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不太正常

第四章借外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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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冬和曉谷應了聲,卻沒有馬上起身,裝著要送鐘靈玉離開的模樣,望著鐘靈玉,目光里隱隱有擔憂之色。

儀嬤嬤聽得鐘靈玉的話,眼里頓時閃過一抹喜色。她回轉身子,殷勤地作了個手勢:“大小姐請罷”

鐘靈玉抬腳要走,卻聽得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那年紀才有的變聲音隨即傳來:“大姐,你還在這兒干嘛呢?”

鐘靈玉轉過身,便看到鐘靈名正與一位穿寶藍色繡云紋長袍的年輕男子走來。兩人身后還跟著七八個下人,她派去的周氏和那位吳嬤嬤也在。

看到周氏微不可見地朝自己點了點頭,鐘靈玉心里才安定下來。

她先朝孫學文行了一禮,喚了一聲“表兄”,然后才對鐘靈名道:“二嬸說老夫人病了,讓我去伺疾。我正要派人跟你們說,茶園現去不了,改日罷。”

鐘靈名眉頭一皺。他雖才十一歲,但父親去世后他就成了家中最年長的男丁,這幾日在鐘靈玉的教導下,已然迅速成長起來,自然明白采摘春茶對于茶商的重要性。現在馬上就到清明節了,一年中最好的一茬茶芽正隨著天氣的回暖噌噌地往上冒,以明前茶堪比黃金的價錢,耽擱個幾日,那損失就大了。

他轉頭望了儀嬤嬤一眼。儀嬤嬤忙上前,把剛才那套說辭又說了一遍。

鐘老夫人既稱病,不管這病是真病還是假病,也不管她是親祖母還是繼祖母,鐘靈名和鐘靈玉都得去問候一下。

當下鐘靈名沒法,只得對孫學文道:“表兄,不好意思,我們先得去看看祖母。要不你先回房,等一會兒我有空再去找你?”

孫學文今年也不過十六歲,正是愛玩的年紀,卻整日被祖父和父親逼著在家看書,郁悶得緊。好不容易遇著鐘家派人去報喪,家里又沒有合適的人過來吊唁,他這才央求了祖父,得以出來散散心。這兩日即便鐘靈玉不挽留,他也不打算這么快就回去。松蘿山的茶園,他一直都想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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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聽得鐘靈名的話,他也無奈,點點頭道:“無礙,你去吧。”說著鐘靈玉畹微一頷首,轉身便往回走。

那吳嬤嬤能被孫家作為內宅的代表派來吊喪,自然是個精明人物。鐘家雖是商家,但孫老太爺能派孫學文親自來,說明他對鐘家還有一份香火情。即便鐘靈玉不遞話過來,見到大房被欺負,她也是要伸手相幫的,更別說鐘靈玉還托周氏遞了話過來,求到了她這里呢?

故而未等孫學文動身,她便笑道:“公子,老奴來的時候,老夫人還讓老奴去給鐘老夫人請安呢。這會子鐘老夫人既不舒坦,老奴自該去探望一番。要不,老奴這就跟著大小姐過去?”

孫學文整日埋頭苦讀,自家內宅的事他都甚少去整會,更不要說多年未有來往的鐘家的家事了。只來吊喪的路上,他聽得吳嬤嬤提了一耳朵,說自家姑奶奶孫氏早已去世,如今鐘老夫人是填房,所以到了鐘家后,只需去靈前上幾柱香即可,鐘老夫人那里不必去請安。

這會子聽得吳嬤嬤改了說法,要去請安,他也無可無不可,點頭道:“你去吧,代我向鐘老夫人問安。”說完對鐘靈玉姐弟倆微一頷首,轉身離去。

儀嬤嬤聽得吳嬤嬤的話,心里頓時大喜。

孫家作為鐘老太爺原配的娘家,來鐘家吊喪,卻不派下人去繼室劉氏那里問個安,這讓劉氏相當的沒面子。但當年孫家不同意鐘老太爺續娶劉氏,后來兩家又斷絕了來往,這事鬧得沸沸揚揚,親戚朋友間無不知情。所以就算劉氏想要拿這事來說嘴,說孫家不懂禮數,也無處說去。為了這事,劉氏著實郁悶了好幾日。

這會吳嬤嬤說曾得主子之令給老夫人請安,豈不讓儀嬤嬤喜出望外?這事說出去,不光鐘老夫人劉氏有面子,便是她所出的二房、三房都有面子不是?

