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大棋鬧得再厲害,高層修士不想讓底層人知道,那就絕對,流言都不帶傳的。
陸靈蹊拿了無想八份年點后,忍不住也送了她一份。兩人把手上的儲物袋裝得滿滿,實在沒地方可放了,才意猶未盡地離開天香樓。
“看什么呢?”
難得沒人打擾,陸靈蹊正想帶祖宗好好逛一逛樂機門坊市,無想卻頻頻回頭,“是清漓前輩又來了嗎?”
她的神識也放了出去,如果是靜柔,肯定有所發覺。
無想的眉頭蹙了蹙,“不是師姐。”她說不好那種特別不舒服的感覺,“林蹊,我送你回千道宗駐地吧!”
祖宗恨不得把她帶到飄渺閣去,可是現在居然主動要送她回千道宗駐地了。
陸靈蹊心下一跳,努力揚起笑臉,“好啊!”
能讓祖宗緊張的只能是高階修士,但祖宗呆呆傻傻,知道她的高階修士又如何會浪費時間盯她?
陸靈蹊有萬般猜測,卻不敢浪費時間,因為祖宗身邊有她這個拖油瓶在,兩人默契地專走人流多的地方。
眼見一條街到頭,無想卻突然定在原地,回過頭去。
她的表情,帶了一絲疑惑,一絲不敢置信的顫抖。
“師叔……”
陸靈蹊正要去拉她,無想卻一把甩下她,如風般撲向回路。
陸靈蹊微微一愣,哪敢耽擱,忙捏碎了清漓真人給的玉牌。
這是她給她防范祖宗再逃,隨時通知的。
原還以為,一直到分開她都用不上呢。
“師叔,等等我。”
可是,她越叫,前面的人越跑得快,轉瞬沒影。
坊市外面,清漓正蹲在地上,查假清遠所謂的土遁,這術法根本不像一個元嬰修士弄出來的,土道犁開的深度,實在淺的不像話。
對方似乎在引誘他們出手,甚至這個假清遠,可能就是個死士。
如果他真的死在師兄師姐的手上,大昭寺就算一時不能殺來,樓船上的清海也一定會跟他們拼命。
這中間,不論誰傷亡,兩家都要徹底成仇。
“尸王,你們尸宗有沒有在里面搗鬼?”
清海的面色,一直都沒回復過來,他到現在也沒弄清楚,假清遠的氣息是怎么回事,對方不僅騙了秋宇、踏雪二人,還騙了他呢。
“我說沒有,你信嗎?”
信嗎?
如何信?
就是這家伙,偷了大昭寺的鎮寺舍利。
“你到底是誰?帶著面具鬼鬼崇崇避的是誰?又憑什么知道我大昭寺鎮寺舍利的所在?”
清海有太多的不解,“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休想離開。”
“……呵呵!本王沒打算離開啊!”
面具尸王冷笑一聲,正要再次開口,清漓那里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斷玉之音。
“不好,無想。”
清漓臉色一變,抓著斷玉就往坊市沖。
秋宇和踏雪心中一跳,顧不得這里,沖樂機門青山長老道:“麻煩道友看住這里,我們去去就來。”
“我也去去就來。”隨慶自然也知道,那斷玉是怎么回事,他徒弟跟無想可在一塊呢。
轉瞬之間,這里就剩重傷的清海,冷然的尸王,還有沒完全摸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青山真人。
坊市里,陸靈蹊連追了三條街,終于還是徹底跟丟了。
“師叔,您出來啊,您嚇著我了。”
清漓飚至的時候,只看到她急的滿頭漢。
不過,她沒時間跟她廢話,順著查知的一點氣息,迅速把她甩在后面。
緊接著,是秋宇和踏雪,他二人探到清漓的氣息,沒有直接追,反而在前面的街頭分了左右,包抄去了。
陸靈蹊正在追一追清漓的時候,耳邊傳來隨慶的聲音,“別急。”他位住徒弟,縮地成寸,好像慢悠悠地,就跟上了前面的清漓。
“那里。”
離得近了,陸靈蹊終于又能感知祖宗的氣息,指向一個細長的小巷。
隨慶哪用她說,再次幾步一跨,卻見死胡同的垃圾堆里,無想渾身顫抖地抱著一個小小的爛棺材。
“師妹……”
急急趕來的清漓聞到若隱若現的尸臭味,面色極其難看,“你是怎么啦?你這樣……嚇到林蹊了。”
能讓師妹這樣的只能是陸信父子。
牽扯到那對父子,她沒法開解,只能把師妹往這段時間,她非常喜歡的小丫頭身上引,“你看,你真的嚇到林蹊了。”
隨慶沒想到,他好心好意帶徒弟幫忙追人,結果清漓居然……
“無想道友看樣子又犯病了。”他朝包抄來的秋宇和踏雪道:“你們好生安慰吧,林蹊,我們走。”
“不要!”
