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銘澤長嘆一聲。
許嵐風抬起頭看著許銘澤,這是她自小信任依賴過的至親。
可是也是最讓她失望過的至親。
比起南宮笙的決絕,親人的淡漠才是對她打擊最大的傷痛。
可是,現在這樣的一句遲到的心疼,也不能撫慰她這些天所經受的刺股寒涼。
十五六歲的年紀,她的確是沒有薛翎那般冷靜自持。
她所有的人生只有親人和南宮笙。
而現在,什么都沒有了。
“父親不必這樣說,我生為子女也該為家族分憂,”
這一句話說的十分的誠懇。
許嵐風想起回來的路上,薛翎和她說,“姐姐,我可以去說服許大人,這門婚事也不會再有,以后,你也不要再來江陵了,所有的一切到現在為止,就算是劃下一個終點,回京之后,就算是重新開始,從前的全部放下,但是接下來的路,得你自己去走,就像你說過的,不是他也會是別人,總是那些王公子弟,一個又比另一個強得了多少呢?”
薛翎握住她的手說道,“姐姐我告訴你,不一樣的,總有不一樣的,以后過日子的是你,該去爭取的也是你,等會回去之后,我會尋機和許大人詳談,若是不出意外,不管是出于一個父親對于女兒的關切,或許是出自于其他,他定然會問問你內心深處的想法,這就是你的一個機會,如何用一個女兒的身份去打動父親,這就不需要我來教你了吧。”
薛翎當時聽完之后,她還是有些猶豫。
薛翎笑著說道,“你可以的,你看看我,我一開始也和你一樣,現在不也是走出來了嗎?姐姐,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依靠的時候,你就只能依靠自己,但是,不管如何,不放棄總還是有希望,一旦放棄就什么希望都沒有了。”
許嵐風回過神來,對于薛翎,她是感激的,從北地到現在,鼓勵她,勸解過她的只有薛翎。
當身邊的都是不理解,甚至是嘲笑和看笑話的時候,只有許嵐風自己知道,薛翎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給了她多大的力量。
她稍稍的有些猶豫,腦海里閃現很多語句,最后先喊了一聲,爹爹。
這一聲不同于從前那一種依戀,更多的是一種平靜。
這也是她自盡未遂,撿回一命之后,頭一次這般稱呼。
許銘澤有些心軟,只是聽了這一句話,便說道,“嵐兒,薛姑娘和我說過的那些,我已經認真考慮了,江陵王府離得太遠,也確實不合適,今日的事情,薛姑娘也和我說過了,留玉竟然去見了薛家二姑娘,這事傳入江陵王耳中,你可想過什么后果,這樣的大事,你也不與我商量。”
薛翎在說服許銘澤的時候,特地提到了留玉,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讓許銘澤出手解決留玉。
留玉這丫頭,留在許嵐風身邊,總是后患無窮。
許嵐風說道,“爹爹,今日的事情,我說不是我,你相信嗎?”
這個不必許嵐風說,他也知道,自家養大的女兒有多大能耐,他心里還是有數的,若是果真這樣厲害,也不至于請薛翎來當說客。
所以,當時薛翎雖然只是點到即止,提到了留玉,他還是立刻猜到這事必然是皇長孫南宮笙背后用的計策。
南宮笙不動聲色,談笑風生間,已經攪動了整個棋局。
江陵王,許家,薛家,邱家全部被牽涉其中。
他一直覺得南宮笙非池中之物,今日越發的這樣認為。
這也是薛翎能夠說服他的原因之一。
說實話,南宮笙不足弱冠之年,看似勢單力薄,卻正是少年意氣的年紀,過不了幾年,羽翼漸豐,便是雄鷹展翅,高飛九天。
而江陵王看著正直壯年,過不了幾年,卻是日暮西山,年華老矣。
而江陵王世子南宮辰,雖然也是一般的年紀,卻缺少城府和野心,沒有接下江陵王的擔子的能力。
這也是他最終被薛翎說服的理由。
奪嫡之爭非生即死,每一個看似很小的事,最后也許就會影響整個結局。
當然這也是薛翎不需要說的太明白的原因。
聰明人之間的談話,點到即止。
許銘澤說道,“我自然信。嵐兒,我且問你,你身邊那個留玉是怎么回事?”
許嵐風說道,“正要稟報爹爹,留玉大了,繼續留在我身邊,總是耽誤她,我想等回京之后,讓嬤嬤給她擇個好人家,也不枉她跟了我一場。”
許銘澤點頭,對于許嵐風這樣的處置十分認可。
留玉今日此舉,應該事聽命于南宮笙。
許嵐風從前和南宮笙走的很近,南宮笙借機收買了留玉并不足為奇。
不過留玉的所作所為,讓他陷入兩難之地,極其被動,不管仕途之中,他會如何去權衡利弊,但是作為家主,留玉這樣惹事的丫頭肯定是留不得了。
許嵐風這樣的處事法子,他有些滿意,過去總覺得許嵐風過于嬌滴滴的柔和,更像是大家閨秀一樣,不似將門之女。
現在倒是讓他有些滿意,“不知嵐兒是想要讓留玉嫁的近一點的,還是遠一點的。”
許嵐風說道,“不拘遠近,尋個好人家就好,若是人不錯,便是遠一些也是可以的”。
這一句話說的含蓄,許銘澤聽的明白,說道,“若是這樣,我這里正好有個不錯的人選,有個跟我幾年的,今年剛剛二十歲,說是家中老母親年事已高,想回鄉侍奉雙親,這孩子老實,跟了我這些年,耽誤了他的婚嫁之事,我一直過意不去,他和我說了好幾次,我一直沒允許,這一次跟我來江陵,說是離鄉也不算太遠,又提了一次,我本來還猶豫呢,若是嵐兒舍得留玉,給了他做媳婦,倒是正好省了我一樁心愿。就是離得太遠了,這一去,怕是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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