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默默的數著步子,不去看走了多少路了,也不看還有多少路沒走,她打算走到一百步的時候休息一下,小小的停頓下喘喘氣。
秋九月,山里的風雖不大,卻挺寒。臘月又挽著袖子褲腿,露出一大段腿和胳膊,一身汗被小風一吹就覺得有點冷,鼻子一癢想打噴嚏,可是這萬丈高崖上一個噴嚏渾身一抖就有可能把她掀落懸崖,因此她硬生生的竟然將那噴嚏給憋了回去,憋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也騰不出手來擦。
見臘月極為堅持,那幾人只好領了錢離去,臘月這才放心的將手腳衣裳纏緊,打算過懸崖。
不是她謹慎,實在是那兩車木板下頭蓋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若是自己過到懸崖中間,或者過去了,這邊的人趕著馬車離開,再不行扔過去個什么暗器將自己打落懸崖搶走銀子,豈不是人財兩失。
幸好她小時候長在農莊里,上山下地的野著玩,身體好膽量也還算大,這時候雖然嚇得手腳發軟,但扣著峭壁慢慢往前蹭,不向下看,也還算好。
其中一個護衛心下不忍,攔住她道,“夫人,這條道連我們男人都不敢過的,您還是不要冒險一試,不如在此處再稍等一兩個時辰,說不定就有人來接應了。”
幾個護衛是一片好心,可是他們又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之城請他們的時候說的是山里有客人要板子,臘月只好笑著拒絕了幾人的好意,想了想連工錢也一并算了,讓他們回去,說自己在此處不過去了,待會等人來了接應到就沒事了。
果然猜對了,臘月一瞬間激動的竟然哭了起來,伏在他懷中捶著他的胸,哭的越來越委屈,也不知道是哭自己被婆家被之城這么對待,還是哭方才走這條山道走的提心吊膽,靈魂幾度出竅。
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反正她就是想哭,“都是你害的……你這個混蛋……”
蹭啊蹭的,在她數到第九十八步的時候,腳下感覺不對勁,然后不等她垂頭看,身體一輕,凌空一個暈眩,下一刻已經被人給撈到了懷里。
這個懷抱的味道如此熟悉,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誰了。
果然是戴雪,之所以敢答應之城上山來,就是因為臘月猜到了那伙強人是戴雪的人,除了在客棧和拳頭山頂那個虬髯大漢對自己笑的時候兇狠里帶著點尊敬外,更多的是,上次戴雪帶著自己在鳳凰峰看日出的時候,她依稀記得過了母豬腦峰就是鳳凰峰,離這么近怎么可能有兩伙強人,一定是戴雪的山寨。
一萬兩銀子最后參考了呂公子當初鳳凰寺運“瓷器”的方法,尋了兩輛馬車偽裝了些稻草木板,說是運送解好的木料的,然后臘月乘著轎子在約定的第十天頭兒上帶著人往鳳凰山母豬腦峰而去。
鳳凰山很大,母豬腦這個地方是個人跡罕至山勢極為險峻的險峰,臘月帶著人一路上走到后來越來越近的時候,那路已經窄的只有兩個巴掌寬,一面是峭壁,一面是萬丈懸崖。
大家都實在不敢再往里走了,臘月看了看峭壁對面的那個山頭,那里才是母豬腦峰。護衛們都是花錢請來的武士,可人家只負責安全護送,可不負責丟命,沒奈何臘月只好擼起袖子打算自己試試扣著峭壁上的縫隙巖石沿著小道走過去。
最討厭他用強,動不動拿打殺來要挾,可是卻又的確是最怕這個,臘月撅著嘴無奈的在他身邊坐下,然后戴雪才滿意的一攬她的肩頭說道,“你看我給你先出氣。”
“你們幾個都給我過來!”他大喊一聲,那幾個當初劫持婆婆的貨郎挑山工便都神色不安的走了進來,虬髯大漢還笑嘻嘻的對臘月恭維了幾句,最后說道,“嫂子啊,您可為咱們求著點情,老大打人賊拉疼。”
“為什么打你們?”臘月不解,劫持了婆婆正是如了自己的意,為自己出了一口氣呢。
戴雪手一緊,眉頭一皺,“你們幾個混蛋,自作主張的,我讓你們下山幫我看看我女人不要被人欺負了去,你們跟著一路保護就行了,竟敢暗中弄鬼嚇唬她,該不該打!”
“沒有沒有,”臘月知道他和他這幫兄弟都是出生入死打出來的情誼,不忍看他為了自己對兄弟動手,連忙為那幾人開脫,“他們幾人其實都是為了我好,當時那么做我心里是極痛快的,說起來其實還要感謝。”
戴雪聞言臉色一緩,溫聲道,“他們竟然走的時候也不暗地里告訴你實情,不然何至于害的你獨自走那條雞腸道丟了性命,若不是你安全走了過來,我定然將他們幾人的腦袋摘了當夜壺。”
臘月還要再說,地上那幾人已經撲通一跪,心甘情愿領罰了,“當時就想看看大嫂夠不夠膽量,能不能配得上大哥,是兄弟們幾個自作主張了,大哥這一罰是應該的,心里不屈,該罰,愿罰!”
于是戴雪命人帶下去每人賞了二十軍棍,為臘月揉搓著過于緊張痙攣的手腳,氣道,“二十棍少了,你這腿我方才怎么就給忘了,這幾個混球,越來越膽大了,敢不聽我命令私自欺負你,回頭我再收拾他們!”
“都是我害得,”戴雪心里心疼又柔軟,擁著她柔聲安慰,“我是混蛋。”
旁邊的眾兄弟有的渾身一抖,把衣服攏了攏,有的翻著白眼做出個毒發身亡的樣子,卻都被戴雪一個白眼嚇得縮著腦袋不敢吱聲了。
原來戴雪其實在臘月走這條小道到一半的時候就來了,他來的算早了,就怕耽誤了接應臘月的時間,可誰想臘月更早,更不曾想這個不要命的婆娘竟然這么膽大,就不能等等自己嗎?竟然單槍匹馬的走那條雞腸道。
當時嚇得大氣不敢出,更是打手勢讓身邊的人別動,別出聲,生怕呼吸重了,打擾到臘月,令她命喪懸崖。好不容易看著臘月終于走到了邊的時候,戴雪才上前一下將她抱了過來。
帶著臘月到了山寨里大廳上坐下,臘月非要坐在客座上,戴雪不許。兩人推推扭扭的半天,戴雪急了,“你要是在推脫我現在就將你綁了洞房,我旁邊的位置自然是你的,那是我女人的位子你難道讓我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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