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味田園

第一百六十章 拜年

慈航寺的涼面是賣得比較火爆,即使是在這大冷天里,好多人也愿意叫上一碗,錢少,量足,十分的實惠。

平安幫云珠買來了一碗,她吃了幾口,辣辣的,難怪這些人大冷天吃也不怕。好不容易吃完了一碗,也基本飽了。

劉猛還說再去別的地方轉轉,云珠卻不想走了。平安見云珠面露倦色也不肯一同前往。巧玉想要幫哥哥,便攛掇著香梅和他們一道。

于是云珠和平安就和他們分開走。兩人已經決定要下山去了,才繞過賣涼面的攤子走出去沒多遠,就看見了桃花和黎小嬌正排隊。

黎小嬌見了他們倒熱情的打著招呼,云珠也笑著回應,還和小嬌閑聊起來:“剛才也沒看見你,不然就幫你買了。”

“沒辦法呀,我們出門晚,桃花她拖拖拉拉的,好不容易才出來,可不是耽擱了。也不知還有沒有。”

云珠笑道:“沒有涼面還能吃別的。身上也暖和些。”

桃花瞄了兩眼這對夫妻,目光從云珠移到了平安身上。可又怕平安發現她在看他,又慌忙的移開了,扭過頭去,并不和他們招呼攀談。她心里略微的有些苦澀,心想馮平安果然是個體貼的人,還陪著老婆來爬山上香,處處都照顧到了,哪里像她家的那一位,死活不肯更她來,此時也不知上哪里瀟灑去了。

小嬌還要和云珠說幾句,被桃花給打斷了:“小嬌,得趕快!”

小嬌吐了下舌頭和云珠道:“宋姐姐,我不和你說話了。回頭我再找你玩呀。”

云珠便和小嬌告辭。

平安和云珠并肩走著,似有埋怨的說:“也不知你們女人怎么哪來那么多的話。嘰嘰咕咕的要說上半天。”

云珠歉意道:“實在對不住,聊著聊著,就把你給忘了。我本來還想找小嬌問點事呢,看來只有回頭再問她了。”

大家都沒提關于桃花的事。

下山的人不少,平安又擔心云珠摔著,始終牽著她的手。一路走,一路說。

已經到了山腳下。平安赫然的發現朱家人在前面走。平安連忙叫住了他們。

朱興見是平安。立馬走了過來笑著招呼,道著吉祥。又和云珠打了招呼。羅氏牽著虎頭也過來了。

“我還和他爹說說不定能遇見你們,沒想到真遇見了。”

平安約朱家人上家里玩。

虎頭前后看看。都沒看見田田,眼中流露出些許的遺憾失望之情。

平安約著他們往家里去。云珠和羅氏走在后面,聊些家常瑣事。

“我聽我們當家的說你們這里賺大錢了,呀。還真看不出。”又見云珠穿著洋紅色繭綢斜襟襖裙,便指著云珠的衣服說:“還說你沒掙大錢。穿這樣好的衣料。你看看周圍有幾個人穿得起。還有這頭上的發簪也是銀的,我們都只好戴幾枝木簪,還要被他爹說三道四的。”

云珠笑道:“哎,這身衣服也沒花幾個錢。首飾有一件是婆婆送的。還是她年輕時戴過的,我找布擦了擦,看上去倒還成。說起木簪來。我也有兩支,放在抽屜里。平時也很少戴這些。真怕被誰給拔去了。”

“誰敢動到你頭上來了,那還真是不要命了。”羅氏說著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平安。

一行人回到馮家。

云珠立馬就拿出了當家主母的態度,跑前跑后的招呼朱家三口。忙著去燒開水,又找點心果子。好在因為是過年,這些吃的少不了。

好不容易忙活完了,才能坐下來和羅氏說說話。

虎頭在學堂里念了大半年的書,看上去倒比以前像是要斯文些了。羅氏教著兒子:“虎頭,你快給你馮嬸嬸磕頭拜年。”

虎頭倒聽母親的話,立馬給云珠行禮。云珠笑呵呵的拉著他說:“也太多禮了。”轉身給了虎頭一個荷包,慌得羅氏又讓兒子給云珠作了幾個揖。

云珠笑瞇瞇的看著虎頭,點頭道:“畢竟讀了書就是不一樣了,像個大戶人家的孩子,規規矩矩的。”

羅氏聽著也笑了:“哎,你不知道他。別看他現在老實,背過身去還是淘氣著。他還闖過禍呢……”羅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虎頭打斷了。

只見虎頭紅著臉,急忙阻止他娘說下去:“娘,我們說好了,不再提這事的!”

