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心路上,白霧繚繞,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登上了高處,霧氣越發粘稠,似凝作了液態,難以阻擋其侵入體魄中。
唯有用堅韌之意,才能將侵入體內,時刻誘導跌入幻境的霧氣斬滅。
越來越多的人停下了腳步,他們眼中一片混沌,眼眸完全被白色霧氣籠罩,看不出原本顏色,當徹底失去意識后,通心路便射出了一道金色光輝,將其傳送離去。
裴夕禾覺得腦子越來越混沌,眼前有濃郁白霧遮擋。
她的腳步頓了頓,白霧散去,卻有重重影像幻化。
兇悍無比的羅剎幻象,正對應了內心的恐懼,她懼怕這些可憎之物。
她只欲逃去,可渾身上下都不聽使喚,雙腳像是鑄鉛般沉重,只能看著那兇悍暴戾的羅剎像手持著鋼刀砍來。
裴夕禾全身僵硬,連開口都做不到,只得驚慌地閉眼,軟弱和恐懼暴露無遺。
可這也只是幻象。
再一睜眼,她已經被一道金色光暈籠罩全身,此時正是第四十五階。
要說低,也不是最低,過了二十階梯的劃分。
走過二十階后裴夕禾便破開深扎在心間對于父母的那些懼,敞亮清明,一口氣便走過了十多階,但在這新的幻象之中,她敗了。
在身形消散前她望了一眼四十五階之上,還有人在攀爬著。
她握緊了拳心,想著自己為何不能再堅定些,若再堅定些,再強些,就能再多走幾道階梯。
她深呼了口氣,但幸好成功,她已經是一名昆侖外門弟子!這就是最大的幸事!
不必再擔心被送回裴家,或者說是李老爺家。也不必再擔心被人輕賤,此刻前路初明,嶄新一片,往前而行,自己便可成就騰云駕霧的仙人!
多美好!
裴夕禾收拾好心情,眼中重新展現出一片勃勃生機來。
金光于右手手腕上凝成一小道細密的紋路,仔細辨認,正是四十五的文字。
………………
“真不錯。”
水鏡外,藍衣老頭摸了摸雜亂的胡須,滿意顯而易見。
那白藍衣裙的小姑娘,此刻已經走到了第一百二十六。
而那個姜家的女娃,同樣走到了第一百二十四。
她們具有不凡之處,那姜家女娃眉心有光紋浮動,細密無比,形成了一個古文字。
姜!
姜乃古姓,傳承淵久,如今亦是修仙大族,嫡系血脈傳承有秘力,這姜字正為血脈圖騰。
那明琳瑯雙眸卻有著湛藍光輝,越加晶瑩,無數細小如水波痕跡的符文在那雙眸子中越發清晰,組成了水之大秘。
這就是二人的底蘊所在。
其余的,同樣有著天賦異稟之人爭鋒而上。
一個男孩渾身浮動火光,火焰磨礪他的意志,幫他斬開白色迷霧。
白衣女孩雙眸宛如蛇瞳般收縮,一剎那化作了銀色,宛如三瓣綻開的花瓣。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雙眸血紅,帶著與生俱來的煞氣破開迷霧。
………………
塵埃落定,萬事皆平。
通心路前,有璀璨無比的白金色光芒射來凝作一方長長卷軸,隨其攤開,其上一個個金色名字浮現出來。
按著通心路的登頂階數從低到高依次排列,凡有名者,皆被昆侖外門所接納。
裴夕禾激動地看著自己的名字,裴夕禾,金色的字體,如朝陽般燦爛!
這些天一直被小心隱藏的惴惴不安頓而有了宣泄的口子,如洋流乍泄,叫她雙眸通紅一片。
可是裴夕禾記得當初對自己說的,她不會再哭了,因為那時曾清晰地意識,在不在乎你的人,或者說決心舍棄你的人面前,哭從無用處。
她吸了吸鼻子,強忍淚意,憋了回去。
高興!這是高興之事!
一個個的名字接著浮現出來,她接著看。
不由得心底驚嘆著,實在是厲害。
前十名皆已明了。
樓青彥,一百零一。
季棠裳,一百零四。
寒蟬,一百零七。
花溪芷柔,一百一十。
趙笙越,一百一十三。
陸長灃,一百一十九。
申屠長昀,一百二十七。
姜明珠,一百三十三。
曲風真,一百三十六。
明琳瑯,一百三十七。
他們心性堅韌,底蘊資質不俗,才能支撐他們跨越第一百階。
裴夕禾的內心不由得生出了濃烈的艷羨,她摳了摳手心,眼睛緊緊地看著那一個個名字,有著分明的向往。
“現在,愿意入我昆侖者,將鮮血滴入印記,點亮昆侖榜上之名,自此為我昆侖外門弟子!”
威嚴的聲音于空中回蕩,裴夕禾瞧見周圍一個個紛紛以利器刺穿指尖,將鮮血抹上手腕的印記。
她心里生出幾分迫不及待,又是惴惴不安。
昆侖大教派,即便是外門弟子同樣是有著劃分的。
師兄師姐已詳細講過這昆侖外門弟子的三等之分。
一等最高,三等最低,進門之時,若是天資和表現都足夠出色,就能夠獲得更高的地位身份,自然能得宗門資源的傾斜。
這并非不公,因這等級可通過任務堂所得的貢獻點提升。
若是三等弟子,便需一千貢獻點升到二等弟子,二等弟子需五千才能升到一等弟子。
而一等弟子凡是修為達到了筑基境界便可參加三年一度的外門比試,得內門長老賞識,成為內門弟子!
天資出眾者,可成宗門的中流砥柱,前期傾斜的資源便可加深弟子對于宗門的歸屬感。
而他們此次最多只能成為二等弟子,想要成為一等弟子必得腳踏實地,攢夠五千的貢獻。
裴夕禾有些緊張,她已經確認入門,可是人本就是貪心不足的。
得到了便想要更多。
得寸進尺,是天性,是進骨子里的劣根。
她無比期盼自己可以成為二等弟子,借了根細針刺破食指指尖,擠出一滴鮮血落到那印記上。
金色的紋路被鮮血染紅,然后緩緩變換,一切落定,手腕上兩道青痕如翡!
二等弟子!
裴夕禾眼中冒出歡喜,炙熱滾燙,抬起頭看向那張昆侖榜上的前十名,內心悄然地生出了野望。
為什么她不能登到那最高處呢?
為什么她就不能成為最好的一個呢?
裴夕禾看向那白霧散盡的長梯。
九百九十九道。
我會一點一點地爬上去,走到那最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