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飛飛看了安嵐一會才道:“我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清河那邊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會有人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到她這里。
安嵐道:“我是剛剛才收到消息,你那邊的人,興許是因為大雪阻路,動作遲了些,不過我估算著,最遲也就三四天,你也該收到那邊的信了,不過那個時候,你和清耀夫人正好在回去清河的路上。”
柳璇璣這時又瞟了安嵐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玉衡殿的人是被大雪阻了路,不過,刑院的人肯定也暗中出了力。有些事情,安大香師是要必須先收到消息,如此才能保證比清耀夫人先走一步。
崔飛飛依舊端坐著,神態大方,言語客氣:“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請安先生告知。”
安嵐將杯子拿起一會,然后又慢慢放下:“七天前,你大哥在醉仙樓失死了鎮南王的三公子洛煌,這位洛三公子極得鎮南王的喜愛,王府的許多事,實際上都是他在打理,人突然死了,王府的事自然亂作一團。偏那個時候,崔家的二老爺,也就是你二叔,之前就盯上了那位三公子為王府談的一樁買賣,居然暗中使用手段搶了過來。若是以往,這等事崔氏也不怕王府責問,頂多事后私下談利益分成來抹平。但趕在這等時候,這買賣又涉及朝廷嚴禁外輸之物,所以鎮南王只要公事公辦,不單你二叔,怕是整個崔氏都要受牽連,至于令兄……”安嵐說到這,頓了頓。
崔飛飛怔住,想站起身,又忍住,片刻后才問:“我大哥他,現如何了?”
安嵐道:“事發的當天,清河那邊就往我這邊送消息了,當時崔大公子還不知道自己打死的人是鎮南王的三公子,根本沒想要逃,不過,即便真要逃,怕是也逃不了,醉仙樓的人都認得他。現在,已過去七天,我估計是被收押入獄了,至于怎么判,得看王府的意思,畢竟死的人是鎮南王的三公子,不容樂觀。”
崔飛飛沉默了好一會,似在整理思緒,然后才開口:“我母親,還未知道此事?”
安嵐點頭:“三四天后,清耀夫人應該也能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到時崔氏的許多事,清耀夫人應當會都說與你聽,勢必是要讓你回清河一趟。”
崔飛飛深呼吸了一下:“還有什么事?”
安嵐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都是崔氏內部的事,興許還關系到宮里的娘娘。”
宮里有位貴妃娘娘,也是姓崔。
崔飛飛便不再問,安嵐或許知道,只是不適合從她嘴里說出來,畢竟都是別人族內的事,還關系到宮里的娘娘,真有什么事,其是非對錯都不好下定論。而崔飛飛心里也明白,有些事,不上秤的話,沒幾兩重,誰都不會在意,但只要一上秤,千斤都打不住。
崔飛飛慢慢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幾步,沉思良久,才問:“安先生還有什么想要對我說的?”
安嵐喝了半杯清水后,便道:“云家和王府一直有往來,云老爺子和鎮南王私下的關系也很好,還有,道門對鎮南王也有一些影響。”
崔飛飛停下腳步,久久沒說話,她明白這幾句話的意思。
安嵐接著道:“崔氏和鎮南王府結下的這個仇,若是由云家和道門從中幫忙勸說,解開的可能性很大,或者說,肯定能解。只是,云家和道門愿不愿為崔氏出這份力,主要還是看你的意思,也就是看玉衡殿的歸屬。”
崔飛飛轉身走回桌旁,重新坐下:“所以,這一趟我如果隨我母親回清河,應下和云家的這門親事,就等于我和玉衡殿都明明白白表了態,如此,我和玉衡殿和他們是站在同一戰線,他們自然不能讓崔氏倒下。”
安嵐點頭:“沒錯,如此,云家和道門幫崔氏說話的時候,也更加有把握。鎮南王膝下有七八個兒子,三公子跟長香殿比起來,倒顯得沒那么重要了。”
所以,如果崔飛飛不入清河,半路就返回長安的話,那即便崔氏沒有去云家退親,云家也該明白崔飛飛的立場,云家和道門都會徹底死心,畢竟,之前云宮在天璇殿被折斷手腕時,崔飛飛至始至終都沒有出面。
安嵐說的沒錯,這等情況下,她不可能還繼續堅持之前的立場,代價太大,她不能賭上整個家族。
崔飛飛輕輕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只是安嵐卻先她一步張口道:“令兄在醉仙樓和洛三公子起沖突的時候,動手的人,其實是令兄帶過去的那三個隨從,讓他們三個認罪,再上下打點好,崔大公子興許能逃過此劫,重要的是先保住命。”
崔飛飛頓住,安嵐接著道:“至于那樁買賣,雖是涉及朝廷禁令,但長香殿的有些買賣,本來就可以得到某些例外,只是至少需要四個香殿和朝廷打招呼,只要要求合情合理,便能獲得這等便利。這里頭的門道,你應該清楚。”
四個香殿,崔飛飛的玉衡殿,安嵐的天樞殿,柳璇璣的天璇殿,凈塵的天權殿,正正好。
只是崔飛飛沉默地看了安嵐許久,又是輕輕一嘆,然后別開眼睛道:“我不是不想幫你,我也想堅持自己的立場,只是,我不能下這個賭注。你說的法子確實有可行之處,但成功的可能性太小,鎮南王不會給我足夠的時間。”
安嵐垂下眼瞼,看著手里那半杯清水,此時水已涼透,寒意浸透整個瓷杯。
柳璇璣似對她們的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完全沒有要參與的意思,同在這閣樓內溜達了一圈后,就找了張美人靠半躺著,閉上眼睛假寐。
安嵐道:“確實,此舉不能保證一定能讓令兄逃過此劫。”安嵐看著崔飛飛問,“所以,你真的改變主意了?答應和云家聯姻,讓沒有大香師能力的人進入長香殿,坐上大香師的位置,在看著長香殿慢慢變成某一方的棋子?”
崔飛飛沉默許久,反問一句:“沒有我,你就沒有勝算了嗎?”
安嵐眉尾微微挑了一下,思忖片刻,也問一句:“你可知,我為什么能成為天樞殿的大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