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薛翎抬起頭,就能看見曾憶的眸子。
淡淡的瞳色深不見底,她無法分辨其中的目的。
俊郎的臉上滿是擔憂,可是這擔憂的背后,是否蘊含著其他的東西,薛翎猜不透。
與此同時,薛翎打量的神色也落在了曾憶的眼中。
她的目光里,感激中透著防備,一雙大大的眼睛里蘊藏著很多情緒,明明是一張帶著稚嫩的臉,周身的氣質清冷。
曾憶有些愣神,而后別過頭去,“現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薛三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話,坐上我的車馬,我送你們去前面的鎮上就醫,等薛三姑娘的車馬修好了,再來鎮上找你。”
薛翎看著曾憶,說不出回絕的話,“好。”
她正伸手準備去抱薛燕。
曾憶已經兩步上前,探過手來,一把將薛燕抱進了懷里,“走吧。”
所有的動作都是禮數而周到的。
薛翎還是說道,“我來就好了。”
曾憶已經抱著薛燕跨步上前,“薛三姑娘不必介懷,事急從權,不必在意那么多。”
薛翎只得跟著下車。
蔣媽媽腿腳傷了些許,薛翎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然后吩咐隨身的丫頭,“我們坐曾先生的車馬去前邊的縣城給燕兒抓藥,你們兩人在此處歇著,乳娘也隨著我們先去。”
薛翎上了車,這馬車并不大,容下三個人已經十分的受限。蔣媽媽便坐在了外面的車沿上。
薛翎抱著薛燕坐在里間。
薛燕現在的疼痛已經緩解些許,不過依然需要服食湯藥,不然這一會緩過去了,等過一會兒會反彈的更厲害。
薛翎看著薛燕的小臉,便是睡夢之中也是緊緊的蹙著眉宇。
她的眉頭也不由得蹙了起來。
幾乎薛翎的眉頭每一次暗暗的蹙起的時候,曾憶都會不動聲色的催促駕車的小廝。
“薛四姑娘自幼便是如此嗎?”曾憶溫聲問道。
這聲音過于溫和,薛翎心里不知為何,嗯了一聲,然后說道,“怎么這么巧,會在此處遇見?”
她抬起頭看著曾憶問道。
曾憶說道,“此次來江陵本就是為了給江陵王妃送壽辰禮,蔣兄邀約年初二相見,我才提前趕來,這是宜城到江陵城的必經之地,我也沒想到會在此處偶遇薛三姑娘,你是曾兄的表妹,于情于理,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曾憶這一句話說的滴水不漏,她找不出任何漏洞,
卻也沒法子信任。
她心底有很多疑問,可是現在沒有辦法問。
她心緒紊亂,也沒有辦法從曾憶的言語之中窺探出真相,只道了謝,便沉默不語。
“吉人自有天相,我瞧著薛四姑娘不是福薄之人,你不用太過于擔心。”
薛翎應了一聲。
曾憶盡可能的坐在了靠近門邊的位置,與薛翎兩人保持著距離。
但是馬車里空間不大,一抬頭就能看見彼此。
薛翎垂著頭,視線都落在了薛燕的身上。
曾憶只是寬慰了這一句,便也不再多言。
馬車里十分的安靜,只聽到車輪咕嚕咕嚕的聲音。
薛燕輕輕的哼了一聲,薛翎的眉宇就更深了些許。
曾憶便掀起簾子,小聲的催促道,“再快一些。”
馬車在小道上揚起了陣陣塵土。
不過片刻,就到了小鎮上,這個小鎮薛翎是第一次來。
正月初的街頭,熱鬧非凡。
曾憶回過頭,看著薛翎,“這個鎮上有沒有你們薛家的產業?”
薛翎仔細的回憶說道,“有的,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在東街。”
曾憶這才吩咐他的小廝道,“去問一下,快點。”
小廝不敢懈怠,連忙下去找人問了,不多一會,就重新駕起了馬車。
馬車穩穩的落在了一家巫醫館前面。
這一家巫醫館是一座二進的院子。
曾憶抱了薛燕下車,此時正是中午時分,巫醫館里面人并不多。
坐堂的是一位五十出頭的老者。
看見有人進來,連忙迎上前來。
薛翎問道,“后堂可有空置的房間。”
那坐堂的巫醫一看,是兩個衣著華貴的小姑娘,看著跟著走進來的曾憶,便知道是富貴之家,只當是大戶人家的兄妹,最后視線落在了薛燕的身上,小小的女孩子面色蒼白,瘦瘦弱弱的。
道,“這小姑娘只怕難以醫治,你們還是去別家吧,別在這里耽誤我,萬一有個好歹,我還要擔責。”
薛翎聽不得這句話,她抿了抿嘴唇,幾乎要發作了。
聽到薛燕低聲呻吟了一句,薛翎不知為何,整個人越發的冷靜。
“正事要緊,”曾憶壓低了聲說了一句。
蔣媽媽跟著薛翎的后面,聞言,正要開口。
薛翎淡聲吩咐道,“乳娘,拿一錠銀子給他
蔣媽媽生生的住了口,聽薛翎吩咐,連忙拿了一錠銀子出來。
“給我一間屋子,我自己替她醫治。”
薛翎看見柜臺上的紙和筆,“我抓一副湯藥,錢等會再算。”
那個掌柜站在旁邊,急得不行,說道,“小姑娘,這藥不能亂開,若是出了事,我們也是要擔責的。”
薛翎看了一眼,“再加一錠銀子,出了事情我自己擔著。”
那掌柜的一愣,還沒有答話,薛翎已經刷刷的開了藥方,然后親自抓藥。
她過于嫻熟,那個掌柜的卻滿是狐疑,若是會些醫術,只怕就是巫醫世家之女。
掌柜狐疑著問道,“小姑娘,你是哪家的?這平山鎮中也有好幾家巫醫館,不如你報上姓氏,我送了你去你們家的巫醫館就是。”
薛翎抬起頭看這這個掌柜的,“我姓薛,在家中排行第三,”
那掌柜的聞言,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
薛翎已經拿起藥來,“乳娘,你去陪著燕兒,我來煎藥。”
曾憶身邊的小廝自告奮勇的說道,“薛三姑娘,我來吧,我也會煎藥。”
薛翎直接回絕道,“不必有勞小哥了。”
他已經拿起藥,準備去煎藥。
被薛翎一句話嚇得丟了半條命的掌柜的說道,“姑,姑娘,不如我去煎藥吧。”
蔣媽媽連忙回絕道,“不用勞煩,我們姑娘輕易不肯相信外人。”
薛翎別過頭,并沒有注意到蔣媽媽說起這一句話的時候,曾憶眉眼之間一閃而過的酸澀和失落。
那掌柜的賠笑說道,“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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