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縱意人生

027 謝謝老師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安然不是一個喜歡太多思考的人,那種顧影自憐憤世嫉俗也不是他的特長。簡簡單單的活著,快快樂樂的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是他唯一的人生態度。重生之后對于未來的規劃,他沒有什么宏偉志愿,只是跟隨著本能一步步的前行。

這種寒號鳥似的得過且過的精神,是一個小人物的真實寫照。如果他沒有后世的記憶,也許生命的軌跡還會和前世一樣,不會有絲毫偏差,但是他有記憶,非常好的記憶。

說起來的確很奇怪,安然也不明白,為什么重生以后自己的記憶力會這么好。最后,他把這個問題的答案歸結在了重生身上,別人重生之后特異功能一把又一把,自己只是記性好了一點算個什么?

趴在桌上的男孩想的并不是關于記憶好與壞的問題,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心亂了,亂糟糟如同亂麻。

有什么不能有病,沒什么不能沒錢。

安然心里的紛亂,都是錢鬧的。

五萬RMB,厚厚的五疊鈔票整齊的擺放在眼前,十塊一張一共五千張。

五萬,一個五四個零,寫在紙上輕描淡寫,對從2010年重生回去的人來說,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刺激,可這厚厚的鈔票安靜的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時,對視覺的沖擊是極大的。

香港的客人們走了,拒絕了他們送到車站去的好意,只留下了厚厚的鈔票和一張欠條,還有一份合同。

一家三口緊緊的關上門,圍坐著靜靜敲著桌上的錢發呆,沒有人說話,只能聽見呼吸的急促。

年輕的父母比安然更加的不堪,畢竟安然比起他們來說,還有著一定的抵抗力。在2010年代,五萬塊算不得什么大數字。

安樹口干舌燥,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錢,這么多屬于自己的錢。眼神飄移著,在兒子稚嫩的臉上和鈔票之間游移著,為人父的他終于開口:“我現在去錢存起來,以后給安然結婚用。”

衛蘭木木的點著頭,表示自己同意這個意見。

安然苦笑,自己結婚用,那得到何年何月?自己重生前都三十多了,那時候還沒結婚呢。五萬塊現在是個大數目,過上二十年只能是微不足道了。

“爸、媽,咱們家買個房子吧。”

父母吃了一驚:“為什么,這住得好好的買房子干什么?”

“咱們家樓上樓下太吵了,我看不進去書。”

安然是一定要買房子的,倒不是因為這個家不好,他有自己的原因。一方面是為了阻止父母把錢存進銀行,另一方面是他的小心思,他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真正的獨立。

一直以來他最羨慕那些有院子的住宅,不需要多豪華,幾個房間一個小院獨門獨戶,幽靜而韻味。從前他沒有這個能力,而現在他有了。

“嗯••••••”衛蘭沉吟。

“安樹,孩子的功課還是重要的,那就買個吧。咱們這棟樓的確吵了點,小然的成績會受影響的。”

安樹看了妻子一眼,再看看兒子。

“那好,我去打聽打聽哪有房子賣。”

“聽說城南建了個香山小區,環境挺不錯的,就是貴了點,要100多一平米,一套房要八千多。”

聽著母親那驚嘆的語氣,安然無語搖頭。100多塊一個平方的房子還貴,那后世這個城市四五千一個平米的房子怎么辦?

“我不想住樓房,我喜歡外公原來住的那種。”

安然沒有炒房的意思,他是真的喜歡那種帶院子的老式瓦房。

安樹呵呵笑,在兒子腦袋上摸了一把:“咱們兒子不喜歡住新樓,那聽你的,老爸明天就托人去問問有沒有院子買。”

衛蘭瞪了他一眼:“孩子懂什么啊,新樓房干凈敞亮住的多舒服,干嘛買舊的。”

“錢是兒子賺的嘛,當然是聽他的。你放心吧,咱們兒子以后肯定有出息,能給他媽買樓房,是不是啊小然。”

安樹的理由很強大,這也是他真正的心思,既然是兒子賺的錢,給他花那是天經地義的。

“你們爺倆都一個樣,說風就是雨。”

衛蘭撲哧一笑,摟住安然眼中全是溫柔:“兒子,媽不要你賺錢,只要你開開心心的成長,做個有出息的人就行了。”

三言兩語間,一件人生大事就算是說好了,這讓安然有些詫異,他有無數說服父母的理由都還沒出口,這就答應了?他清晰的記得,前世到了2000年時,他家買了一套新房,前前后后光商量地段價格這些事情就花了幾天。

安然還沒有意識到,由于自己的重生,也改變了父母。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多數人消費的態度,取決于口袋中的鈔票厚度。有錢人買東西不需要有顧慮,只要喜歡就能出手。沒錢人是不敢的,特別是買大件的時候,必然是斟酌再斟酌,商量再商量。

安然忽視了一個事實,他現在已經算得上一個有錢人了,八十年代的有錢人。窮慣了,不怪他。

雖然商量好了要買房子,安樹還是急匆匆的把錢存進了銀行,買房子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搞好的事情,總不能把這么多錢堆在家里,這樣太不安全了。

