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和的態度,在唐秋離的意料之中,他之所以守口如瓶,不是對任何人不信任,而是覺得沒必要,把一次秘密行動,在師指內部弄得盡人皆知,那可是涉及到特戰支隊幾千人性命的大事兒!
“玉和,我知道你心里有疑問!”唐秋離點燃一支香煙,深吸一口,道:“玉和,你想過沒有,我們攻占東京之后,萬一裕仁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會是帶來一系列什么樣的后果?”
“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趙玉和很是篤定的說道:“東京處在我軍嚴密的包圍之中,裕仁插翅難逃,每一名戰士的手里,都有裕仁的照片,這是我親自督促辦的,所以,即便是裕仁死了,戰士們也會認出尸體來!”
“如果裕仁出逃呢?情報處可是得到了相關的情報!”唐秋離又問了一句。
“那就更沒有可能了!”趙玉和堅持道:“數百萬大軍圍城,水路交通斷絕,裕仁怎么出逃?”
唐秋離笑了,招呼趙玉和坐下,平和的說道:“我可以斷定,裕仁肯定有出逃計劃,裕仁和載仁不是傻子,知道東京肯定守不住,城破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豈能成為我們的俘虜!攻占東京卻跑了裕仁,進攻日本本土之戰,會失色很多!”
“剛才你說,數百萬大軍圍城,水路交通斷絕,裕仁就跑不了,我看到是不盡然,如果載仁驅趕十幾萬乃至幾十萬東京市內的日本人出城,裕仁化妝混在里面,炮火連天、一片混亂的戰場。我們的戰士能否做到,挨個檢查和辨認?我們總不能把這些日本人都殺了吧?”
趙玉和沉默了。果真如師長判斷的那樣,化妝之后的裕仁。裹在幾十萬日本人中間,真的有逃出包圍圈的可能。
“裕仁在日本人心目之中的地位,非比尋常!天皇陛下,半神半人的化身!”唐秋離繼續說道:“一旦裕仁逃出東京,他的落腳點只能是歐洲,玉和,你想一下,如果裕仁逃到歐洲,日本人的精神信仰不會崩潰。裕仁在歐洲振臂一呼,日本列島就是潛藏的火山口,隨時都會噴發!”
“戰后的日本,必須把裕仁從神壇上拉下來,徹底破滅日本人的精神支柱,所以,裕仁不能死,更不能潛逃,只能活捉。活著的裕仁,是最有價值的,這就是我不惜讓特戰支隊深入險地的原因,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師長!”趙玉和帶著慚愧的說道:“請恕玉和愚鈍,沒能體會到師長的用意,身為參謀長我十分慚愧!”
“好了!”唐秋離不在意的擺擺手。道:“不用檢討,你還有協調此次行動的重任。我說了這么多,就是讓你明白其中的意義!”
聽師長怎么說。本來對協調此次任務積極性不高的趙玉和,頓時猛醒,道:“師長,我馬上召集此次秘密行動的相關部門負責人開會,三天之后,拿出一個最穩妥的方案來!”
趙玉和離開之后,唐秋離微微一笑,思緒卻回到了前世,他始終認為,歷史上的二戰結束之后,同盟國尤其是當時的國民政府,沒有徹底清算日本天皇裕仁的戰爭罪行,是最大的敗筆和失誤。
若論二戰的日本戰犯,裕仁當屬頭號,如果當時以戰爭罪廢掉或者是處決裕仁,那么,戰后的日本就不會是現在這樣,成了一鍋夾生飯,日本人到現在也不肯從內心里,承認自己的戰爭罪行,所以,既然歷史在自己手里重演,唐秋離就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
所以,必須活捉裕仁,當著所有活著的日本人面兒,讓他宣布日本無條件投降,扒下裕仁的面皮,公開審判,徹底擊碎日本人的精神支柱,然后,讓其消失掉,永絕后患!
促使唐秋離派出特戰支隊潛入東京,活捉裕仁,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于得水的情報處,設在德國的情報網特工,始終嚴密監視日本駐德國大使館的一切舉動,發現日本駐德國大使,與德國蓋世太保頭目希姆萊,秘密接觸幾次之后,雖然并沒有搞到雙方密談的內容,但足以使他警惕。
三天之后的上午九點多鐘,趙玉和帶著劉粹剛、樂一琴和楚天,還有師指情報處處長于得水幾個人,來到了唐秋離的辦公室,把一份潛入東京,活捉裕仁的詳細計劃,遞交到他面前。
看完計劃之后,唐秋離大為意外的是,這幾個家伙,竟然把此次秘密行動的代號,取名為“斬首行動!”類似的行動,在后世已經普遍,以美國人創造和使用居多,沒想到,隔著近百年的光陰,便看到了在后世耳熟能詳的斬首行動,還是自己部下制定的,這種感覺,很是怪異!
