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離微微一愣,目光從遠處地平線上,火樹銀花籠罩下的定邊城收回,看著劉心蘭在陽光下,亮晶晶的雙眸,心里一股異樣的情緒,翻涌上來。
“往事!往事可回首,溫馨與甜蜜,痛苦與傷念交織在一起,那東北大興安嶺深處,黃泥河畔,高高的山崖下面,那一座長滿荒草的空墳,埋葬了自己那一段刻苦銘心的初戀,害怕想起,卻也不敢忘記,想起來,就會撕心裂肺的痛,忘記了,記憶會出現一段空白,生命會缺失。”
“心蘭,你真的想知道嗎?”唐秋離的目光變得迷離,聲音變得空洞而悠遠,在劉心蘭聽來,宛如從深邃的夜空之中飄來。
劉心蘭猶豫一下,她從這個男人的目光之中,看到了太多的內容,滿滿的回憶與痛楚,也許,東北的那段往事,是他內心最不愿意碰觸的柔弱,但是,自己想知道,否則,走不出心結,哪怕,再讓自己心愛的男人傷一次。
劉心蘭默默的點點頭,離開唐秋離的懷抱,坐到他對面那一蓬松軟的枯草上,雙手抱膝,目光定定的看著他,身影的背后,是依舊煙花燦爛怒放的定邊城。
唐秋離無聲的嘆息,眼中浮現出濃濃的悵惘,說道:“好吧,心蘭,早就想找機會,讓你知道我過去的一切,但是,沒想到卻是在這個日子里,我的故事很長,結局也不是那么美滿,但我還是要講給你聽,為了你,為了我,更是為了張大爺和大娘。”
唐秋離深吸一口氣,壓抑一下五味雜陳的心緒。仰望天空那一輪明月,似乎,明月化成那張永生無法忘卻的笑臉,清冷的月光下,裊裊走來那個身影,依然秀麗、依然清晰,往事潮水一般,瞬間淹沒了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秋離才從夢囈般的訴說之中,清醒過來。臉上,早以掛滿淚痕,而劉心蘭,卻以泣不成聲。
唐秋離擦了一把滿臉沁涼的淚水,把劉心蘭抱在懷里。酸楚的說道:“傻丫頭,我的故事并不好聽。別難過了!”
劉心蘭雙肩劇烈的抖動著。把頭深深的埋在他溫暖的懷抱里,許久,才止住哭聲,抬起淚花盈盈的俏臉,說道:“秋離,對不起。我不該讓你重提傷心的往事,我太不懂事了,總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和那位我素未謀面的姐姐比起來,我是幸運的,有你在身邊!”
唐秋離無聲的一笑,笑容里,是揮之不去的傷感,“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他曼聲吟詠起來,一層淚光,重新布滿了雙眼,淚光之中,佳人從月光里翩翩而來。
劉心蘭的心,又被沉沉的震撼了,她聽得出來,這個男人的吟詠之中,飽含太多的惆悵和傷感,還有那種刻苦銘心的思念,無限的遺憾和痛楚,“佳人難。。。。。。再得!”她喃喃的重復道,竟有些癡了。
“秋離,佳人可再得!我愿做你心中的那個影子,內心的姐姐,現實的我,秋離,你把我們重疊吧!”劉心蘭忽然激動的說道,并為自己的大膽設想,而急促的喘息起來。
唐秋離的內心,震驚了一下,他絕沒有想到,劉心蘭會冒出這么個想法,也就是說,這丫頭的心結已經解開,親昵的撫摸了一下劉心蘭烏黑的長發,說道:“傻丫頭,那樣豈能是太委屈了你,我不需要你做誰的影子,你就是我唐秋離的心蘭,你們兩個無法重疊,因為在我的生命之中,你們兩個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一個,在我心里,一個在我的眼里和心里!”
劉心蘭仰臉看著他,急急的說道:“不,秋離,那樣做,我更不會丟失我自己,反而因為承載兩個人的愛戀,更能體會今天的幸福,能在你身邊,也是替玲姐照顧你!”
唐秋離的目光之中,滿是溺愛,還有一絲絲的無奈,這丫頭,剛剛解開一個心結,又走入了另外一個誤區,還真是沒辦法解釋,不過,對于劉心蘭來說,未免有些沉重,現在,顯然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時機和氣氛都不合適,沒看見小丫頭臉頰激動的緋紅,為自己大膽的想法,而激動不已。
唐秋離起身,把劉心蘭抱起,輕輕的放在地上,指著天上的月亮說道:“心蘭,你看,月亮都快偏西了,定邊城的煙火已經結束,會吧,婷姐她們該等得著急了!”也是,自己和劉心蘭這一出來,就是三四個小時,梅婷她們不惦記才怪呢。
劉心蘭吐吐小舌頭,點點頭,不過,顯然還是有什么話要說,猶豫著,不想馬上回去的架勢,唐秋離奇怪的問道:“心蘭,還有什么事兒嗎?外面風大,天兒也冷,別凍壞了,有什么事情,咱們回去再說好嗎?”