羅氏笑呵呵道:“好,好,我不說了。不過你可要收斂著,別再給我闖禍了。”

虎頭迭聲答應。

羅氏便不再為難兒子,轉頭問起:“田田呢,怎么沒看見她?”

云珠笑答:“和她姑姑還在爬山,不知什么時候能回來。”

虎頭滿眼都是失落之情,有些蔫蔫的說:“娘和嬸嬸好好聊吧,我出去看看。”

羅氏沒有怎么在意,之囑咐他不要亂跑。這里繼續和云珠大篇的閑話。

“我們家現在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還想著有什么別的財路,所以還想請宋妹妹幫指點一下做什么賺錢。”

云珠有些納罕,忙問:“朱大哥是個手藝人,做的木工又好,鄉幾里沒有不稱贊的。你們又沒公婆,又沒未出嫁的小姑子,又沒還未娶親的小叔子。就帶著個兒子,日子過得還不算滋潤,怎么也和我哭窮呢?”

羅氏忙擺手說:“我倒不是哭窮,是真缺錢使。鄉幾里又不是只他一個木匠。好木頭難得,辛苦一場不過掙幾個手藝錢。能勉強維持一家生計。以前我想著讓虎頭跟著他學手藝,繼承他的衣缽。都說天干餓不死手藝人,以后總能混口飯吃。可如今虎頭入了學,他爹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了。”羅氏說著覺得有些口干忙端起茶碗大大的喝了幾口茶。

云珠皺眉道:“怎么呢,朱大哥是有什么打算?”

羅氏略潤了潤嗓子才又道:“哎,他爹是想好好的供他念書,希望他以后能走仕途。你說這不是癡人說夢么。我們這樣的人家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讀出來的。再說仕途艱險著。我倒覺得做個小木匠挺好的。因為這個我們還吵過好幾次呢。每次他都說我是婦人見識,我也說不過他。可是宋妹妹,你也是從城里來的,畢竟比我這個鄉下婦人見識多。你說要供一個娃念書,還想讀出個名堂來,到底要花費多少?有幾成的把握就一定能成?”

云珠為難道:“我想這個要看讀書人的天分吧,有那個天分。出身貧家也能讀出來。沒有天分的就是請翰林院最好的大學士來教也不見得能成。”

這么說羅氏更沒有底了,她又道:“虎頭淘氣著,連夫子的胡子也敢拔。所以才惹出了禍事來。他爹也打過他,拎著他到學堂里去給夫子賠禮。那夫子倒一臉的和善,還夸贊虎頭有天分,是個讀書的料子。讓我們好生教養,以后說不定是個人才。可我左看右看。還真看不出他哪里是個讀書的料子。就因為夫子這么說,他爹就心思活絡了。聽人說供出來要許多的錢,就下就犯了愁。”

云珠抿嘴笑道:“既然夫子都這么說了,說不定還真是個讀書的料子呢。好生教養他。讓他安心念書不是很好么。他不想學木匠愿意讀書的話就讓他去吧。”

“可是錢呀從哪里來,我愁的是這個。據說要成為了稟生才供糧食,可是那稟生有名額限制。哪里就那么容易進的。他要念書,這一年下來書本、衣服。還有孝敬夫子的東西,你說一年下來能少?更別說以后要是成器了還得打點各處了,哪一出不要大把的銀子。所以我愁呀。”

聽羅氏這么一念叨,云珠覺得確實需要一筆錢,還不說將來給虎頭娶妻,修房子攢彩禮。

“我們也沒什么財路,不過前陣子做了些板鴨來賣。要不羅姐也跟著養雞鴨吧。板鴨要天氣冷才能做。你可以趕了秧花再養鴨子,到了秋天就大了,我給你個合適的價錢收購。怎樣?”

