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薛老太太又說道,“這家主的位子,只要你想坐,除了你,誰也拿不走,只要祖母還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允許有人欺負我的阿翎。若你累了,不想做家主了,便給他們去做,祖母都隨你。”
薛老太太說了這句話,把薛翎摟緊,“阿翎,家族雖然很重要,但是祖母現在更希望你過得開心平安,比起這個,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想起來往事,“你祖父過世的早,你父親也過世的早,他們的一生都綁在家主甚至巫主這個位子上,”
提起亡親,薛老太太的眼圈也紅了起來,“我至今還記得,你爹爹最后的那半年,他最大的期望,就是放下一切,好好的陪著家人過幾天自在的日子。因為后繼無人,始終脫不下這副重擔。我現在想起來,依舊懊悔不已,如果那時候不是過于在意這家族榮光,應該隨了他的意,我母子終究緣淺,他接下家族的擔子不過十七八歲,從此便忙碌起來,哪里有多少時間陪陪家人,阿翎,你若是覺得累了,祖母絕不會阻止你。”
薛翎聽到祖母說起這些,有些觸動。
薛老太太自幼所受的教導就是家族高于一切。
無論是在母家,還是在夫家,都是以家族為重。
前一世的薛老太太也是疼愛薛翎疼到了心坎里,但是這樣的一番話,也絕對說不出來。
這一世,很多事情,果然已經不一樣了。
薛老太太的這種轉變讓薛翎心里感觸良多。
她的思緒有些恍惚,已經記不清楚前一世的情景了,只記得祖母對她的點點滴滴,為了她一點點的將自幼奉行的準則都拋之腦后。
過去的一切好像已經很久遠了。
而今生的一切讓她有一種彌足珍貴的感覺。
“祖母,有些擔子一旦擔上,就沒那么卸下,但是,我答應祖母,若有一日,我覺得累了,我一定告訴祖母,但是現在,我不累,”
她笑著寬慰,“祖母,能者多勞,我現在有這個能力,能擔下這個重責,并不覺得累,人這一生,總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心念,悄無聲息的發了了一點點的轉變。
“好。”薛老太太含著淚說道,“不愧是寄遠的好女兒,是薛家的好女兒。”
薛翎將雙手放在琴弦上,隨意的撥動琴弦,用了薛家獨有的解咒旋律。
然后,
指尖滑動,一段流動的音符回蕩開來,旋律寧靜而美好。
似乎能感覺到彈琴人的平靜如水。
薛老太太聽著薛翎彈奏的音律,緊蹙的眉頭終于慢慢的舒展開來。
“阿翎,這是靜心曲?”
薛翎點頭。
隨意的繼續撥弄著琴弦。
旋律寧靜而美好,
一曲終了,薛老太太已經平心靜氣許多,她看向了薛翎。
薛翎點頭,“正是薛家的靜心曲。”
薛老太太被這旋律勾起了許多往事,“我曾聽你祖父彈奏過,我年輕的時候,也偶有不如意的時候,你祖父會替我彈奏此曲。不管多難的事情,都能放下。阿翎果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謝謝祖母夸贊。”
薛翎想起上一世,她彈奏的最多的就是這靜心曲。
一曲靜心,到后來已經有了依賴之感。
依賴于曲樂帶來的片刻安寧。
以至于,閉上眼睛,也能將每一個音符爛熟于心。
不過第一段旋律在指尖流淌的時候,薛翎真的有一種時光靜止的感覺。
難怪這璇璣琴被薛家奉為至寶。
和普通的古琴演奏出來的效果全然不同。
薛老太太看向了璇璣琴,“這琴是薛家之寶,便是巫術一般的,所奏之樂也能達到巫師的境界,若是巫術精湛的,更是能成絕響。不過,如今這薛家,除了你,沒人有資格擁有這古琴。”
薛翎知道祖母鐵了心,便說道,“是,多謝祖母。天色不早了,祖母好好的歇息就是。”
出了薛老太太的院子,絲竹說道,“我方才聽太太說起,表公子來信說是曾先生昨日已經到了江陵,同來的還有長孫殿下。”
薛翎點頭表示知曉,南宮笙會來觀看比試,她并不意外。
“同行的還有許小姐。”
許嵐風?薛翎有些意外,抬眼問道,“許小姐?和長孫殿下一起來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許小姐派人送了信箋給姑娘。”
說著雙手捧著一張素花箋遞給薛翎。
里面只寫了兩行字,“一別月余,有時間一敘。”
薛翎看著花箋上的字,一筆一劃,寫的極端正,有了秀雅端莊的姿態。
薛翎將花箋收起來,想起來曾憶和她說起的關于許嵐風的那些事。
這世間上,哪有真正的順心順意,明面上的背后,會有多少看不到的傷痛,誰也不知道。
字如心情,單看這字體,許嵐風已經被迫成長。
“先收起來吧。”
回了房,薛翎洗漱完畢,便躺了下來。
腦子里不自覺的想起來曾憶。
想起曾憶明里暗里所做出的那些事。
她都一清二楚。
一別數月,這些時日,她都不曾想起曾憶,可是就是剛才,聽到丫頭提及,此時此刻,那個熟悉的身形總是不自覺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她有些不受控制的期冀著重逢。
薛翎漸漸得睡去。
巫主之選定在了江陵的巫醫樓。
這一座巫醫樓占地極廣,除了用于五年一度的巫主之選,每年各種要事,也會在此處傳達。
這是一座頗有些古韻的樓。
整座樓帶著一股暗沉的氣息,和薛家一樣,貴氣,沉悶
薛翎踏進巫醫樓,不同于前一世的忐忑不安,這一生的她從容不迫。
整個人身上的氣質全然不一樣了。
她有了底氣和自信。
在大堂里遇到了舅舅蔣明旭和表兄蔣修文。
蔣修文主動的離了一些距離。
薛翎知曉蔣明旭在等她,便走了上前。
“阿翎,聽你母親說起你已經準備好了,感覺如何?可會憂心?”
他雖這樣問,語氣卻實輕松自在的,對于薛翎倒是十分的放心。
薛翎說道,“多謝舅舅關心,祖母說了,讓我隨意就好,不必過于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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