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列夫斯基和塞列茲諾夫兩人都不禁臉色為之一變,他們事先完全沒有想到,方明遠居然會如此地決絕,壓根就不打算和他們進行修改合同的談判,而是直截了當地劃出道來,要么他們拿出四億美元的違約金贖回,要么他就直接將合同轉讓給歐美國家的其他公司。這可是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在此之前,他們可是從來也沒有想過,對方居然連一點進行談判的意圖都沒有。
四億美元,他們當然是不肯拿出來的,可是方明遠要是將合同轉讓給了歐美公司,對于他們來說,也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他們之所以敢和方明遠要“說道說道”,提出來修改合同,很大程度上,也是欺負華夏的公司怕麻煩和“好說話”,而且制裁的手段和國際影響力有限。而且他們認為,即便是按照他們的要求修改合同,這個合同執行下去,仍然是有著相當豐厚的利潤,方明遠肯定舍不得這種轉手就大筆美元源源而來的好事。
而且他們也認為,方明遠肯定有什么大買賣需要有穩定的非轉基因大豆做為原料供給,否則的話,他又何必要提前兩年時間與烏克蘭簽訂大豆的大規模采購合同,價格還給得如此公道。要知道,國際市場上,大豆向來都不是什么緊俏商品,南、北美洲的大豆供給十分充足。他要是需要大豆,哪里用得著提前幾年來專門采購,所以他們才這樣有底氣。
但是要換做歐美國家的那些大公司,他們要是敢這樣做。就要考慮考慮日后自家公司還能不能再打入歐洲市場和國際市場了。歐美國家的那些大公司,可是吃人都不吐骨頭的,這種有理有據的事情,那更是不整得自己欲仙欲死的,那絕對不會罷休的。
而且,華夏政府好說話,也能夠影響到企業的決策,就是鬧得再大,屆時只要烏克蘭的領導前往華夏,多談談華烏友誼源遠流長。多談談支持一個華夏,華夏政府怎么也要給幾分面,而只要華夏政府發話,華夏的企業也得多少有些讓步。從烏克蘭自前蘇聯出來之后,烏克蘭的企業也和華夏的企業打過一些交道,這些都是他們的經驗。
而且眼前就有現成的例,前一陣,華夏不就要對烏克蘭的鋼鐵出口進行反壟斷調查嗎?總理去訪問了一趟,華夏方面的反壟斷調查不就不了了之了嗎?
可是要到了歐美國家。那就完全擰了過來,歐美政府就是企業的后臺,損害了本國企業的利益,就如同打了那些官員們的老母一般。他們簡直比那些企業還要積極主動。屆時就是烏克蘭政府要向他們施加壓力了。烏克蘭如今正在積極地向西靠攏,想要加入歐盟,在這個節骨眼里,政府的官員們。肯定不會允許他們這樣給自己上眼藥。到時候,倒霉的人肯定就是自己!
可是他們也不甘心落個這樣的結果,合同要是真的落到了歐美公司的手。他們連現在的利潤率也保留不住!歐美公司對于大豆的品質要求,可是比方明遠他們還要高,還要苛刻,像今年他們交給方明遠的那些大豆,如果說依照歐美公司的標準,至少要有百分之五的份額屬于不合格的,因此他們就要損失上千萬美元!
“阿爾托羅夫議員,我們也只不過是想要與方先生協商一下大豆的采購價格。”塞列茲諾夫連忙道,“如果說方先生不同意,那就仍然依照原合同執行好了,大家又何必鬧到這個地步。”
阿爾托羅夫看了他一眼,不為人所察地微微抽了抽嘴角,這個老家伙,口風改得倒是真快!
