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不太正常

第八章自有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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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成遠的漢子一聽這話,忙不迭地想把腳藏起來,卻哪里藏得住。他神色慌張,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這……這是我原先在城里做事,主家、主家穿舊了不要了,賞我的……”

那跟成遠相熟的茶農俱都面露詫異之色。他們都是成遠的鄰居,可都知道,這成遠家中就只有他一個壯勞力。家里茶園要打理,他哪有時間去幫城里幫人做事?

鐘靈玉滿含深意地朝成遠笑了笑,并未在這靴子上再糾纏下去。

她轉過身來,面對大家,朗聲道:“各位,我父親即便不在了,但我弟弟是嫡長子,這家業都是他的,如何做不了主?我二叔、三叔跟我們早已分了家,他們也不可能來插手我家的生意。這件事便是扯到官府也是這么個理。便何況……”

說到這里,她墨玉一般的星眸在眾人掃視了一眼,一字一句地道:“現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我和名兒,而不是我二叔、三叔,那么大家想來也能看得出來,對于這件事我鐘家內部已達成共識。那些想要挑起事端從中撈一把的,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可能就是你!”

這話一出,原先還小聲議論的眾人,漸漸地靜默下來,目光不由自主地轉移到成遠身上。

那成遠本是一個普通農漢,被鐘德清收買,蠱惑一眾相熟的茶農到這里來鬧事。此時見大家都盯著他,他頓時像是長了虱子一般,渾身不自在。不過他能被鐘德清看中,自是有幾分本事。此時壯了壯膽子,扯著嗓子道:“你一個姑娘家家,拋頭露面來跟我們這些男人打交道,就不怕毀了聲譽嗎?”

鐘靈玉笑一聲:“在場的各位,如果你們遭遇不測撒手人寰,家中妻子病弱,兒子年幼,這時候你們是希望你們的長女站出來撐起這個家,還是只顧著自己的聲譽躲在屋子里,讓族中叔伯將你的家產全部奪走?”

人群里一陣聳動。這些茶農都是普通老百姓,家中女兒平素都要操持家務的,上山采茶,出門賣茶,進城幫工,哪一樣不做?與吃飽飯能生存相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種深閨規矩在他們眼里就是個屁,既臭不可聞又虛無飄渺。如果他們不在了,家中女兒真如鐘靈玉所說的那般,躲在屋里只顧清譽不顧生死,那不如現在就餓死算了,免得浪費糧食。

鐘靈玉說這話,也不是要這些人回答。她看了成遠一眼:“我不知道你被誰收買,蠱惑大家來此鬧事。但我警告你一聲,我家的事不是你能攪和的。”她將視線投向了眾人,表情肅穆,目光冷冽,”我今天把話說清楚。春茶的合約,咱們去年就簽好了的。要是愿意賣給我們,我們一文不少,照合約上的價錢收購;要是不愿意賣的,我也不強求,你們只管照著合約上的違約條例賠償就是。其他的話,一概不要再說。”

說著,她一拂衣袖,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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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茶業歷史悠久,利潤甚大,為此也在各地形成了茶葉商行。農人們種茶,會在采茶季前,跟收購商定下合約;收購商亦會計算出在茶葉貿易過程中所需的炭火、人工、關稅、厘金、船錢等各步驟所需全部費用后,核算出成本,合理開出收購茶農毛茶的價格,并預付訂金,待真正采收并制作出毛茶后,再根據毛茶的質量等級補齊差價。

而為了維護茶葉行業的平穩,避免強買強賣,或哄抬價格,損害其他茶商的利益,商行提議茶商收購毛茶前,跟茶農簽訂合約,并制定違約金。一旦鬧出事來,求到商行處,自有人出來主持公道。

所以,鐘靈玉根本不怕這些茶農拿著她家的訂金,卻轉身擅自把茶賣給別人。他們要賣,可以,賠償十倍于訂金之數即可。如果那樣,鐘家大房在銀錢上的利益不光不虧,還有得賺。

見得鐘靈玉這強硬的態度,那些茶農頓時愕然。

他們跟成遠剛來鬧事,無非也是想要趁人之危,想著鐘家大房幼兒弱女,還不是他們提什么要求就答應什么?他們的要求也不過份,稍稍把春茶的價錢往上提一提,增加個一兩成的收入即可。卻不想鐘家大小姐竟然連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那成遠心里大喜。他被蘇玉畹喝破行藏,自以為今天的事辦不成了。畢竟這些人跟鐘德平合作多年,彼此之間總有些交情。在喝破他的身份后,鐘靈玉再哭哭啼啼,苦苦哀求,沒準這些茶農心就軟了,最多把價錢往上提一提,這事就了了。想要鬧得鐘家大房連春茶的生意都做不成,怕是極難。

沒想到這鐘家大小姐自己作死,不光不哭啼央求,反而態度強橫,撂下狠話就拂袖而去,這些泥腿子定然心生不滿。如此一來,他再挑唆幾句,事情可不就成了嗎?

想到這里,他立刻陰陽怪氣地道:“鐘家大老爺挺和氣的一個人,怎么他的女兒這般蠻橫?一言不和就出語威脅,還真以為我們怕了你,離了鐘家就沒飯吃了不成?”

那些茶農雖知成遠是被人收買的,但這話還是引起了他們的共鳴。而且那收買成遠之人,也不止收買了他一個,暗中不知還有多少人跟成遠是一伙的。

故而成遠話聲一落,便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如此蠻橫不講禮的大小姐,要想跟她做生意,可還得小心伺候著。否則定沒好果子吃。”

“就是。”

“跟她爹差遠了。鐘家在她的手里,沒兩年估計就會敗落下來。咱們既然鬧開了,不如趁此機會換個主家算了,免得受這鳥氣。”

那邊孫學文等人原還在旁觀,看事態發展,沒想到轉眼之間就成了這個局面,饒是孫學文再不諳世事,也知曉自家表妹受人欺負了。因他來鐘家是擅自行動,先斬后奏的,事先也沒得孫老太爺叮嚀,不好管鐘家閑事。但他也知道孫家的親戚要被這些泥腿子欺負,他還眼睜睜看著,一聲不吭,回家去定要被自家祖父喝斥。

他上前幾步,臉色一沉,便要大聲斥責,卻不想旁邊忽然出來個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表少爺,我家小姐于這事上自有主張,表少爺不必憂心。還請不要出聲把這上鉤的魚兒給嚇跑了。”

孫學文轉頭一看,卻是一個俏麗的丫鬟,好像是跟在鐘靈玉身邊的。見他望來,那丫鬟蹲身行了一禮:“奴婢曉谷,是大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

孫學文眨了眨眼,一時沒明白曉谷話里的意思,那旁邊的易顏忽然出聲道:“孫公子,看來令表妹自有妙計,咱們不要插手,且看她怎么安排吧。”

這易顏的身份,何道安介紹時十分含糊,只說來自京城。但從何道安對易顏恭敬的態度來看,這位易公子身份地位不一般。他既這樣說,孫學文便也不好再說話。

他朝曉谷點點頭,轉頭對易顏笑道:“易兄說的是。既如此,那咱們就歇著去吧。”

早已有鐘家茶園的人在那里等著了,鐘靈名也回到了這邊。一行人進了屋舍,自去洗漱歇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