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夕禾骨子里早無逆來順受。
裴大成和張花想要賣了她,她不甘愿,寧可狠狠咬下那一口去賭那一線縹緲仙緣,都不愿順著他們的意思,成為毫無反抗的貨物。
裴夕禾年紀雖小,可此刻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的想法。
她當不得悲天憫人,絕不無私奉獻。
可只想讓自己過得好一些,有什么錯?
我就是當不了善良的人,若要去為別人犧牲,把自己辛苦一下午得來的貢獻點花在別人身上,做夢都別這么想。
裴夕禾如此想著,不期然地升起幾分愧意,卻飛速消散。
她緊緊盯著孟茯苓,逐漸適應周圍人打量的目光后她竟覺得沒什么,想看就讓他們看。
“孟姐姐,你我同為二等弟子,各自都領了五十的靈石,你若是真想幫助這位姐姐,大可以把自己的靈石和師兄師姐換作貢獻點,要不了你幾塊靈石。”
“為什么姐姐你不善良一點呢?”
裴夕禾本便聰慧,平常只在習字學文之時顯露,如今她將此份聰慧在此刻完美展現,直刺向了孟茯苓最站不住腳的地方。
裴夕禾固然因出身而見識不足,可論起心性和沉穩,她并不比大了她幾歲的孟茯苓低。
孟茯苓見過自家的后院爭斗,但也就九歲十歲左右,之所以如今在此,也是碰巧遇見了薛柔,這姑娘得知了她是二等弟子,一下子同她求助,經營的落落大方的形象不能毀了。
可要為了薛柔花耗,孟茯苓哪里舍得?便想到了裴夕禾拿到的貢獻點。
她便帶著薛柔過來,卻沒想到一看就出身低微的裴夕禾并非是揣測的懦弱心性。
如今裴夕禾一句話指出最關鍵之處,瞧見周圍人轉移過來的探索目光,她不由得臉皮騷紅。
“我,我。”
裴夕禾打斷了她的辯白。
“莫不是孟姐姐剛剛入門幾天就把五十塊下品靈石都給花光了,倒沒瞧見姐姐如此財大氣粗。”
她越想腦袋就越是清醒,言語諷刺。
孟茯苓想拿她的貢獻點做人情,積攢好名聲。
自己但凡有猶豫就是大帽子扣上,若自己真像尋常同齡小孩般口齒不清,不能及時反擊,那孟茯苓怎么都能把自己摘個干凈,踏在自己身上建立一個好名聲。
真不要臉。
裴夕禾年紀小,卻是將此看清楚。
孟茯苓緊咬貝齒,眼底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好得很,沒想到看上去軟和的小姑娘這般棘手。
“小禾,是姐姐錯了,我心急就想到你拿到了貢獻點,剛好在任務堂可以兌換,我還沒完成任務沒拿到,一時情急就沒想到拿靈石兌換。”
“你就別生氣了,我同你說聲對不起好嗎?”
孟茯苓哪怕是心有不甘,可為了自己日后的名聲,她忍了,也認了,沒想到裴夕禾這么不好對付。
其實她打聽到裴夕禾雖是三靈根,但都為九寸之時是心生嫉妒的。
若是自己是九寸,縱使一條也能以雙靈根躋身上品資質,未必不會被選為一等弟子。
她不服氣一個泥土里面的丫頭居然能有這般資質,便就成了今日之事的導火索。
她干脆地認錯,因為本身年紀不大,足以圓上的解釋,叫裴夕禾有些難以招架。
裴夕禾覺得內心依舊不忿,可孟茯苓又已道歉,最好的選擇就是接受,然后小事化無。
她心中火氣上涌,憋在心里,不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不少人都看得清楚。
幾個和孟茯苓交好的剛進門弟子站出。
“好了啊,小妹妹,不要太斤斤計較了,茯苓都給你道歉了。”
“就是,你還要怎樣啊,茯苓不就是急了一點嗎。”
“小妹妹你也是,你要知道做人要心胸寬廣一點。”
高境弟子大多都接了高星任務而去,此處其實大多為剛入門的弟子和修為尚低的門徒,心性都是算不得高,看得明白的也是作壁上觀。
孟茯苓這些日子并未全心用于修煉,她個性開朗,大大咧咧,討人喜歡,此刻讓很多人都不由得偏幫。
裴夕禾心頭火被燒得更旺了些。
她深吸口氣,仰起小臉。
“姐姐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希望姐姐下次可要自己想好了,不要什么東西都指望著別人拿。”
她扭頭便走,不再回頭看那些人的目光,聽那些人的言語,看著煩人,聽著發悶。
“嘿,你瞧著小丫頭還挺傲。”
“切,自己小家子氣,還不讓人說了。”
“茯苓也是心好,可惜攤上了這么一個舍友。”
孟茯苓隱在人群中,眼神莫明。
此賬記下,你且等著。
……
裴夕禾回了房門,緊緊關上門,打開房間配有的防護陣。
她心情不算得好,靠在椅子上,倒了杯水噸噸地喝下,冰涼之感刺激口腔和喉道,叫她舒服了幾分。
裴夕禾嘆了口氣,沉下心思。
原來就算是修仙界,也不是全然和諧。今天之事給她敲響警鐘,強行將腦海中美好和諧安寧的幻想撕了下來。
爭斗,任何地方都存在。
像是裴家村每日爭吵,即便昆侖外門也有的是風波。
昔日幻想仙人不食五谷,清冷高潔,可實際上便是傳聞中初聞道的修士也未嘗做得到。
她握緊了拳頭,心頭逐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