劉心蘭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說道:“秋離,我說的是大事兒,只能咱們兩個在這兒說!”
看著繃著小臉兒的劉心蘭,唐秋離有些無奈的說道:“好好,聽你說完了,咱們在回去,”然后,把大衣給她裹緊,并順手刮了一下劉心蘭微翹的小鼻子。
劉心蘭的目光之中,散發出亮晶晶的光芒,說道:“秋離,我有個想法,明天,你陪我去張大爺和大娘家里,我從小失去了父母,還沒有體會過父母的慈愛,兩位老人看我的眼神,讓我無法忽略,也無法回避,更無法忘記,既然我心甘情愿做玲姐的影子,那我就會把兩位失去女兒的老人,當成我的親生父母,你說,這樣好嗎?”
唐秋離的心,忽然輕松得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向高遠的夜空,自己的心里,一直有這個想法,對于劉心蘭來說,可以體會到親情的溫暖,自己對她的愛,是另外一種感情,對于張家兩位老人來說,可以慰藉失去小玲之后,孤苦無依的心,畢竟,一個與自己女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兒,從骨子里,有一種認同感,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兒!
唐秋離一把摟住劉心蘭,動情的說道:“心蘭,現在的你,太可愛了!”說完,在劉心蘭光潔的額頭上,深深的一吻。
劉心蘭故意嘟起小嘴兒,說道:“那我其他時候,就不可愛了嗎?”
“不是!不是!我的心蘭,什么時候都最可愛!”唐秋離急忙補充道,“為了表示對我口誤的懲罰,說吧心蘭,滿足你一個要求!什么都可以!”
劉心蘭的美目,帶著狡黠的閃動幾下,說道:“那好,接受你的誠意,我累了,抱我下山!”解開了糾纏許久的心結,她又恢復了聰慧靈動的性格。
唐秋離大笑著說道:“這有何難!別說抱我的老婆下山此等小事兒,就是抱一輩子,也樂此不疲,無怨無悔!”
回去和來時的心情,簡直是冰火兩重天,趁著皎潔的月光,沿著蒼翠松柏掩映的山路,唐秋離嘴里哼著不成調兒的小曲,把車開得跟飛起來一般,劉心蘭清脆的笑聲,灑滿了一路。
到了家門口,一個急停,“嘎吱”一聲,吉普車穩穩的停在了大門前,唐秋離輕快的跳下車,一把抱起劉心蘭的纖腰,“夫人,請下車,咱們回府!”他大聲說道,聲音里,帶著輕松和愉悅。
遠遠的看見車燈光的兩名特衛,急忙迎上來,“師長,大夫人吩咐,您回來之后,先不要回府,等二夫人和大隊長他們回來,再一起進去,我們馬上去通知大夫人,說您回來了。”
“哦!”唐秋離一愣,隨即明白了梅婷的用意,不禁為妻子的細心和考慮周到,而心里溫暖,自己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去吧!多帶上幾輛車!”他簡潔的吩咐道,兩名特衛敬禮之后離去,唐秋離從大門的縫隙中,探頭看向院兒內,客廳里,依然燈火輝煌,已經是下半天一點左右了,父母親還沒有休息,明顯是在等著自己回來。
二十幾分鐘后,至少有十幾輛吉普車,停在了門口,這陣勢,把唐秋離嚇一跳,心里暗自嘀咕,難道,外蒙古發生什么大事情了?最先從車里跳出來的,并不是梅婷、梅雪或者是山虎,而是定邊特勤局局長高闖山。
高闖山小跑著到了唐秋離面前,帶著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啪”的一個立正,大聲說道:“報告師長,高闖山正在檢查定邊市區的安全保衛工作,得知師長平安歸來,特來探望!”
“嗯?”唐秋離狐疑的看了看,一臉嚴肅的高闖山,心里暗自嘀咕,怎么這個高闖山說話怪怪的,什么叫平安歸來,自己又不是去前線打仗?
“高闖山,你搞什么名堂?檢查市區的安全保衛工作,你跑到我這里來干什么?什么叫安全歸來,難道,我去了龍潭虎穴,你探望什么?多此一舉,馬上去做自己的工作!”唐秋離皺著眉頭說道。
“呃!”高闖山打了個頓兒,心說,“我的活祖宗哎,你不知道啊,這三四個小時的時間里,我這心呢,就沒落到肚子里,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要是萬一出點兒意外,我可沒活路了,那些部隊上的老伙計們,還不活剝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