安然跟著父親下樓,父親向右他向前。已經到了去李爺爺家學習的時間,逐漸真心愛上音樂的孩子,不想漏掉一節課。

安然前世就喜歡音樂,很喜歡的那種,不是如此他也不可能記住那么多的歌詞和旋律。但是喜歡歸喜歡,他從未接觸過系統的音樂教育,連識譜都辦不到,基本就是個音樂盲。

中國的學校自初二以后,便沒有副課的容身之地。所謂的地理、音樂、美術之類,不是被主課老師借用,就是淪為自修。像安然這樣喜歡而沒有條件接觸自己喜歡的東西的孩子比比皆是,這也許才能算是應試教育最大的敗筆吧。

答應母親去跟李爺爺學音樂,部分原因是安然本身對音樂的愛好,更多的卻是為自己現在寫歌賣錢做一個鋪墊。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顯得過分突兀,才能給自己所做的事情一個可以自圓其說的理由。可是現在,他的心思已經變了,不再是那么功利,放下了金錢的執著,融入了自己的情感。

從喜歡聽到現在對音樂有些入門級的了解,安然越來越尊敬李云飛,因為是他把自己帶進了這扇廣闊的天地,更因為李云飛對他的悉心教誨。不光是音樂上的教導,也有為人處世做人這面的指導。

安然越來越覺得,李云飛像是他人生的老師,真正意義上的老師。類似古代中國道德倫理中的師徒關系,而不是現代教育中近乎買賣似的師生關系。

古代中國,每家每戶堂屋的正壁上都供著“天地君親師”的牌子,逢年過節,人們便叩首禮拜,把老師和天地君王父母同列為神圣。在中國的傳統定義里,師生關系通常被視為僅次于直隸親屬關系的最重要的社會關系,師承關系往往維持一輩子。

而經歷十年動亂后的師生關系,古代流傳下來的那種由倫理道德約束的東西早就崩潰殆盡,從而轉化為老師管理學生,和學生掙脫束縛的對抗。等到二十一世紀后,更是赤裸裸的演變成金錢關系。當然,并不是每一個老師都只為了錢而進行教育,但大部分的老師只是單純的為了金錢付出勞動。

安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到這些,也許是出于對二十年后教育體制的悲哀,還是為越來越淪喪的道德哀婉,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從安然的家道李云飛的小院不遠也不近,一個在江南機械廠家屬生活區的東頭,一個在生活區的西面,走路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情。

據說人的思維可以接近光速,安然不能確定這是不是事實,但他知道思維一定是很快的東西,因為這短短的一路,他想到的東西太多太多。

被金錢暫時迷住的心靈忽然掙脫了束縛,闊別十多年久違的清醒重新回到男孩的身體內。為什么要那么看重財富?難道說財富就是唯一衡量生活的標準嗎?

安然有些羞愧,每天欺騙著自己,給自己找著種種的理由和借口,不都是為了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重生,難道只為了成為將來國內那種為所欲為的有錢人?

不應該這樣下去,安然對著自己拷問,帶著未來的記憶,名利地位唾手可得的自己,到底應該怎樣擺正自己的位置。

這個問題一直到走進李云飛的房間,安然還沒有得出答案,于是他向自己的老師詢問:“老師,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該怎樣活著才有意義?”

李云飛沉默,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千百年來的先賢們無數次提出過這個疑問,也給出過很多答案,但他都不覺得完全正確。

“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也不會有標準答案。”李云飛一面思考著一面說著,他希望自己盡力能把這個問題解釋的清晰一些,給自己的學生迷茫的前路多出一些正確的選擇。從安然問出這個問題,他知道安然一定是碰到了疑問,他有義務去用自己的人生經驗給孩子解惑。

“安然,你了解宇宙的博大嗎?”

“知道。”

“那么你覺得對于宇宙來說,地球的存在毀滅與否有意義嗎?”

安然搖了搖頭抬頭看著天,目光似乎能夠透出屋頂望見無盡的蒼穹。

“地球對于人來說大嗎?”

“大”

“你覺得人類是否存在對于地球來說有意義嗎?”

安然繼續搖頭,沒有人類,地球照樣運轉。

“人類的存在對于宇宙和地球都沒有意義,那么人類為什么還要繼續頑強的活著,還要努力的奮斗?”

“人是一種生物,有智慧有思想的生物,有血有肉有情感。拿我們每一個個體來說,我們活著或者死亡都不會對人類這個種群帶來絲毫的變化,但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存在都有著自身的意義,很多很多••••••”

“也許為了家人,也許為了朋友,也許為了愛人,但是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喜怒哀愁••••••”

“生命本身沒有什么意義,你要能給它什么意義,它就有什么意義。與其終日冥想人生有何意義,不如試用此生作點有意義的事。”

“人活著只是為了活著,沒有能力的人,盡力讓自己活的美好些,有能力的人可以讓更多的人活得美好些。不要盲目的讓自己背上太重的負擔,也不要輕易放棄應有的責任,這就是我

對自己活著的理解。”

“老師,如果有一天我有可以幫助到別人的能力,但是我卻很懶,不愿意去努力幫助別人,該怎么辦?”

“呵呵,”李云飛笑了:“人活著首先要自己能夠快樂,如果自己都不快樂如何能給予別人真正的歡樂?為什么要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呢。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做自己喜歡的事,前提是不要傷害別人,這就足夠了。”

想了想,李云飛繼續說道:“你的年紀還小,沒有必要去想太遙遠的東西,從眼前做起,從今天做起,這才是最重要的。”

安然思索著,彎腰鞠躬:“謝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