假惺惺地說什么“何必鬧到這個地步”?方明遠沒來烏克蘭之前,他和米列夫斯基可不是現在的這副嘴臉,合同時間太長、價格太不公平、品質要求太苛刻、種植大豆的成本提升……什么都可以成為他們要求提高大豆采購價格的借口,還動輒以撕毀合同來威脅自己。
米列夫斯基此時也連忙道:“塞列茲諾夫先生說得沒錯,如果說方先生不愿意修改合同,那就依照原合同執行好了。那些歐美公司,一個個都貪婪地狠,方先生就是將合同轉讓給他們,肯定也要有損失的。大家又何必便宜那群吸血鬼呢?”他也意識到,如果說方明遠真的將合同轉讓給了歐美公司,對于他們來說,那就是好處沒有拿到,反倒多了不少的麻煩。
阿爾托羅夫緩慢而堅決地搖了搖頭,米列夫斯基和塞列茲諾夫的心不由得一涼。
“方先生的態度很明確,既然大家已經是這個樣了,那么這個合同再維持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如果說不是我再三地勸說,你們連這個選擇的機會都不會有。”阿爾托羅夫道。
“可是四億美元的賠償款,我們根本就拿不出來!”米列夫斯基急道。四億美元,足以令米列夫斯基和塞列茲諾夫家族元氣大傷,塞列茲諾夫還好一點,他就是家族的老大,地位無人能夠動搖。他在家族里可沒有塞列茲諾夫那么穩固的地位,他的兄弟、堂兄弟們對于他的位置可是虎視眈眈。如果說真的鬧到這個地步,就是他父親也護不住他。
阿爾托羅夫臉色一沉道:“米列夫斯基,既然毀約金你們拿不出來,當初簽約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呢?”
塞列茲諾夫和米列夫斯基不禁滿心的苦澀,當初的時候,大豆的國際市場價格就那么高,多年來還十分地穩定。而且烏克蘭原本也不是大豆的重要出產國,方家包銷五年的大豆,價格給得也公道,而且最重要的是,烏克蘭政府當時急需外匯收入和貸款來填補財政虧空。雖然覺得毀約金偏高,但是當時他們也根本沒有想過要毀約。誰能夠想得到這才過去幾年時間,國際市場上,大豆的價格居然如同坐了火箭一般扶搖直上!
塞列茲諾夫沖米列夫斯基打了個眼色,對阿爾托羅夫懇求道:“維克托,我知道,這件事情上,是我們的不對。我們愿意給予方先生一些補償。在來之前,我們還曾經討論過,如何在明年進一步地擴大大豆的種植面積,保證有更多的大豆來履行合同。大家都是烏克蘭人,還請你從說和說和。日后,議會改選之時,我們兩家族必有后報。”
“不錯,維克托,我們兩家族在部和西部地區的影響力你也知道,日后,我們肯定會記得你今天的幫助的。”米列夫斯基連忙道。
看到阿爾托羅夫似乎有些意動,塞列茲諾夫又道:“維克托,這個合同當年是在你的努力下才成功簽署的,惠及了廣大的國民,要是就這樣結束,日后說起來,你的臉上也無光啊。”
“是啊,是啊,要是就這樣,哪怕是轉給了歐美公司,說起來,你的臉上也沒有光彩的。”米列夫斯基也道。
阿爾托羅夫沉吟了片刻,這才道:“好吧,看在大家都是烏克蘭人的份上,看在兩位的承諾份上,我就厚著臉皮去再勸說勸說。不過……我可不保證,會有什么成果。”
阿爾托羅夫走了進去,諾大的客廳里就余下了米列夫斯基和塞列茲諾夫兩人,他們兩人的陪同人員,在談判之初就沒跟著進來,別墅里的服務人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在兩人的面前并不缺少茶水和各種水果。不過,此時的兩人已經沒有了那個心情。
“這一次我們實在是大意了!”塞列茲諾夫長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忽略了,他是一個青年人!”
“哎呀!”米列夫斯基也情不自禁地重重拍了自己大腿一下,“確實是這樣,我們大意了!”
由于涉及到的金額巨大,他們下意識地忽略了方明遠的年紀,而年青人,最大的特點除了充滿了活力和激情之外,就是易沖動,不會像老年人,久經社會考驗,已經被磨去了尖銳的棱角,即便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會從方方面面來考慮成敗得失,而不會輕易地,因為一時的沖動而做出決定。當然了,這并不是說,老年人,就不會辦傻事,年青人常常會因為沖動誤事,老年人卻常常因為妄自尊大而惹禍上身。
他們兩個就是忽略了方明遠的年紀,想著方明遠也會像他們一樣,思前想后,成敗得失都想想,然后再從找一個利益最大或者說損失最小的方案。
方明遠卻是“既然你們不想玩了,那就不玩了!”不管怎么著,這一口氣要先出來,至于損失什么的,回頭再說!這才是年青人,很典型的一種思維,損失事小,失了面事大!
兩人忐忑不安地在客廳里等待著,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阿爾托羅夫卻仍然沒有回來。
一直到了晚上十點半,也就是差不多阿爾托羅夫去勸說方明遠差不多有一小時四五十分鐘的時候,兩人這才看到,擦著汗水的阿爾托羅夫從客廳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