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外高加索軍區司令員庫雷金大將,指揮發起的一場進攻,慘淡收場,本來就是勉力而為,又遇到劉弘章這樣的對手,不但打法不走常規,武器裝備也正好是蘇軍坦克的克星,焉有不敗之理?
統計下來,一個多小時的戰斗,共有八千多名蘇軍士兵,倒在色楞格河南岸灘頭陣地上,其中,負傷被俘的有三千多人,沒有一個不帶傷的,可見當時直屬兵團兩個旅,火力打擊的密集程度,這三千多負傷的蘇軍士兵,能撿條命,實屬幸運。
就這三千多負傷的蘇軍戰俘,可是愁壞了劉弘章,既要救治傷勢,還不能像對待鬼子兵那樣,執行師長不留俘虜的一貫命令,送一顆子彈就完事大吉,省心省事兒,還沒有心理負擔,對待蘇軍戰俘,可不能一斃了事,倒不是對蘇軍有什么好感,而是沒有達到那種程度。
三千多名缺胳膊少腿兒,渾身零件兒不全的俘虜,要求醫給藥,要吃要喝,不但擠占本來就不寬裕的隨軍野戰醫院床位,還要牽扯大批軍醫和護士精力,讓野戰醫院的院長叫苦不迭,特意趕到指揮部,向指揮官劉弘章和副指揮官歐陽一山兩人訴苦。
“指揮官、副指揮官,咱們野戰醫院就那么大的規模,幾天仗打下來,部隊的傷亡也不小,較重傷勢的,都轉移到庫倫總醫院,可剩下的輕傷員和和無法轉移的重傷員,需要大量的人手照顧,說句不好聽的話,我手下的軍醫和護士,連上廁所的時候,都是小跑著去,恨不6得一個人頂三個用,您可倒好,一下子塞進來三千多蘇軍傷員,讓我們隨軍野戰醫院怎么活?”
“藥品緊張,床位緊張,軍醫緊張,護士緊張,什么都緊張,只能找您想辦法,我是束手無策!又不能把這些蘇軍戰俘擱在荒郊野地里,”年屆六旬的上校軍醫院長愁眉苦臉說道。
劉弘章的腦袋,當時就有兩個大,以前打仗的時候,只管痛快的打就是了,這些后勤的事情,自有兵團后勤部處理,自己犯不著也沒有機會操心,現在倒好,不但負責打仗,連抓了這么多俘虜的好事兒,也是一大堆麻煩,他求助似的看著副指揮官歐陽一山。
歐陽一山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架勢,劉弘章氣得牙根兒癢癢,一眼就看到了身邊的旅參謀長劉成林上校,眼前一亮,說道:“成林,這件事兒,就交給你和歐陽副指揮官處理了,難不成我這個負責整個戰役的指揮官,還要在這件事上操心費力,那要你們干什么?部隊的傷亡情況,以及戰果,上報給師指揮部,我去睡覺了啊,沒有大事兒,別來煩我!”
說完,帶著幾個警衛員,倒背著手,踱著方步,施施然而去,留下歐陽一山和劉成林兩個人,相對苦笑,野戰醫院院長害怕兩個人也找借口溜掉,困難沒有解決,不依不饒的請示如何處理這三千多名帶傷的蘇軍戰俘。
最后,歐陽一山靈機一動,出了這么個主意,不管蘇軍戰俘的傷勢如何,一律送到庫倫去,理由非常充分,這里是前線,大批蘇軍戰俘滯留此地,不但不好管理,還容易出亂子,牽扯部隊的精力,不利于以后的戰斗,三個人一拍即合,隨即,押送戰俘的大卡車,載著茫然無助的三千余名蘇軍戰俘,在茫茫夜色之中,駛離色楞格河前線,往庫倫方向而去。
處理完戰俘的事情,打發走了如釋重負的隨軍野戰醫院院長,歐陽一山和劉成林兩人,來到劉弘章的休息之處,離著老遠,就聽見如雷的鼾聲,進去一看,好家伙,這位指揮七八萬士兵的指揮官,睡得那叫一個香,兩人搖搖頭,苦笑一下,也各自找個地方休息去了,整個南岸的獨立師部隊,七萬多士兵,都帶著勝利之后的放松,進入夢鄉。
只有少數警惕的眼睛,在監視著對岸,打了勝仗,占了便宜的劉弘章,可以睡個安穩覺,色楞格河北岸的蘇聯外高加索軍區司令員庫雷金大將,可是心亂如麻,食不甘味,他在帳篷里,絞盡腦汁的擬寫給總參謀部的戰況報告,說實話,這份報告不好寫。
突破色楞格河戰役,打了幾天的時間,外高加索軍區部隊,現在已經是損兵折將,疲憊不堪,部隊的士氣低落到了一定的程度,這樣的部隊,很難做出什么驚人之舉,如果沒有援兵和意外情況發生,只能是止步于此的結果。
可是,請求援兵,談何容易,斯大林同志的意圖,是以外高加索軍區部隊一家,包攬下收復外蒙古戰役的,蘇聯紅軍的其他部隊,各有各的防區和任務,不會因為一個外蒙古,就傾盡舉國之兵,但是,如果得不到增援,這仗就打不下去了,而且,遇到的還是唐秋離的先頭部隊,如果獨立師主力部隊陸續到達戰場,外高加索軍區部隊,只有倉皇撤回原地的份兒!
