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兄!你這高堂上,是放張氏的牌位吧?總得有個母親在的呀。”
大喜的日子,有人好事的問了聲。
熊舟宏瞪了他一眼,繼續笑著張羅別的。
“宏兄,今兒個想想的生母總來了吧?”
熊舟宏笑容一僵,生硬道:“她在佛前給我兒女積德呢!來不來都好。”
嘴上這么說,他心里是盼極了秦姮能在這樣得日子回來。
縱使旁人問起,或許也只是好心問一句,他聽了橫豎不舒服。
明明是閨女大喜的日子,可有那么大的遺憾。
沒能跟閨女的娘親一塊兒送別母親,真真是一大憾事。
“宏兄!宏兄!”
突然有人歡天喜地的喊,“秦娘子!”
熊舟宏看到迎面走來的女子,想是自己又幻覺了。
她不會回來的,更不會換上尋常婦人的衣服,戴著斗笠,這樣撩開面紗看著他。
她一步又一步的走近,周遭人都興奮了起來,熊舟宏卻是淡如止水。
一定是幻覺,他又幻想姮姮回來了。
她笑著說:“舟宏,別臭著個臉,咱們的閨女辦喜事呢,高興點。”
熊舟宏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撫摸她的臉。
“姮姮啊,咱們的閨女成親呢。”
“嗯,我知道。”
這一手的柔軟和微涼的觸感,真實存在的一般。
熊舟宏身子突然一怔。
“姮姮,是你?”
秦姮輕笑,“夫妻那么久,認不出我?”
熊舟宏眼睛一澀,知道自己憋不住了,拉起她的手就往屋里跑去。
到了一間沒人的屋子里,他關上門,拿掉她的斗笠,盡管沒有頭發,盡管不再是年輕時驚艷的模樣,可她還是很美。
“你沒穿僧服?是今天不穿還是以后都不穿了?”
秦姮笑著說:“阿祁阿曄都還小,總得有個娘。”
“我不要別人的。”
“我知道。”
熊舟宏聲音越發顫抖,問得小心翼翼,“那你……是回來做孩子們的娘?”
秦姮點了下頭。
“你愿意回來我身邊?”他試探著問,生怕自己誤會了什么,空歡喜一場。
秦姮眨了下眼睛。
“我陪你終老,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都答應,都答應!”
“我要你長命百歲。”
熊舟宏擁她入懷,緊緊摟著,哭得像個三歲的孩子。
秦姮道:“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怎么老哭鼻子。別哭了,大喜的日子不好哭的。”
“我高興……”
他心里的高興,他是沒法表達的,唯有遲遲不可撒手來宣泄他這么久來的思念。
他怕一撒手就沒有了,又成空影。
熊想想來拜別父母。
聽完父親哏咽的教導,又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娘只盼你過得好,他要是讓你不高興了了,這里還有家。”
熊想想身子一怔,“娘……”
她當下就想扯了紅蓋頭看一眼,這是娘嗎,娘親到底來給她送嫁了?
原想好不哭的,忍不住淚流滿面。
“去吧,想想。”
熊想想眼淚流著流著,慢慢的笑了。
爹爹一定很高興,今天娘親一定同他說話了。
到了白家,她在起哄聲下,按照試過多遍的流程進家門。
從前都是她看著旁人成親,這回總算是她了。
堂屋里歡天喜地的三拜天地時,這天突然變了臉,在瞬間暗成黑夜。
“天狗食日啊!”
“這是兇兆?”
喜婆是見過世面的,這時也不慌亂,鎮定自若的招呼著拜完天地又拜高堂。
而這高堂之上,只有白修爹娘的牌位。
“未必是兇兆,有上神隕落,也會出現這樣的天象。”
熊想想聽見有人這么說,沒有理會。
天象而已。
即使真有上神隕落,與她何干?
家里熱鬧,熊祁和熊曄倆孩子跑著打鬧,在草地上滾在了一塊兒。
打著打著,倆孩子就動了真格。
“小朋友,不能打架的哦。”
兩個孩子聽見這一聲,齊齊的看向了身邊這個男子。
有大人發話了,他倆不得不放開彼此,站起身來。
“你是阿祁嗎?”
他問那個個頭稍稍小點的孩子。
“嗯。”熊祁奶聲奶氣的點了下頭。
他蹲下身,蹲在熊祁面前,手顫抖著撫上孩子的臉。
“你是誰?”熊祁不認生,卻也對陌生人摸自己的臉有點排斥。
傅景啞聲道:“我是……傅叔叔。”
“傅叔叔。”熊祁甜甜喚了一聲。
傅景不由得紅了眼,發顫的手撫過孩子的眉眼。
“阿祁,我有個寶寶跟你很像,可是我找不見他了。我很想他……你可以叫我一聲爹爹,讓我高興一下嗎?”
熊祁認真想了想,搖頭,“不可以,我不能叫別人爹爹的,我只有一個爹爹。”
傅景笑了,“你爹爹很疼你吧。”
“嗯!那當然,爹爹是最好的!”
熊祁雙眼很明亮,白白凈凈的,可見熊舟宏待他是真好。
熊曄催道:“阿祁,別跟他說了,我們玩去。”
熊祁這就要走,傅景忍不住抓住了他的小手。
“阿祁,我……”
熊祁澄明的眼睛看著他。
“去玩吧。”傅景對孩子綻開了笑容。
終于走完所有流程,白修擺脫了賓客溜進洞房里。
配合著坐帳撒帳飲酒,完成這一切,喜婆一出去,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想,現在,現在該怎么辦?”
他的臉紅紅的,像是擦了脂粉。
熊想想迫不及待的取頭飾,“還能干啥啊,先脫衣服。”
脫得只剩寢衣了,熊想想從被褥下掏出一本書,借著龍鳳雙燭的光讓他看。
白修只看了一眼,耳朵頓時燙得要命。
“看不明白嗎?我也不是很明白,你看這一頁女子在下,這一頁女子又在上……”
白修啪得一下把書合上,“姑娘家的,怎么能看這種畫冊?”
“不然看什么?”
一陣天旋地轉,她被壓在身下扣住了雙手。
“你只能看夫君我。”白修道。
他聲音低啞難耐。
熊想想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雙唇落下覆在自己嘴上,她心跳一窒,笨拙的回應著。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昏暗的山洞里,那個人把她按在墻上,強迫她接受自己的吻。
“白修,我有個事要向你坦白。”
白修吻到她脖頸處的唇一頓,奇怪的“嗯?”了一聲。
“那五日在山洞里,我被人冒犯了。”
“嗯?!”
白修怔住。
“不,不是你想的那種冒犯,就是被親了嘴,別的沒有。”
“是你愿意的嗎?”
熊想想搖頭,“不是。”
她本來是想瞞下去的,可關系到了這一步,她如果一直瞞著,反而會在每一回與夫君親吻的時候,想起那些荒唐的畫面。
白修松了口氣,“他是誰?”
熊想想還是搖頭,“不知道,是個會妖術的瘋子。”
白修笑了,“該不會是你在山洞里太悶了,做了個夢吧。”
夢嗎?
熊想想有些茫然了,也許就只是個夢。
這樣想著,她釋然一笑,催道:“繼續啊,不打岔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