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說道,“三嬸嬸現在心如死灰,比起二嬸嬸當時更甚。她自己不想吃藥,你這樣一勺一勺是灌不進去的。”
菊香這才明白薛翎方才說喂不進湯藥是什么意思,薛翎的醫術,她心悅誠服,她不再猶豫,撲通一聲跪在了薛翎的面前,忍住眼淚,哽咽著說道,“姑娘,求求姑娘想想法子,姑娘醫術高超,一定是有法子的,奴婢下半輩子給姑娘當牛做馬,求姑娘救救我們太太。”
薛家是江陵最大的巫醫世家,醫治風寒并不在話下,菊香也從來沒有過多的擔憂,此刻見湯藥不進,才知自家太太生無可戀,心里一下子就著了慌。
菊香說的急切,磕頭也是真心真意,薛翎沒想到一個丫頭竟然也是這般真情實感。
她看向了邱氏,輕輕地搖了搖頭。
邱氏現在這情形和吳氏當時有些相似,卻又全然不同。
當初,吳氏被薛寄宏砸破了額頭,也是心灰意冷,但是那時候,薛源和薛鳳寸步不離的守在一旁,一雙子女爭氣不爭氣倒是無所謂,至少孝順,日子再苦,總算是有個盼頭,而邱氏不一樣,如今的邱氏,在子女身上也是看不到一點點的希望。
薛翎淡淡的說道,“這湯藥,我有法子給她灌進去,不過,她自己不想活,我就算救了回來,她一樣也是撐不長久。不過是白白的浪費我的時間。”
菊香一聽,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她不敢多說,只是抓住邱氏的手,默默的掉眼淚。
那一種哀傷,叫人生憐。
薛翎看著菊香,“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丫頭,對你們太太竟然這般真心,我記得,當初,因為我查探熏香之事,她為了自保,送走你的好姐妹。”
菊香擦了擦眼淚,“主仆關系便是如此,不過,太太對我們已經算是很好了,我們不會怪她的。我是家里送出來做丫頭的,就為了給哥哥娶個媳婦,就把我給賣了,當時太太去挑選丫頭,一眼就選中了我。”
菊香唇邊透著一股薄薄的笑容,“她說,我跟她有些相似。這個恩情我記一輩子。”
薛翎靜靜的坐著,“每個人都是如此,有很多的苦衷,如果今日勝的是三嬸嬸,你作為大丫頭,在薛家也會水漲船高,而如今,她落到這個天地,等著你的會是什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菊香不是沒有想過,但是現在,她反而看得開了。
人生就是如此,立場不一樣,選擇也不一樣,做過的事情不一樣,所需要承擔的結果自然也不一樣。
屈嗎?”
薛翎問道。
菊香有些微的發愣。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場賭局,你們太太輸了,輸在了我手里,你也知道,就算是我今日能救回她,該她承擔的責任,她也是逃避不了,”
菊香忘記了這一層,不僅怔住了。
是啊,三老爺讓太太去告御狀,擔下給薛燕下蠱的罪名,這事情一旦扯上江陵王,一樣也是死路一條,這樣一想,不由得悲從中來,大聲的叫了一聲,伏在邱氏的床榻前哭了起來。
薛翎站起身來,說道,“我不會心軟,也不能心軟,今日若是敗得是我,你捫心自問,你家太太可會給我留一線生機?”
菊香止住哭聲,薛翎說的沒錯,早在那一場大火之中,薛翎就險些喪命。
她看著邱氏的那張臉,心里難過,但是沒資格委屈。
薛翎繼續說道,“不食湯藥,這樣發熱下去,她撐不過兩日,”
菊香悲從中來。
薛翎又上前幾步,“不過,三嬸嬸欠我的,還沒還清,如何就能這樣安安穩穩的死去。”
菊香嘴唇動了動,不敢接話。
薛翎坐到塌邊,一只手抬起邱氏的頭部,讓她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身前,呈現一種半躺著的狀態,右手從后面伸過來,捏住了邱氏的下巴,強迫她張了口,
左手從菊香手里接過湯藥,湯藥已經涼了許多,薛翎不做停留,一股腦的給邱氏灌了進去。
整個過程如行云流水般迅速。
菊香還沒反應過來,一碗湯藥已經見了底,她愣愣的從薛翎手里接過湯碗,看見薛翎已經用手在邱氏的背后替她順氣。
菊香一個字也不敢說。
忙拿了帕子替邱氏擦嘴。
薛翎確定湯藥全部吞下去了,這才將邱氏放平躺在床榻上。
湯藥發揮效用需要時間。
薛翎便從床頭旁邊的銅盆里擰了一個濕帕子,仔細的替吳氏敷在額頭。
外面一個小丫頭貓著身子說道,“爺還睡在廳堂,平日里都是太太親自照顧爺的飲食起居,如今可怎么辦。”
菊香心疼邱氏,心里是有些埋怨薛寄蔓的,不過當著薛翎的面,她不敢多言,只應了一聲,“這邊還沒忙完呢。”
薛翎了然,說道,“你去安置吧,我在這里。”
菊香有些不好意思,“我去喚幾個丫頭過來照看就好。不敢勞煩三姑娘。”
薛翎說道,“我既然
接待了這個病人,病人沒醒,我是要負責的,你去忙吧,”
又對菊香說道,“你去燉些清粥,等她醒來,可以吃一些。”
邱氏一整日不曾進食。
菊香便起身去安排。
這樣鬧了半夜,菊香有些過意不去了,“三姑娘,您先回去休息吧。”
薛翎伸手探了探邱氏的額頭,湯藥已經下腹有一會了,現在已經退熱許多了。
菊香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誠心誠意的道謝,“今日多謝三姑娘。”
“你對你們三老爺有怨?”薛翎狀似無意的問道。
菊香有些支支吾吾的,想要否認,也知道瞞不過薛翎,只嗯了一聲。
薛翎已經繼續問道,“是三叔說了些什么了吧,三叔讓三嬸嬸去擔下當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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