制想倒追吳浩明的瘋狂念頭，第二天一早，朱珠和他們開車上了寧城要塞。買票進入黑漆漆的日軍開鑿的軍事要塞，外面明明是夏季，山洞里卻泛著陰森冰冷的寒氣。朱珠有經歷得披了件長袖，穿短袖的，則在不停的摩挲著裸露在外的雙臂。

一位女導游在前頭帶路，邊為他們講解寧城要塞的概況。山洞的通道上端連接著各種線路，點著昏黃的白熾燈，腳下則挖有淺淺的排水溝。

劉海英好奇地把手貼在冰冷的石巖，看著墻壁上深深的鑿痕。“這遂道感覺不到盡頭，要想挖成這樣盤桓幾十公里、幾百公里的軍事要塞，所費人力難以計算！”

“這都是數不清的勞工和戰俘的血汗……”朱珠輕聲嘆息，“世上不應該有戰爭，因為戰爭，好好的人躲進陰森的山洞，過暗無天日的生活，回頭再看也只不過是一場徒勞。”

不同明天暢游大湖的興奮，從要塞里走出來，更多得是對戰爭和過去的回憶。重新站在陽光下，曬著暖暖的太陽，無比慶幸戰爭已經遠去。

“第一次覺得太陽這么可耐！”趙陽光腆著大肚，張開雙臂，象是擁抱太陽。

眾人被他逗笑了，方才壓抑的氣氛才慢慢散去。王曉軍看了看時間，“熱愛生活的同學們，該開車回家了，正好回L市到中午，把車還了，咱們還可以聚餐！”

“走了！”回頭看了看隱匿在深山中的寧城要塞，沒有任何激昂的文字，鐵一般的事實，讓所有人都經歷一場反戰教育。

車子開出要塞的山路，開上國道，車上的年輕人又開始嘰嘰喳喳。第一次組團游，大獲成功，趙陽光和王曉軍又開始想著下一次了。

“小朱，這次咱們吃到湖鮮了，下次是不是該去吃海鮮了？”王曉軍笑瞇瞇地看著她。

“好啊！咱們可以去三亞看海、吃帝國蟹！”朱珠也只是隨口一說，她自己也沒想過幾年后，竟真得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