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就是這片山峰,也特指最高的那座孤峰。
像這種情況,他是打死都不會出去的,因為他一旦現身,便要向陳長生跪拜行禮。
去年教宗陛下確認陳長生的地位之后,唐三十六便在國教學院里緊急召開過一次會議。在那次會議上他明確表示,如果真的沒辦法需要在外面對陳長生行跪拜大禮,那么回國教學院后,陳長生必須跪回來。
折袖很清楚唐三十六沒有下車的原因,只是有些不解,為何他今天沒有像往常那般對陳長生冷嘲熱諷一番。
唐三十六著車窗外的場景,神情很平靜,很滿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想當初在國教學院大榕樹上與陳長生的那番對話。
或者過不了多長時間,他便要回到汶水,去繼承自己的家業,去承擔自己的責任,富有天下,卻困于一城。但在此之前,他輕狂過,努力過,奮斗過,與同伴一起,并且踐行了曾經的承諾。
離開小鎮,不遠處便是寒山的山門。
陳長生有些好奇,問道:“過了這里,便是天機閣嗎?”
天機閣是世間最出名的地方,但有意思的是,很少有人知道天機閣在哪里。
以陳長生現在的身份地位,如果要查,自然能查到,但就像他初入京都那時節經常表現出對修行界的常識很無知,他對這些事情確實不是太感興趣,與之相比,籍上的那些知識要重要的多。
“你白癡啊,天機閣如果在這里,每次換榜得多慢。”
不問而知,現在還敢對陳長生這樣說話、并且喜歡這樣說話的人,當然是唐三十六。
陳長生指著山門說道:“可上面寫著天機閣三個字。”
唐三十六受夠了他這方面的弱智,說道:“天機閣在何地主持何事,何地便是天機閣,比如現在要召開煮石大會,那么這里就是天機閣,如果天機閣要在東川開拍賣會,那么東川便是天機閣。”
陳長生很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沒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折袖在旁說道:“故弄玄虛。”
在山門之前,國教騎兵停了下來。
凌海之王著陳長生面無表情說道:“不要給離宮丟臉。”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便往山道下方走去。
陳長生有些不明白。
茅秋雨對他說道:“我們就送到這里了,下面的路,你們得自己走。”
“啊?”唐三十六明顯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規矩,問道:“為什么?”
茅秋雨說道:“此去寒山五百里,非請勿入,這是天機閣的規矩。”
陳長生問道:“難道除了名單上的人,其他人都不能進去?”
唐三十六說道:“當然不是,我父親當年參加煮石大會的時候,家中的供奉就一直跟著的。”
“非請勿入,天機老人沒有請我們這些人進寒山,我們自然進不去。”
茅秋雨說到此事時,情緒有些復雜。
陳長生更加不解,心想國教乃是天下道門,天機閣就算實力再強,又憑什么對國教如此輕慢?
唐三十六隨口說道:“肯定是教宗陛下和天機老人當初出過什么問題。”
茅秋雨了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與國教騎兵一道向山下走去。
進入寒山,便是天機閣的控制范圍,安全自然也由天機閣負責。
唐三十六猜對了,教宗陛下和天機老人之間肯定有某些不為人知的恩怨,所以天機老人對國教很不客氣,禁止茅秋雨和凌海之王等人進入寒山,但對未來的教宗還是沒有失了禮數。
一位天機閣的管事早已經在山道上候著,神情很是恭敬。
陳長生識得此人,正是當初國教學院門前演武時,負責紀錄的那位聚星境畫師。
今天寒山開山,從陸各處趕來的修道者,都在進山的道路上。
陳長生三人在那位天機閣管事的引領下往前行了不遠,便遇著了好幾批修行者。
果然,那條非請勿入的規矩是針對國教的,這些修行者里明顯有些是前來給晚輩弟子壓陣的強者。
但無論是境界深厚的前輩強者,還是自信驕傲的青年強者,見著陳長生等人行來,都趕緊避讓。
能夠進入寒山的沒有普通人,眼力自然不凡,所有修道者都沒有人引領,自行沿山道前行,只有陳長生三人有天機閣高級管事專程引領,當然不是普通人。
當陳長生三人行過他們身邊時,不知被誰認了出來,山道上頓時響起一陣吸氣的聲音與壓抑的輕呼,這一下避讓便已經不足夠,人們趕緊紛紛行禮,有位虔誠的散修更是直接在山道上跪倒,對著陳長生行了一個大禮。
陳長生正準備做些什么時候,忽然見了前方一人。
那人容顏清俊,眉間隱有寒意,身上穿著一件黃色長衫,正是槐院鐘會。
去年大朝試上的少年生,現在已經變得沉穩了很多,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也變得強了很多。
山道上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去年大朝試上,陳長生與國教學院眾人與槐院諸生之間的故事,甚至天陵里的后續事宜,早已被人知曉。
場間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誰也不知道鐘會接下來會怎樣做,陳長生又會怎樣做。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鐘會緩緩地彎下腰,長揖及地。
他的姿式異常標準,禮數無可挑剔。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