羅氏有些迷茫:“我們家的院子你是看見的,地方窄,只怕沒地方喂。我還想要不和他爹商量去,將家里存錢拿些出來購幾畝薄地,種點什么。”

云珠笑道:“倒也是個法子。”兩人又絮叨了一回來錢的路子。

這邊平安和朱興也說到了同樣的一件事。平安聽朱興說后,慷慨道:“興哥以后有什么困難,你直接開口。這讀書是大事,要真是虎頭能讀出個模樣來,我也愿意出一份力。”

朱興聽得眼淚婆娑的,欣慰道:“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夠義氣。一會兒我讓虎頭來給你磕個頭。”

平安直說不用了,很該幫這個忙。

朱興感嘆道:“我真想把家又搬回來。只是怕虎頭念書不大方便。要不我在你們家后面再修兩間房子,大家也好相互照應。只怕短期內不成。”

平安道:“這事也急不得,慢慢來吧。”他不好和朱興說后面的山他家想要承包下來,養雞鴨,種果樹。

又說香梅跟著劉猛爬山玩耍,巧玉、巧香姐妹倆作陪,拉著田田。一行人女孩子多,加上田田年紀小,走不大動,不一會兒就喊腳疼。

劉猛沒法子,暗想只好改日再單獨約香梅出來好,跟著一群人他也不方便和梅子接近。便背了田田要下山去。

田田雖然只有七八歲,可畢竟也有四五十斤重,背在身上久了就覺得沉。田田也挺不好意思的,好幾次主動要下來,但那劉猛想在香梅面前掙表現,堅持道:“下山容易,我背得動,你放心吧。”

好不容易到了山腳,劉猛累得氣喘吁吁,腿腳發軟,差點站不穩。

巧玉最明白她哥哥了,在一旁看著直笑。

所以劉猛還想逞能說要去馮家玩,被巧玉阻攔了:“哥哥,我還有事要和你商量,我們改日再去梅子家吧。”

劉猛也只好順著妹妹的意思道:“那只好如此了。”劉猛又看向了香梅道:“梅子,我改天再來找你。”

香梅無所謂的和他們道別。大家分路而行。

香梅牽了田田的手往大橋走去,田田手里拿著采的青。據說這也是個當地的習俗,正月初一登高望遠,必要采些青回去,說是帶的財。田田手里拿著兩大枝柏樹枝,歡歡喜喜的。香梅的心情也不錯。

姑侄兩人走到了這一面橋頭,赫然見那柳樹下蹲著個少年,手里拿著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的,卻不知在寫些什么。

田田稱呼了一聲:“虎頭!你怎么在這里?”

虎頭聽見有人叫他,忙直起身來,扭過頭去。就看見了田田站在那橋邊,手扶著橋墩。但見她穿著杏紅的裙子,扎著雙鬟,垂著大紅色的穗子。瓜子臉,白凈的臉上一對淺淺的梨渦,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自己看。

虎頭一時恍了神。

直到田田又道:“傻子,我問你話呢。”

那虎頭卻突然害羞似的辯解道:“你才是傻子呢。”說著就往馮家的院子跑。

香梅拉著田田回到家里,卻見虎頭站在那樹下發呆。香梅笑著暗想,果然是個呆瓜,有些傻里傻氣的。

朱興出來將虎頭叫了過去,讓他規規矩矩的給平安行了禮。

這里田田也回了房,瞧見了羅氏。她笑著給羅氏行了禮,羅氏也拿了個荷包賞她。又直向云珠夸贊:“田田倒越長越好看了,大了肯定是個美人。”

云珠想,田田的父親長得不錯。都說女兒隨父親,肯定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對于自己的女兒漂不漂亮對云珠來說都沒什么關系,只要健康平安便好。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田田能幸福的長大。不會覺得她這個做母親的虧欠了她什么就成。

田田在房里呆了會兒就出來了,見虎頭蹲在圍墻根下,拿著跟枝椏在地上寫寫畫畫的。田田上前去說道:“虎頭,你寫什么呢?”

虎頭看了眼田田,接著拿枝椏在地上寫著,寫完了便對田田說:“喏,這就是我的名字。”

田田呆呆的看了眼虎頭,又去瞧地上的字。從他畫的筆畫上來看,依稀見寫的是“朱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