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有錢,在鐘老夫人面前又一向受寵,這屋里不知有多少下人是被陳氏收買過的呢。
春立和曉谷見鐘靈玉上前,大概也想到了這一點,連忙上前來,貌似拉住莊氏往后退,不讓她再掌摑陳氏,實際上卻直接護在了她和鐘靈玉前面。
果然,沒等她們后退幾步,陳氏就反應過來了,啊!地一聲就撲了過來,準備對莊氏拳打腳踢。然而讓莊氏郁悶的是,春立和曉谷擋在前面,莊氏帶來的丫鬟婆子也上前阻攔,她連莊氏和鐘靈玉的衣角都沒碰到。
這時,鐘老夫人才像是剛反應過來一般,直叫:“住手,快給我都住手!”
待得兩方都被拉開,鐘老夫人劈頭蓋臉地罵道:“這成何體統?竟然打起架來了!要是被人傳出去,咱們鐘家的臉面都讓你們丟盡了。”
她指著鐘氏道:“好你個莊氏,平日里看著文文弱弱,還是秀才人家出身,怎么就跟那大街上的潑婦似的,動手就打人?這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你真當我不敢替平兒休了你不成?”
鐘靈玉還以為莊氏是被刺激了,才做出這樣的事來,此時冷靜下來,她不定會怕成什么樣兒,肯定不能正常跟鐘老夫人對答。
她當即便要替母親回話,沒料到莊氏卻抬起臉,面色微紅,目光激憤,情緒仍然十分激動:“她打我女兒,我就打她!誰要欺負我女兒,我就算豁出命,也要跟她拼命。”說著上前一步,攔在鐘靈玉面前,怒視著陳氏。
鐘靈玉呆了呆,鼻子一酸,差點流出眼淚。
陳氏也是一呆,正要說話,鐘老夫人卻猛地一拍桌子:“放肆!老二家的是嬸嬸,是長輩,她教訓鐘靈玉天經地義。你打她算什么?啊,算什么?街上那不識字的婦人都比你有教養。”
莊氏怔了一怔,眉頭一凝,似乎正在思索鐘老夫人說的有沒有道理,鐘靈玉一見不妙,趕緊出聲道:“我雖沒了父親,卻還有母親。我母親就在這里,要教訓也輪不到嬸嬸。要是照祖母這個說法,那豈不是我母親想打二妹妹耳光就打她耳光?也是天經地義?”
鐘老夫人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竟然無言以對。
陳氏向來把鐘靈婷當成掌上明珠,一聽這話,頓時就被激怒了:“誰要打我女兒,我跟她拼命!”
噗~這話怎么似曾相識呢(笑)在角落里的某位丫鬟低聲笑道。
“看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哪!有沒有天理啊!”鐘靈玉大叫道,“祖母,即便我爹不是你親生的,你也別太過偏心才是。說出去,可不好聽。再說,我娘是長嫂,長嫂如母。打了二嬸,也是她不仁在先,長嫂代老夫人教訓于她,又有什么錯?這件事,便是叫外人來憑理,也不是我娘的錯。”
鐘老夫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她是最愛面子的人。為了名聲,這些年她都沒有苛待過鐘德平一句當然,雖然最大的原因是鐘老太爺維護著長子,她不敢——現在要是被人說偏心,苛待長子的遺留下來的孤兒寡母,她這一輩子苦心經營出來的好名聲可就毀了。
鐘老夫人啞了,陳氏卻是不依。嫁進鐘家這么多年,平日里霸道慣了,這會子卻被她平素里最看不起的莊氏打了,她要是不討回公道,她寢食難安。
“什么長嫂?屁的長嫂。我今天不還給她一巴掌,我就不姓陳。”說著她沖了上來,想要掌摑莊氏,卻不想被曉谷伸手一擋,她一個沒站穩,摔到了屁股。
“娘!……”
“夫人……”
屋子里頓時叫成一團,鐘靈婷和下人七手八腳地伸手去扶她,一面扶鐘靈婷一面沖這邊叫道:“你們敢叫下人打我娘?”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下人打你娘了?分明是你娘想打長嫂,自己沒站穩,摔了一跤。”鐘靈玉冷笑。
看到屋子里跟菜市場一般吵吵嚷嚷,鐘老夫人忍不住大吼一聲:“都給我住嘴!”