搖搖頭,把腦海里后世的記憶驅除掉,帶著頗為感慨和復雜的心情,唐秋離啞然失笑,掏出筆,在行動計劃上龍飛鳳舞的寫下一行字,“立即實施!”
夜幕降臨,東京近郊第二道防線陣地上,飽受了一天炮彈和炸彈轟擊的日軍士兵,終于松了一口氣,一天又挨過去了,按照二十幾天來的慣例,每當夜幕降臨的之后,支那獨立師部隊便會停止進攻。
疲憊不堪的日軍士兵,帶著滿身的泥土和硝煙,從戰壕里爬起來,木然的開始修復陣地,往后方抬走尸體和傷兵,每天都是這樣,日軍士兵的神經已經麻木了,那些痛苦哀嚎的傷兵,一具具支離破碎、血肉模糊的同伴尸體,在他們心里引不起絲毫的波瀾,甚至沒有人多看一眼。
在這道宛如血肉磨坊的陣地上,死傷的人太多了,也許明天,太陽升起之后,支那士兵進攻開始,自己馬上就變成其中的一員,支那獨立師部隊密集的炮火,從天而降的重磅炸彈,吼叫的坦克,尖嘯的子彈,籠罩著這片浸滿了鮮血的陣地,日軍士兵沉默著干自己手里的活。
沉默下來的戰場,令人窒息,唯有那些軍曹和老兵,打罵和呵斥新兵的聲音,以及新兵的哭泣聲,軍鍬翻動早就疏松得跟豆腐般的泥土,發出來的“擦擦”聲,才帶來一點兒生氣。
忙活到了晚上八點多鐘,日軍炊事兵送飯來了,飯挑子剛剛落地,所有的日軍士兵,不管老兵還是新兵,都一窩蜂似的圍了上去,拳打腳踢的搶到一點兒困意填飽肚子的粗糙飯團子和幾塊咸菜,然后,躲到人少的地方,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心急的,噎得直翻白眼兒!
當然,這些跟豬食差不多的飯菜,并不是每個士兵都能敞開肚皮吃個飽,老兵們可以,至于那些因為天皇陛下的諭令,剛剛從普通市民變成士兵的日本人,搶不過老兵,也不敢搶,也就是能得到少得可憐的東西,餓不死罷了。
有時候,就連這點兒可憐的食物,新兵們還吃不到自己嘴里,那些沒吃飽的老兵,會兇狠得跟土匪似的,拳打腳踢的把食物奪走,什么帝人的榮譽,軍紀,都是浮云,多吃一口才是正經,對此,各級軍官們也無可奈何,后勤供應越來越差,打仗還指望著這些老兵,萬一惹毛了,背后打黑槍的可能都有!
嘴里咀嚼著粗拉拉的飯團子,啃著咸菜,不時的喝一口水,沒有支那部隊兇猛的炮火,吹著東京八月底的晚風,日軍老兵們心滿意足了,至少,今天晚上不用餓肚子,還能睡個安穩覺。
“轟!轟!——轟!”忽然間,大地猛然顫抖起來,數不清的炮彈,拖著尾焰尖嘯著飛來,映紅了半邊夜空,“炮擊!”日軍老兵們驚叫一聲,臉馬上就白了,舍不得丟掉手里的飯團子和咸菜,一頭鉆進隱蔽部里,心里可勁兒的咒罵著該死的支那士兵,怎么一反常態,夜間開始炮擊了?
至于那些新兵,這么多天來,凡是能在殘酷的戰場上存活下來的,都是運氣極好亦或是有些本事的人,動作不比老兵慢,緊跟在也是一頭扎進隱蔽部,然后,所有的日軍士兵,就如同坐在一艘暴風雨里飄搖的小船一般,承受著萬千枚炮彈,砸在頭頂上的沖擊,隱蔽部頂棚的泥土,“簌簌”落下,仿佛隨時都會坍塌。
夜晚不再是黑夜的天下,密集的炮彈織成條條暗紅色的彈道,飛舞在夜空之中,炮彈爆炸的火光,打紅了天空,日軍士兵們感覺到,此次炮擊的密度和猛烈程度,要超過任何一次,炮擊了整整一個小時,驟然停止,一如來時的突然。
日軍士兵們,耳朵里還在“嗡嗡”作響,就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再一次顫抖起來,“支那士兵開始進攻了,馬上進入陣地!”無數的日軍各級軍官,聲嘶力竭的吼叫著,驅趕士兵爬出隱蔽部。
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日軍士兵們才頭皮發麻的看到,數不清的獨立師坦克,裝甲反射著幽黑的冷光,直撲上來,后面,是成群的支那士兵。
一場夜間發生的激戰開始了,所有的日軍軍官和士兵,都有一種感覺,支那獨立師部隊,這一次是傾盡全力的進攻,不突破第二道防線誓不罷休的氣勢,眨眼間,坦克就沖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