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門口高掛著大紅燈籠,府中也是紅彤彤的一片。
這樣的喜慶伴著她愉悅的心情,兜兜轉轉的回到了暫住的院子。
院門口,楚天歌的神情漸漸收凝。
怎么會無人在院門口等候?皇后安排在這兒的婢女呢?
她推開院門,眼前的景象讓她的心直墜入冰淵。
杏兒被人用刀著脖子制在一旁,李云臨在石椅上坐著,指尖輕敲著石桌面,深望著她。
他帶來了六個黑衣人,還有乾元朝極富盛名的丹鶴法師。
楚天歌打了個哆嗦,“放了杏兒。”
李云臨走到她面前,視線凝在了她微微紅腫的嘴唇上,不受控制的握緊了拳頭,眉頭無法舒展。
他掏出了一顆雪白的丹丸,“吃了它,我不會對杏兒怎么樣。”
一摸一樣的事,又重新來了一遍,他看似消沉的那幾天,原是去找了杏兒。
楚天歌看著這顆熟悉的丹丸,笑出聲來,“法師都請來了,是要對我做什么?”
李云臨把丹丸遞到她嘴邊,“吃下去。”
“你還想用杏兒威脅我兩次?李云臨,你敢動她試試,我活撕了你。”
楚天歌看了眼杏兒,她一臉驚恐被布團堵住了嘴,喉間架著的刀閃過凜光。
李云臨的目光仍是黏在天歌的唇上,剛剛親吻過的痕跡多么刺眼。
“你也可以不管杏兒的死活。”
他微涼的指肚撫過她的唇辨,聲色幽怨,“可你答應過嫁給我,你不能跟別人拜天地。”
楚天歌強忍下反感,淡淡道:“菇城城門外我就該殺了你,后來也該放任你死在我家里。當初的心慈手軟,今日我總算自食惡果了。”
李云臨手指一顫,縮回了手,“你怎會這樣想,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虧待過你嗎?”
楚天歌冷哼,“當真是好極了,好到逼皇后來給我下落子藥,李云臨,你是不是瘋了?”
“我是瘋了,逼迫皇后只為了給你下個落子藥,只為了你!”
李云臨眸中的猩紅越來越深,握住她單薄的肩膀,“你想想,我們一起有過那么多的快樂,我雖然不得已傷害過你,可我是愛你的啊,我愿意為你失去一切,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你好好想想,我甚至不介意你跟李燼宵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哪兒對不起你了?”
楚天歌迫不及待的打斷了他,“我們的婚約不是廢了嗎?我們了斷的不夠徹底嗎?我跟燼宵如何,關你什么事?輪得到你來介意嗎?”
李云臨心里澀得發疼,“我沒同意我們分開。”
楚天歌哼笑了聲,掰開了他握著肩頭的手,“你問過我,能不能好回去,我說了讓我回本體,放我出地窖,找個地方安置我,我就考慮。你是怎么做的?你直接一走了之!是你放棄的我,是你。你現在說沒同意分開?嗯?”
李云臨一怔,回想起她的確這樣說過,可他權當是她在刻意為難,根本沒打算好回去……
可她竟然是認真的,如今想來,這根本不是很難的要求。
他越想越崩潰,“天歌,我,我……我什么都答應你,你……”
楚天歌搖了搖頭,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晚了,你曾在我這兒埋得很深,深到哪怕你人畜不分,我還是動搖過。可你逼著我一寸寸的把你從這兒剜去了,剜得干干凈凈的。如今我心里沒有了你,一點都沒有了。我求你放過我,不要再逼我了。”
她看了眼杏兒,語氣軟了些,“也放了杏兒吧。”
李云臨神色別扭復雜的看著她,沉默了許久,緩緩道:“我寧愿親手殺了你,也不會讓你跟旁人去做夫妻。”
他把丹丸強行塞到天歌手中,“吃了它,否則,我會先讓人辱了她的清白,再當街拋尸。”
一股澈涼的寒意竄上脊背,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李云臨捏住了她的下頷,幽幽道。
楚天歌打掉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無助得看向被鉗制著的杏兒。
杏兒被堵住了嘴開不了口,卻紅著眼朝她搖了搖頭。
只這一眼,楚天歌便知她想起來了,杏兒想讓自己放棄她,別救她。
楚天歌亦是搖頭,拿起丹丸哀涼的看了看,這個東西吃下去,她又會成為任人擺布無力反抗的廢人。
“唔!唔!”
杏兒突然劇烈的掙扎起來,拼勁全力讓脖子撞向了刀刃,鋒刃破喉,鉗制著她的人慌忙放開了她。
她終于脫離了人為束縛,迎刃轉身,脖頸間在空中拉出一道血線,而后轟然落地。
楚天歌的心臟停了下,手中的丹丸掉落。
不會的,怎么會……
楚天歌遲鈍了好一會兒,才撲上前去把杏兒撈起來摟在懷中,拔掉了她嘴中的布塊,用手堵住了她噴涌不止的脖頸。
“大夫,大夫!快去找大夫!”
李云臨慌了神。
侍從勸道:“殿下不可,這是在太傅府,不便讓人知道您在這里。且她咽喉已斷,回天乏術。”
杏兒躺在天歌懷中,臉上的血色緩緩褪去,嘶啞問道:“錢川……是不是沒了?”
楚天歌泣不成聲,不敢點頭告訴她事實,痛苦得說不出話來,只使勁用手堵著她的傷口,可她的血源源不斷的瘋狂外涌,如何也堵不住。
杏兒霎間明了,咽下了撕心裂肺的苦痛,努力綻出了笑容,拼盡全力把話說得清晰,“不要哭,小姐,今后沒有人能威脅你了……好好過,好好過。”
她閉上了眼,枕著楚天歌的臂彎無聲無息的睡了過去。
楚天歌張了張嘴,聲如裂帛。
“杏兒!——”
原以為她沒了記憶也好,從此跟齊苼安生的過下半輩子,這或許也是錢川愿意看到的。
可李云臨偏偏不放過杏兒,逼得她年僅十八的性命,就這樣停泊于此。
這個陪伴她長大的姑娘,從此便沒有了。
想到此處,楚天歌冷冷的目光凝在了李云臨身上。
李云臨白了臉色,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有想到她會死,天歌,我沒有要殺她!”
“去死吧。”
楚天歌輕輕顫抖的手微轉,在掌中凝結了靈力,揮之,直直的向李云臨襲去。
李云臨沒有躲閃,舊傷未愈的胸腔愣生生的吃了一擊,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搖搖欲墜。
楚天歌恨意難泄,咬著牙關,再次化出一道火紅的焰光,急速劈向了他。
一旁的丹鶴法師閃身擋在李云臨前頭,撐開寬大的衣袍,這道焰光竟如石沉大海般,盡數消散在幽黑的袖袍中。
“殿下,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