當下儀嬤嬤歡喜道:“有勞貴家老夫人惦記著我家老夫人。老奴代老夫人先謝過貴家老夫人了。”說著,對吳嬤嬤福了福身。

鐘靈玉看了吳嬤嬤一眼,正好對上她投過來的滿含深意的眼神。

她禮貌地點了點頭,伸手道:“吳嬤嬤這邊請。”說著,率先朝二房處走去。

當初分家的時候,鐘老太爺吩咐直接把鐘宅用圍墻給隔開。大房占了東邊院落,二房帶著鐘老夫人住中間那一溜兒,三房住西邊。為了方便莊氏早晚去給鐘老夫人請安,家中特意留了一道門跟二房的后宅相通,只是鑰匙掌握在莊氏、鐘靈玉和后宅的管事嬤嬤,尚嬤嬤手里。剛才鐘德清、鐘德亭等人離開的時候,便是從那道門走的。

一行人沿著回廊走了一段路,穿過小花園,過了那道門,便進了二房的宅子。

鐘家雖是商家,鐘老太爺年輕的時候卻也是念過書的,還中過秀才。后來進學無望,這才棄文從了商。雖沾染了銅錢味,但讀書人的那一份情懷還在,在當初建這府宅的時候,鐘老太爺就給各個院子取了風雅的名字,比如鐘德清和二夫人所住的主院叫春然堂,鐘德亭和三夫人的叫夏儀居,莊氏所住的是秋意居,鐘靈玉住的院落名為冬月閣……

而鐘老太爺去世、三房分家后,鐘老夫人便從原先所住的春然堂,搬到了中間那一溜后面的院子居住,那院子名叫寧溪堂。

鐘靈玉一行人到時,莊氏和三太太孔氏等人都已經到了,正在偏房里小聲地說著話,鐘德清和鐘德亭則陪著郎中在主屋給老夫人診脈看病。

見鐘靈玉姐弟進來,二夫人陳氏眼里閃過一抹譏諷,道:“畹兒來了?你這位大忙人不去忙別的,怎的有空來探望老夫人?”

現皇帝以孝治天下,陳氏這話要是傳出去,可謂是誅心。

吳嬤嬤沒有見到送葬回來鐘德清逼鐘靈玉交出茶園的那一幕。如果不是一進門就聽到二夫人這一句誅心的話,或許她今兒就只是照周氏遞過來的請求,到鐘老夫人面前請個安,隱晦地點上幾句就罷了。畢竟她是個下人,孫老太爺沒有明確的指示,她是不可能越俎代庖插手于鐘家的家務事的。

可聽到陳氏這話,她心中有股無名火蹭蹭往上冒。大老爺去世,二房就欺到大房的頭上了,對鐘家的長房嫡長女說出如此誅心的話語,而且還當著她這孫家人的面,這是不把孫家放在眼里啊!難道孔氏這是懷恨于當年的事,鐘德平一去世她就指使自己的兒子媳婦來報復大房?

想到這里,她上前幾步,似笑非笑地看了陳氏一眼,問道:“敢問,這位就是鐘家二太太吧?”

儀嬤嬤見狀大驚失色,忙快走幾步,走到二太太身邊對她耳語了幾句。二太太隨即便驚詫地抬起頭來朝吳嬤嬤看來,心里難免有幾分懊悔。

要知道,她是不忿于剛才丈夫和女兒被擠兌,這才出言諷刺鐘靈玉的。反正大房與二房剛才算是撕破臉了。為了搶茶園,往后不知要鬧出多少矛盾呢。如今說上幾句難聽的話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這畢竟是鐘家內部矛盾,即便是鐘家族長,也不好來插手來管。但孫家不同。鐘德平畢竟是孫家外孫,大房的子孫被欺負,孫家是必然要出手相幫的。到時候鐘德清再想打大房茶園的主意,怕就難了。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回過頭去,狠狠地瞪了儀嬤嬤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