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香令

第165章 情理

“這不可能!”幾乎是不假思索,金雀張口就蹦出這句話。

柳璇璣冷著臉,沉默地看著金雀,她手上傳來的痛楚一直沒消,這令她心情越來越糟,眼里的戾氣也越來越明顯。

金雀說出那句話后才反應過來,無論她和安嵐的私交如何,她畢竟是天璇殿的人,是柳璇璣的侍女,面對這等事,特別是柳璇璣親口說出來的,她聽了后,應當毫不猶豫地站在柳璇璣這邊才對。再怎么,都不能馬上就為安嵐說話。

“先,先生……”金雀噤聲了好一會后,咬了咬唇,見柳璇璣到底沒有發怒,就小心翼翼地道,“我覺得,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安嵐她怎么可能會對您不利,她沒道理這么做啊。”

柳璇璣蹙著眉頭閉上眼,強壓住身體里傳來的痛,深呼吸了一下才緩緩開口:“確實沒有道理,但她也確實動手了。”

金雀怔怔地看著柳璇璣,遲疑著開口:“先生,你,你是不是受傷了?”

柳璇璣沒說話,只是眉頭用力皺了一下。

金雀一下慌了,忙起身:“先生你傷到哪兒了?我看看,嚴不嚴重啊?我,我這就去給你喊大夫!”

柳璇璣睜開眼:“回來!”

金雀站住,面上卻進退兩難:“先生,你的傷……”

“大夫看不了。”柳璇璣又吐了口氣,淡淡道,“你過來,給我捶捶腿。”

金雀便又跪坐回去,一邊給她捶腿,一邊低聲道:“是香境里帶出的傷嗎?”

柳璇璣沒說話,只是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

金雀便也將目光落到柳璇璣的右手上,她雖不是大香師,但跟在大香師身邊這么多年,又是和安嵐一塊長大的,對香境的了解比一般的侍香人還多。所以一看柳璇璣這神態,她便知道自己說對了,可卻也因此,她心里的擔憂更重了。

香境帶出的傷,那必定是安嵐和柳先生動了手,才導致的,這可怎么辦,她們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還喝酒聊天來著,怎么忽然就了出這么大的事情。

捶看一會兒腿后,金雀憋得不行,又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

柳璇璣倚在美人靠上,左手支著腦袋,垂下眼看著金雀,良久,她才將剛剛的事略提了幾句。

她赴宴回來路上碰到川連,當時天已入夜,她想早點回香殿,便未搭理,不料川連卻忽然攔住她的車,如此無禮的做派,她當時心里就已不快,不想川連竟得寸進尺,與她打招呼時,竟暗算她,失手后馬上就逃,她如何能放。只是她剛布下香境,將川連困住時,安嵐就找了過來,并且強行闖入她的香境,不由分說就對她出手,甚至和川連聯手,想直接吞噬她的香境!

金雀聽得呆住,半響才道:“您是說安嵐和川連暗中聯手對付您?”

柳璇璣微微瞇了瞇眼:“原本我也不信,只是川連被我困住的時候,她為了救川連,可謂是不遺余力。小雀兒,香境里的殺意,是無法假裝的,你那位安先生,當時確實是要殺我,若非我早有準備……”她說到這,頓了頓,冷哼了一聲,才接著道,“后來謝藍河出現,將川連帶出香境后,她又被我傷了,所以才沒有再戀戰。”

金雀還是不敢相信,可她腦瓜子沒那么厲害,一時間實在找不出什么疑點,于是怔了好一會才有些結結巴巴地道:“安,安嵐也受傷了,她,她她傷得怎樣,嚴不嚴……”只是這話越往后,她聲音越低,最后都說不出來了,臉憋得紅紅的。

柳璇璣冷冷地打量了她幾眼:“能去她半條命。”

金雀眼圈頓時紅了,卻是緊緊抿著唇,不敢吭聲。

柳璇璣閉上眼:“這件事我不可能就這么算了,她嘛,若真的跟香谷的人暗中勾搭上了,她也不可能就這么善了。小雀兒,你自個可得想好了,你是要跟在哪一邊。看在你伺候我多年份上,我可以讓你自行選擇,你若想去她那邊,我不攔著,只是日后你再不能踏入這里半步,往日的情分,也就到此為止。”

金雀的眼圈頓時砸下眼淚,她慌忙張口:“先生,不至于,不至于到此地步的,一定是有什么誤會,一定是那川連在搞什么鬼,南疆香谷有那么多神神怪怪的事呢,這件事一定跟他們離不了關系的,您先,先別著急好不好!您等我去問一問安嵐,問問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柳璇璣沒應聲,金雀抬手拿袖子擦了擦眼淚,接著低聲懇求:“先生,我這就去找安嵐問清楚,好不好?我天亮之前一定回來。”

柳璇璣側身躺下,依舊閉著眼睛。

沒有她的應允,金雀不敢起來,直直跪在那,哭也不敢哭出聲,只是不時拿袖子擦著眼淚,像個滿腹委屈的孩子。

柳璇璣忍過一陣痛楚后,再睜開眼,見金雀還在自個跟前抽著鼻子,一張小臉被弄得臟兮兮的,她看得直皺眉頭:“滾出去!”

金雀抬起眼,直愣愣地瞅了柳璇璣好一會,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道:“先生,我,我天亮之前一定回來!”

“滾!”

金雀趕緊低著頭,貓著腰,滾了出去。

安嵐剛踏上馬車,就差點直接跪了下去,好在白焰及時從后面抓住她。

“傷到哪了?”將她抱進車廂后,白焰即解開她的斗篷,在她四肢上面輕輕摸了摸,“可有外傷?”

安嵐緩過了一口氣,搖頭:“是香境。”

白焰便松開她的胳膊,但依舊攬著她,仔細打量她的臉色:“傷得很重?”

安嵐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眉心,那里似乎一直在突突地跳:“回去再說,你怎么來了?”

“鴿子樓一直盯著川連,她今日行蹤詭異,似特意在此等人。”白焰一邊說,一邊拿開她放在眉心的手,再用自己的手掌輕輕按住她的額頭,“柳先生今日正好下山,回去必定會走這條路,我猜她等的人十有會是柳先生,為防萬一,便讓凈塵先生也下山來。”

他手掌心的溫度令她覺得好受了些,她閉上眼,許久,輕輕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柳先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