思前想后,庫雷金大將糾結得幾乎肝腸寸斷,這已經不是什么面子問題,涉及到是否能按期完成斯大林同志交代的任務,以及自己身家性命的大問題,他咬著牙,向總參謀部提出增加兵力的要求,尤其是空軍力量,當然,對于獨立師在外蒙古地區的航空兵兵力,做了不無渲染的報告。
倒也不是危言聳聽,無非是夸大了敵我兵力和武器裝備對比的比例,對于援兵的要求,庫雷金大將倒是沒有獅子大開口,提出來,只要再給自己增加兩個軍的兵力,外加兩個炮兵師,兩個坦克旅,就足夠了。
對于眼下的尷尬局面和困難處境,庫雷金大將有苦難言,出兵前的豪言壯語,不可一世,如今成為了笑談,他不想讓部下看到自己的愁眉苦臉,所以,電文的內容,都沒有讓軍區參謀長濟爾年科中將經手,電報發出去之后,就是忐忑不安加焦急的等待,還有對那位紅色沙皇天威不可測的恐懼。
與愁腸百結,五味雜陳的庫雷金大將不同,接到劉弘章戰況報告的獨立師師長唐秋離,則是笑得非常開心,非常燦爛。
唐秋離敲著劉弘章的電報,對同樣是一臉興奮的參謀長趙玉和、外蒙古邊防軍參謀長王俊兩人說道:“劉弘章不簡單哪,以長途行軍之師,在不到十四個小時之內,連打兩仗,反擊和防守,都同樣出色,蘇軍連吃兩次敗仗,接下來的兩天多時間,劉弘章的日子會好過得多,如果不是戰役的需要,劉弘章自己,就能把那個庫雷金大將,磨得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看來,師指應該放棄對色楞格河前線指揮部的干預,讓劉弘章放開手腳去打,比我們遠隔幾百公里指揮,要好的多,也不會出現判斷失誤、瞎指揮的笑話了,兩位參謀長的意見如何?”
參謀長趙玉和,卻不大同意師長的意見,說道:“將色楞格河前線的指揮權,完全下放可以,但有一點,從師長的整體戰役部署上來看,色楞格河戰場,只不過是其中的組成部分,三天之后,直屬兵團其他各旅和東指部隊,將陸續到達指定位置,戰役將進入誘敵深入的新階段,如果將色楞格河戰場單獨剝離出來,不利于全局指揮!”
王俊也不大同意,不過,他的話比較含蓄,“師長,我認為趙參謀長的意見,非常正確,色楞格河戰場,不是長久防御的局面,三天之后,就要讓開防線,還是由您統一指揮為好!”
唐秋離笑笑,并沒有表示意見,而是突然問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問題,“兩位參謀長,根據你們的判斷,屢次進攻受挫的蘇軍指揮官,為了能夠突破我們的阻擊,會不會向斯大林求援,增加兵力?或者說,知難而退,就此罷手?”
趙玉和與王俊對視一眼,都沒有急于表達自己的看法,實際上,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從蘇軍選擇出兵外蒙古的時機上來看,是志在必得,但是,幾天激戰下來,蘇軍進攻受挫,止步于色楞格河北岸,不增加兵力,以現在銳氣以失,鋒芒頓挫的部隊,很難達成戰役目的,從這方面情況來判斷,蘇軍增兵勢在必行。
而知難而退,就此退兵,也是有可能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戰場指揮經驗豐富的蘇軍將領們,不會那么傻,由此,兩種可能性都有,但只有一種是真實的,二者必居其一,而師長的問題,卻不能不回答,這應該是一種考究,換句話說,幫著師長決疑。
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趙玉和打破了沉默,謹慎的回答道:“師長,我和王參謀長的意見是,蘇軍必然會增兵,理由如下,蘇軍花了這么大的力氣,再次入侵外蒙古,且損兵折將,一點兒便宜都沒占著,就此擺手退兵,不是蘇聯人的風格,更不是斯大林所希望的結果。”
唐秋離還是笑笑,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增兵?從哪個方向來?也好,既然準備了鍋,就不怕米多,大不了是一鍋夾生飯,咱們的胃口,也能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