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香令

第193章 探望

自謝藍河接手安嵐,以香境飼養香蠱替景孝清毒至今,也過去七天了。景孝一日比一日好轉,昨天起,他就已經可以下床行走。算算時間,再過八天,他身上的余毒便能清理干凈。

景明越來越寬心的同時,也越來越擔心,因為他隱約知道,安先生和天下無香的矛盾,已經越來越壓不住了。此事最終究竟會走向什么樣的結果?眼下景府大房和三房,已有不少人和天下無香及道門的人暗中眉目傳情,還有一部分人跑到他這邊與他親近,他心知肚明,這些忽然過來套近乎套交情的,要么是為打探消息,要么是想為自己留一條后路。總歸這段時間,景府里里外外,跳出不少魑魅魍魎,各懷心思,花樣百出。

幸好有鎮香使在,安先生這段時間也一直住在白園,故府里那些有異心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否則,這等情況下,景孝又出了事,光憑他一人,不可能穩得住。

只是即便如此,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心頭的不安還是在一點一點增加。而落在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景孝清毒的這最后八天,會不會出現什么意外?

所以今日,謝藍河和川連從景孝的房間里出來后,他沒有馬上進去看景孝,而是上前請謝藍河和川連去廳里用茶。川連看出景明主要是想請謝藍河,而她最近也沒太多空閑時間,便冷淡地拒絕了,又遞給謝藍河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后,才告辭。

謝藍河發現今日一直沒看到白焰的身影,往常,只要他過來,白焰就一定會在這里守著。他看不透那個男人,也摸不清對方的深淺,又不愿落入安嵐的圈套,所以無論他心里有多想殺白焰,也沒有在這種時候跟白焰起正式沖突。

謝藍河掃視了一圈這院子后,問:“今日怎么不見鎮香使?”

景明便道:“安先生回長香殿了,由鎮香使護送。”

謝藍河微訝:“回香殿了?”

“是。”

“什么時候回去的?”

“就是今早,謝先生來之前……約半個時辰那樣。”

“為什么突然回去?”

“安先生也沒說。”

謝藍河想了一會,便轉身往外走,景明只得跟上,想再留他一會,問問景孝的具體情況。謝藍河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景四爺應當清楚,謝某并非大夫,貴公子的情況,我想安先生會比我更清楚。”

景明是一片慈父心,聽聞此言,眼里即露出擔憂,卻又不得不隱忍著,嘴里輕輕嘆一聲。謝藍河瞥了他一眼,忽然想起藍七娘,心里一頓,腳步不由放緩了幾分,又道了一句:“貴公子如今既然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安先生也回了長香殿,依我看應當就是沒什么大礙了,以后好好養著就是。”

景明忙躬身作揖:“只是接下來還有八天,需要謝先生和川連姑娘,還請謝先生千萬記得,景某在此謝過了!”

謝藍河受了他一拜,淡淡道:“景四爺放心,我既答應了接手此事,就不會只做一半留一半的道理。關鍵是川連那邊,如果她失約,那么沒了香蠱,單是我過來,也無濟于事。”

景明在此作揖:“在下曉得,多謝謝先生提醒。”

謝藍河出了景府后,又問一句:“安先生當真沒有與你說,為什么忽然回香殿?”

景明搖頭:“在下也是今早才知曉安先生要回香殿的,安先生走的時候什么都不說。”

謝藍河想了想,略一頷首,便轉身上了馬車。

是香蠱的影響越來越嚴重的關系,她需要回香殿閉關?

川連是不是早就知道安先生今早回了長香殿?所以她剛剛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問,就直接走了。

大香師被種了香蠱后……最終,會變成什么樣?精氣神當真會被香蠱一點一點,吞噬干凈,最終身亡嗎?

謝藍河忽感覺身上冒出一絲寒意,他放在膝蓋上的兩手不由握緊。

他也該回香殿看看了,母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上次安嵐送來的那包香灰,作用越來越小了,母親看起來又不行了。而安嵐一直沒給他解釋,那包香灰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毒還是藥?

謝藍河打算回府看一眼藍七娘,然后就回香殿。

只是當他走到藍七年的房門口時,忽然就頓住,房間里有人,里面添里一縷陌生又熟悉的香味。他只是停頓了一下,就撩袍走進去,掀開簾子一看,果然,安嵐就坐在藍七娘的床頭前。

藍七娘此時已經睡下了,神情很是安詳,眉眼舒展,似乎正在做好夢。屋里一個丫鬟都沒有,只安嵐坐在那里,看到他進來后,也不意外。謝藍河卻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目光從藍七娘臉上移開后,就落到安嵐臉上,目光微沉:“安先生這是何意?”

安嵐站起身:“令堂剛剛睡下,別吵著她,我們出去外面說吧。”

謝藍河讓她先出去后,走到床邊再仔細看了看藍七娘,隨后他看到藍七娘的枕邊放了一個新的小香包。他拿起來,打開移開,還是跟那天一樣的香灰,不過味道重了幾分。

謝藍河沉默的將香包放回原處,又替藍七娘掖了掖被子,然后才轉身出去,將安嵐請到旁邊的花廳。

“我聽說安先生要回香殿了,怎么卻轉到我這邊來?”

安嵐道:“主要是找你,順便替你看一看令堂。”她說著就輕輕嘆了口氣。

謝藍河放在桌上的手握緊:“安先生因何嘆氣?”

安嵐看了他一眼,才道:“其實你心里一直就很清楚,令堂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謝藍河臉色微白,眼神卻冷下去三分。

安嵐道:“讓你失望了,令堂我也無能為力,那些香灰,不過是我近日有了些許新的感悟,調配出來的東西,其作用,也不過是稍微減輕一下令堂的痛苦。”

謝藍河開口:“你既然能減輕她的痛苦,應當就能救她!”

安嵐搖頭,有些憐憫地看著謝藍河。

謝藍河卻不想看到她這樣的眼神,一下站起身:“你完全可以不用告訴我這些。”

安嵐也站起身:“我既是來找你,便抱著誠意來的,自然不會騙你。”

謝藍河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聲音微冷:“既然安先生救不了我母親,那我怕是也要讓安先生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