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濺到他蒼老的面容上,以往和善而慈祥的神色在一瞬間蕩然無存,混濁的眼里藏有陣陣殺意。
楚姣梨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菱貴妃竟與北宮烈有著這樣大的仇恨。
虎毒不食子是什么意思?菱貴妃的意思不像是在說北宮騰霄,可……北宮騰霄不是獨子么?
“你受驚了。”再度聽到那溫柔和善的聲線,楚姣梨緩緩將頭抬起,北宮烈臉上的血漬已擦凈,若是龍袍未沾染到那鮮艷的紅,似乎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場夢。
回憶起兩個月前的盛大煙花,點亮夜空的絢麗色彩震撼著她的心。
可是,那個禮物的主人,就這么睜著凄慘的眼,冰冷地躺在這里,被這個將她寵上天的男人,親手了結了性命……
她緊緊握著袖中的雙拳讓自己鎮定下來,低著頭道:“皇上才是,菱貴妃娘娘竟對皇上下如此陰招,著實令人后怕。”
北宮烈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已經無事了,這也多虧了你,朕才撿回一命。”
楚姣梨輕輕咬了咬唇瓣,道:“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北宮烈轉頭朝溫如玉道:“溫御醫,你寫一道藥方給姣梨,定要好好調養她的身子。”
溫如玉低著頭應道:“臣遵旨。”
走出清心殿,楚姣梨看著前方高大男子的背影,這個御醫她曾也見過兩回,雖長得傾國傾城,卻異常低調,并未聽說過他醫術精湛。
若上一世他早些時日出現,北宮烈不就免于一死了么?
不過……既然他醫術如此精湛,她倒是找到了個好機會。
她表情嚴肅地道:“溫御醫,請等一下。”
溫如玉停下腳步,轉過了身,輕輕挑起好看的眉,道:“姣梨姑娘何事?”
楚姣梨走到他眼前,從袖間拿出一個精致的玉蟬遞給他。
溫如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啞聲戲謔道:“如果是定情信物,我會欣然接受。”
楚姣梨微微瞇起雙眸,道:“溫御醫,這個玩笑不好笑。”
聞言,溫如玉輕聲一笑,道:“姣梨姑娘這么一板一眼的,可不招男人喜歡哦。”
楚姣梨依舊面容淡然地道:“溫御醫,我時間寶貴,若溫御醫不愿幫忙,我找別人便是。”語落,她便轉身離去。
溫如玉愣了一會兒,立馬叫住了她:“好吧好吧,你找我何事?”
楚姣梨輕輕呼出一口氣,道:“我是想找你買樣毒藥。”
溫如玉眼底閃過一絲趣味,道:“要害何人?”
“與你毫無利益之人。”楚姣梨冷靜答道。
溫如玉從她手中拿過玉蟬,對著陽光打量了一下,道:“需要什么樣的毒?”
楚姣梨思考了一會兒,道:“不能致死卻也不能復原,最好能讓人陷入木僵(植物人)狀態,可有此毒?”
聞言,溫如玉輕輕勾起唇角,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朝她丟去,道:“剛好帶著。”
楚姣梨接過藥瓶,便緊緊握在手中。
“只剩最后一粒了,遇水即溶,你放到水杯中想辦法讓那人服下即可。”
楚姣梨點了點頭,道:“謝謝。”
回到太子府,天色已晚,丫鬟也已在各處點起了燈。
北宮騰霄已在書案批閱奏折,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他緩緩將頭抬起,似笑似諷地道:“怎么沒在清心殿過夜?”
氣還沒消呢……
楚姣梨輕輕呼出一口氣,踏進門內,一邊背對著他將門關上,一邊順著他的話道:“是奴婢的本事不夠大,還未達到那樣快的進展,讓殿下失望了。”
“讓本宮失望了?”身后的聲音令楚姣梨心頭一驚,轉過身來,便見到已近在咫尺的北宮騰霄。
他抬手挑起她的下頷,精致的鳳眸中是不可抗拒的威懾力,他聲線微沉,道:“楚姣梨,你非要氣死本宮才開心么?”
聞言,楚姣梨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奴婢這是順著殿下的意思。”
“順著本宮的意思?”北宮騰霄望著她無懼的眸子,捏著她的臉湊近她,冷笑道,“好,現在,本宮也要你順著本宮的意思。”
語落,他低下頭,欲覆上她的唇瓣。
楚姣梨緩緩閉上了眸子,平靜得無一絲驚慌。
良久不見動靜,楚姣梨睜開眸子,卻見北宮騰霄輕嘆了一口氣,放開了她。
她抬眸望著他俊逸的面容,右臉頰上隱隱約約還留有當時的巴掌印。
她抿了抿唇瓣,小聲道:“對不起。”
北宮騰霄眉頭輕挑,看著她真摯的表情,氣焰消了些許,道:“對不起什么?”
楚姣梨抿了抿唇瓣,道:“在紫藤蘿林中,奴婢伸手打了殿下,對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
“小打小鬧,在本宮看來無傷大雅。”北宮騰霄輕笑一聲,抓起了她的右手手腕,道,“就是不知道父皇親你的時候,你有沒有那個膽子抬起手扇他呢?”
被抓起右手的她驀地身形一抖,這才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還戴著北宮烈贈的白玉鐲子。
北宮騰霄觸到一絲冰涼,很快便瞧到了那溫潤的鐲子,微微瞇起了鳳眸,冷笑著抬著她的手瞧了瞧,道:“喲,新鐲子。”
楚姣梨緊張地咬了咬唇瓣,咽了一口口水,小聲道:“是……皇上要賞賜奴婢的。”
聞言,北宮騰霄冷笑一聲,道:“不必同本宮解釋,本宮與你非親非故,你想要做什么,本宮一點兒也不在乎。”
語落,他便放開了她的手。
楚姣梨只感心頭一陣落空,微微怔在原地。
北宮騰霄轉身走到書案前坐下,道:“景月,派人去項侯府通報一聲,今日與項大小姐擊鞠未盡興,明日繼續。”
屋外的景月低頭應了一聲,道:“是。”
楚姣梨身形微微一顫,道:“需要奴婢隨行么?”
北宮騰霄睨了一眼她,道:“豈敢勞煩您?未來的娘娘。”
楚姣梨心頭猛地一抽,緊緊握著袖中的拳。
他說的沒有錯,她確實想要當北宮烈的妃子,她無從反駁。
只是,此話從他口中說出,是多么地薄涼,多么地狠虐……
她緩緩朝他行了一禮,道:“奴婢告退。”
語落,她便開門走了出去。
“啪”的一聲,北宮騰霄手中拿著的狼毫硬生生被掐成了兩段,墨漬沾染在了未寫完的奏折之上,迅速暈染開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