屋子里頓時一片安靜。
“像話嗎?!啊!像話嗎?!你們看看你們一個兩個,哪還有大戶人家夫人的樣子?跟那街上的潑婦有什么差別?”鐘老夫人指著大房、二房兩伙人,一臉的痛心疾首,“都不許打了,也不許吵了,聽見沒有?”
“是,老夫人”莊氏回答得很恭敬。
陳氏揉著屁股,狠狠地盯著莊氏,沒有說話。直到鐘老夫人又是一拍桌子,喝叫一聲:“陳氏!”她才回過神來,不情不愿地道,“是,娘。”
“一家人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這事就這么了了,誰也不許再提。”鐘老夫人再一次重申她的決定。
“祖母,這不是我娘挨了伯母打的問題,要不是大姐侮辱我外祖母家,我娘也不會氣極攻心,要打大姐姐。”一直沒有開口的鐘靈婷忽然開口道。
正對著莊氏發狠的陳氏被女兒掐了一把,頓時回過神來,連聲附和道:“對對對,要不是鐘靈玉說我娘家……說我娘家……”似是覺得說那些詞都是侮辱了陳家似的,她沒有說下去,而是用手指著鐘靈玉,咬牙切齒。
“鐘靈玉,你又有何話說?”鐘老夫人仿佛化身判官,過一把官癮,端坐在上首,喝問鐘靈玉。
“那些事,陳家既然敢做,怎么又不敢說?”對陳氏母女那仇恨的目光,鐘靈玉完全無視,臉上仍帶著嘲諷的笑容。
“什么事我們敢做不敢說了?啊?你少在這里信口雌黃。”陳氏怒道。
“你真要我在這里說出來?”鐘靈玉睨她一眼。
陳氏在腦子里迅速回想了一遍她娘家近來發生的事,發現沒有什么把柄,理直氣壯地道:“說就說,明人不做暗事,我們陳家,沒有什么不能拿出來說的。”
“那好。”鐘靈玉的臉色沉了下來,盯著陳氏的眼,語氣緩慢而森然,“我父親的葬禮上,你們陳家來人拜祭時,其中一個美貌女子試圖勾搭葉少爺;前幾日呂奶娘上山告訴我葉家欲退親一事,我便立即派人下山調查葉少爺,發現葉家別院里,住著一個美貌女子,正是我父親葬禮時你們陳家勾搭葉少爺的那位姑娘。”
雖然在她看來,衛佳欣和葉曉青之事,倒是錯在葉曉青多一點,畢竟葉曉青有婚約在身,而且還是在岳父的葬禮上。但此時要指責陳家,衛佳欣自然要多背些罵名。
“你別胡說八道!我們陳家人規規矩矩,清清白白,什么時候干過那么不顧廉恥的事?你自己看不住你未婚夫,倒有臉栽贓給別人,我呸!”陳氏想都不想就反駁。她是決不會讓人說她們陳家的壞話的。
陳氏抵賴,鐘靈玉也不著急,她微微一笑:“既然二嬸不承認,一會兒我叫人去葉家別院把那女子揪出來便是。不過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二嬸可別責怪我不給陳家面子。”
陳氏頓時噎住。
隨即她又有些疑惑,陳家要真有姑娘跟葉曉青有私情,葉曉青為此退親也說得過去。不過真是這樣的話,陳家姑娘也應該是等著葉曉青退親后去陳家提親才對啊,怎么會出現在葉家別院里呢?
可鐘靈玉這小見人雖說極為讓人討厭,卻向來不是撒謊的人她說有此事,那應該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