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你!”
李云臨隱隱覺得趙衡是故意的,卻沒有證據,不好發作,“我對觀禮毫無興趣。”
他強行掰開了趙衡的臂彎。
“吉時已到!恭請新人同拜堂!”
李云臨聽見司儀洪亮的聲音,想匆忙離去眼不見為凈,又忍不住抬眸,望向共持同心結緩步踏入大殿的一對新人。
她鳳冠霞帔,如此的耀目。
他想象不到那紅蓋頭下今日是怎樣的妝容。
她頭一回發現這樣的紅是那么刺眼。
李燼霄身著吉服,滿面的春風得意,時不時看向他身旁的新娘,眉眼間都洋溢著甜蜜。
“一拜天地謝姻緣!”
李云臨感覺心被揉碎了,五臟六腑都在痛。
天歌身側的新郎本該是他,他們曾是多少人稱羨的一對。
“二拜高堂養育恩!”
天歌在婢女的攙扶下,同李燼霄一起跪了下來,向皇后三叩首。
李云臨回想起他們曾在楚氏祠堂中一起跪拜祖宗。
當時天歌對著那些牌位說:太爺爺太奶奶們,這是我心愛的男子,我愿與他白頭偕老。
騙子,她就是個騙子,根本沒有白頭偕老。
“夫妻對拜永同心!”
李云臨望著相對叩首的兩人,捏緊了拳頭,恨不得沖上去拉開他們。
可是那么多王公貴胄都在,他不能鬧這個笑話。
他尤記得天歌在去年秋日的時候說:下一個春天,我們就成親吧。
現在她卻與別人三拜天地,持手同心。
趙衡饒有興趣的看著李云臨豐富別扭的神色,越發慘白的臉色。
李云臨胸腔翻涌后將喉間的咸腥咽了回去,然后失魂落魄的大步離開。
趙衡眼色沉冷的哼了一聲。
“活該。”
九公主“咦”了一聲,“你說什么?”
趙衡笑道:“說新人天作之合,般配得很。”
楚天歌坐著快睡著了,外頭天色漸暗時,李燼霄終于擺脫了賓客進了洞房。
挑了紅蓋頭,飲了合巹酒。
楚天歌看到外頭天色未大黑,說道:“怎么不多陪陪賓客?來得這樣早,他們得說你迫不及待了。”
李燼霄直勾勾的看著她,從未見過她這樣的濃妝艷抹,相較她平日里的清靈脫俗,此刻有另一番明媚。
鳳凰花落如紅雨,佳人面有芙蓉色。
“你真好看。”他情不自禁的說道。
楚天歌噗嗤笑出聲來,突然淚濕了眼眶,又覺新婚夜落淚不好,趕緊抬手拭去。
李燼霄捧起她的臉,輕輕的吻了下去,與她唇舌糾纏。
良久才分開,彼此凌亂的呼吸聲都在耳邊,李燼霄摘去她的鳳冠,剝去她的外衣鞋襪,吻了她光潔的額頭。
“睡吧,你兩天一夜都未合眼了。”
楚天歌紅著臉,說道:“今晚不洞房,會不會不吉利?”
李燼霄把她塞進了被子里,輕聲細語的說:“你這兩日身子弱,我們不冒這個險,會傷到孩子的。”
楚天歌推了推他的胸膛。
“你還不脫衣服嗎?”
他幾下褪去了外衣,鉆進了被窩里,平躺在她身邊,盡力的喘平了氣息。
楚天歌側首看了看那兩只高聳的花燭,手沿著綢滑的被褥先觸到了他微涼的手腕,再往下緩緩十指相扣。
“謝謝。”
李燼宵一愣,鋪天蓋地的欣喜突然被澆滅,“為什么要說謝謝?謝什么?”
楚天歌毫無察覺,由衷道:“謝謝你在我最痛苦的時候陪在我身邊,謝謝你從未放棄我。”
李燼宵沉默。
楚天歌的困意越來越濃,掰開了他的手臂,枕在了他臂彎上。
李燼宵摟她在懷中,久久未能合眼。
懷中小鳥依人的女子,是他朝思暮想的瑰寶,如今終于拜了天地,飲了合巹酒,成了結發夫妻。
可她在新婚之夜,說的竟然是謝謝。
他不要這樣的感激。
當初的天歌對李云臨毫不客氣,會催促著李云臨為自己做事,也會在他多看了別的女子幾眼后,生氣得擰他的胳膊。
李燼宵嘆了口氣。是自己太貪心了,擁有之后又想要更多。
終究天歌不會再是當初那個愿意交托整顆心的傻姑娘了。
他小心的挪了下姿勢,抱著她緩緩睡去。
端木宮中。
已沒有什么瓶瓶罐罐的能砸的了。
李云臨呆呆的躺在床上,望著沉寂的幔帳,心里空得發疼。
“殿下,蘇良娣求見。”
“讓她滾。”
婢女聽出了太子的不耐煩和隨時爆發的脾氣,慌忙退出了寢殿。
李云臨沒有心情來應付任何女人,也無法排解此刻無邊的寂寞。
他有過很多女人,可從沒有讓別人在他的寢殿過夜,只有天歌,他愿意永遠都睡在地上,只要她肯留在身邊。
那些曾沒有答應的事,他想一一答應,甚至想給更多。
可是她不愿意再回頭了,她永遠不會再撲進他懷中,給他那樣明媚無暇的笑容。
一想到她今夜在別的男人身邊,徹夜燃著花燭,他們會親吻,擁抱,做夫妻間的事……
李云臨的五臟六腑和每一根毛發都在難受。
他緊緊抱著這條天歌用過的被褥,卻找不回任何她的余溫。
再也繃不住了。
他失聲大哭,把頭埋在被褥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宣泄過后,他閉上臃腫的雙眸,情緒慢慢的沉淀。
只要手中還有權力,憑什么自暴自棄。
楚天歌迷迷糊糊中,往右一抱,卻撲了個空。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
這么早就起了身,難道是上朝去了?可今日新婚燕爾,不是該告了假的嗎?
“來人!”
楚天歌尋人一問,才知是皇上身邊的人特地來召了李燼霄去朝議。
她急匆匆的梳洗更衣,去往鳳儀宮的路上,遇到了同樣急匆匆而來的皇后。
“新婚第二日,有的事諸事要忙,為什么來召他上朝?”
皇后緊蹙眉稍,十分不悅。
楚天歌眼色微沉,“皇上這幾日都在垂簾聽政,一句話都沒說,所有旨意決策都出自李云臨的口中。”
“是的,我都懷疑皇上他還活著沒有。聿親王,聿,這個封號不是存心惡心人嗎,不知是誰的主意。”
皇后揉了揉太陽穴,頭痛不已。
楚天歌道:“不管是誰的主意,母后都不必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您不高興了,他人便得意了。”
這一聲母后很提神,皇后愉悅得勾了勾嘴角,很快臉色又沉了下去。
“我總覺得今日不只是去上個朝那么簡單,卻猜不到究竟會有什么事。”
楚天歌跟著皺了下眉頭。
皇后突然想起了一事,“昨日李云臨的隨禮是一個小錦盒,里頭不知裝了什么,你要看看嗎?”
楚天歌頓了頓,淡淡道:“是財物就充庫,不是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