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一眾人都驚呆了,愣眉愣眼地瞅著大門口,半晌柴老太太才回過神似的:
“親家怎么……這么有空啊?”
柴老太太自認那話問的很是不禮貌,連忙補充道:“這一大早的,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沒有親爹站著,女兒大模大樣坐著的道理,貴妃連忙起身奔了過去:“爹,是不是真有什么事?”
她其實并不確定。
便宜爹這人書是沒少讀,可是總給人少根筋的感覺,為人處事和一般正常人還是有些個不一樣。他自認為這是文化人與沒文化人的區別,實際上不過就是情商嚴重欠費。
“領娣也到了該成親的年齡,這不是,昨天有家人來提親——我拿不定主意,想讓你看看。”吳青云回貴妃的話就一直看著貴妃,柴家人那邊連個小眼神都沒施舍地掃那么一眼。
領娣?
貴妃在腦子里過一遍才把名字和人對起來。
那是她二妹顧瓊玖,十六歲了還不想著嫁人,撲在了家里弟弟妹妹和個不懂事的爹身上,成天累死累活的,手都磨出了老繭。
在這個時代女孩一般十四、五歲就嫁人了,像她當初也是十六歲嫁到了柴家,那都算是大齡未嫁少女了。但顧瓊玖和她還不一樣,當初她可是已經定下了人家就等著年底成親了,誰也料不到中間冒出個柴家把親事給攪和黃了。
顧瓊玖卻是連個婆家的毛兒都沒摸到呢,就是他爹這么個不靠譜的,也終于急了。
“這是好事兒啊,是該好好把把關!”柴老爺子一拍大腿,咧開大嘴哈哈大笑,就好像剛才氣震山河的不是他一樣,臉上擠出一朵花:“來來,親家,坐下來吃口飯,咱邊吃邊聊。”
“哎!”吳青云輾轉了一晚上沒睡過好,天一亮就直奔女兒娘家過來,一口飯還沒吃呢。柴老爺子這一讓,他連一點兒謙讓推辭的意思都沒有,人家讓吃飯,他顛顛就坐到了柴大哥讓出來的凳子上,端起飯碗還就吃上了。
“四郎,吃塊烀地瓜,對消化好。”說著,他隔著柴二哥還給自家女婿夾了塊地瓜。
柴榕頭也沒抬,一口就全吞了進去。
這爹這女婿這一雙一對的配置,貴妃也是醉了。就他那滿山遍野地跑,還用地瓜助消化,還不把整座山給臭著了。
不過吳青云這一來,倒解救柴家人于水火,把凍僵的氣氛就這么給破冰了。有了外人,柴老爺子自然就不好再發作,柴二哥也捂著褲襠僥幸逃過一劫。
“那個……”
吃了兩口,吳青云才放下飯碗,猶豫地道:“親家,我剛才敲門了,里面聲兒太大,我以為你們聽到了就直接推門進來了——不好意思啊……”
“咱都是一家人,還用敲什么門哪,以后不用敲,直接進來!”柴老爺子大掌一揮,十分爽快。
“不是,”吳青云忐忑地就把柴老爺子的話給否了,“我是想問哪,剛才我聽到……好像你們是在說分家……是不是我家洵美哪里做的不好——”
他就差明說自家閨女哪里做的都不好,還有點兒勾三搭四的嫌疑惹的人家柴家惱了,想把她和他家傻兒子踢出去單過。
“親家你這是聽三不聽四,我們當家的是在罵老二呢,”柴老太太連忙接過話,“他這幾天不好好干活,他爹正教育他。”
吳青云一聽和自己閨女沒關系就把心給放回了肚子里,也就不打聽別人的家務事。
“招娣現在吧,腦子還是有點兒不好使,親家公親家母多擔待啊,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們只管說她。”顧老爹一放松又把顧洵美小名兒給叫出來。
“阿美很好,我們很滿意,親家你就不用擔心了。”
貴妃還是第一次聽到柴老爺子夸她,當然,這很有可能只是場面上的客套,可還是很難得啊。
柴老爺子是個粗人武夫,但心里卻是最敬重讀書人。親家倆相差二十來歲,可柴老爺子還是沒擺出老人兒的譜,很是欣賞他親家一根筋的直脾氣,沒那么多彎彎繞繞,親家倆相處的還是很融洽的。
“親家,不知道招娣相的是哪一家啊。”柴老太太總覺得瓊玖這名字不吉利,又窮還又久,也不知道親家公這是怎么取的名字,一輩子種田地還沒窮夠?
吳青云一聽頓時來了談興,“隔壁村的她也不干啊,她放不下我們爺仨。這回上門求親的是村西頭陸老二家的二小子,就是比招娣小兩歲,我有點兒拿不定主意啊。親家,你們看呢?”
好么,明明是來和她商量的,倒和柴家老倆口咨詢上了,貴妃撫額。
這還沒準譜呢,就把顧瓊玖的底牌給賣的徹底,這也就是親爹,換二兒一個人不知道得多少陰謀論等著呢。
于是化悲憤為食量,用半個月時間才練出來吃的既快又優雅的姿態狠狠啃了兩個餑餑。
上輩子當貴妃錦衣玉食不是心情不好吃不下,就是胃口不好不想吃,現在到這步田地了才知道,特么都是慣的,干幾天地里活兒啥菜啥飯都得論盆往里倒!
“陸家——不錯,家境也不差,主要陸二家的沒什么說道。主要還得有個好婆婆啊!”柴老太太頗有感觸,昨天他家傻兒子搶了人家一只雞,從村西頭追到村東頭,幾句話就解釋了,人家也沒管真話假話抱著雞就走了,不是個雞雞歪歪得理不饒人的主兒。
吳青云一聽親家母這么說,心里頓時敞亮多了,就著菠菜湯又啃了個餑餑。
“阿美,你妹子成親這是大事,你是長姐,可得幫忙把好關。你勤去親家那兒看看,不用顧著家里——老大媳婦,這幾天你和海棠多忙忙吧。”柴老爺子發話了,哪個還敢有半點兒異議,都忙不迭地點頭。
“那辛苦大嫂和海棠了……”貴妃已經按捺不住雀躍的小心情了,但還是不得不違心地表示一下自己的愧疚。
天知道,她都要樂瘋了好么?
重生還不到一個月,她就知道了當牛做馬這四個字的深刻含義,現在總算是給她喘口氣的時間,也是奉旨偷懶了。
這幾天她還正愁怎么找借口跑一趟娘家,把顧耀祖給叫上幫她賣野雞呢,這真真是瞌睡上了立馬就有個遞枕頭,機會就這么來了。
木墩兒眼瞅著便宜娘樂顛顛地和人家親爹奔了后院,立馬知機的跳下凳子跟上:“娘,等等我。”
柴榕一看兒子跑了,想了想也邁開大長腿黏了過去:“兒子——”
一家子就跟串糖葫蘆串似的。
“……爹啊,瓊玖是怎么個想法?”貴妃遠遠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