無想突然抱著棺材堵到了他們前面,流著淚看著陸靈蹊,顫聲道:“他死了,我的誠兒……他真的死了。”
誠老祖?
陸靈蹊雙目微縮。
誠老祖結婚生子,又如何會是這樣一幅小樣子?
“……騙子。”
陸靈蹊咽了一口吐沫,異常堅定地道:“師叔,這棺材里的,一定不是……不是您的孩兒。”
如果誠老祖這么早就死了,哪有她家?
“您好好想一想,他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是啊?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無想好像下意識地知道面前的女孩跟她有關系,那棺材里的人……
棺蓋的木釘被拍斷,她正要掀開棺蓋,里面的小尸突然‘哇’的一聲叫,棺蓋無聲碎開,直撲無想。
電光火石間,無想拎著還剩的棺板,‘啪’的一聲,很是留手地把它掃偏。
“哇哇”
即像嬰啼,又不像嬰啼的凄厲慘叫在小巷里回聲不絕,憑添了好些陰森。
它在半空中折返,幾乎想也沒想地,又撲向修為最弱的陸靈蹊。
隨慶如何會讓它傷自己的徒弟,一腳踢過去。
“哇哇哇”
對面的墻頭不知連著什么陣法,波光幾閃,擋住了摔在這邊的嬰尸。
它借著凄厲的大叫,把被隨慶踢癟的肚子又撐了起來,獠牙、長甲順風而長,又迅速撲向無想。
只是,它的速度快,無想雖然傻愣愣的,修為在那里,速度更不慢,雙手一劃,一道水盾出現擋住的時候,又迅速包裹過去把它封在里面。
“哇哇哇”
嬰尸在里面大叫,不停地腳踹手劃。
“……它不是我的誠兒。”
無想轉著這個水球,觀察完里面的小煉尸,突然問向陸靈蹊,“你說,它真不是我的誠兒嗎?”
陸靈蹊連忙搖頭。
“那它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無想抬手一撕,嬰尸上破爛的法衣,就被扯了一點出來,“這是……這是我孩兒的衣服。”衣服上的氣息死也忘不了。
“假的!”
這一次是秋宇開口,“師妹,誠兒跟陸信在一起呢。你要相信他,再不濟,他……也能護住誠兒。”
無想呆了呆,手上一松,水球落地。
好在一旁的清漓和踏雪早有準備,又一齊出手,維持住了水球。
“林蹊……”
無想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凈塵法術連閃,“我餓了,你烤肉給我吃好不好?”
陸靈蹊:“……”
她默默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個食盒遞過去,“這里臭,回頭,到干凈的地方吃。”
無想的手,先觸到她的手,然后好像一下子就忘了她前面哭得想死的事,高興地‘嗯’了一聲,“那我們去找干凈的地方。”
“我……”陸靈蹊看看拉著她不放的師父,“我要和我師父一起了,無想師叔,您忘了,之前您還說要送我回千道宗駐地的。”
是嗎?
好像是的。
無想看著頭發有些散亂,好像被嚇了一場的女孩,終于又點了頭,“那你……快回去吧!”說話間,她從懷里把那顆留影玉抓在手上,“林蹊,回家好好修煉。”
“……我會的。”
陸靈蹊強自抑住自己的感情,輕聲道:“您……您也好好修煉。”
用煉尸裝成假的誠老祖,這背后之人想要干什么?
殺她的祖宗嗎?
陸靈蹊又看了眼那個還在折騰的小煉尸,“師父,我們從天香樓出來,無想師叔就很不安,她說要送我回千道宗駐地,背后之人,可能在那個地方,偷窺過我們。”
隨慶拍拍徒弟的肩,“為師知道了。”他還知道徒弟不止說給他一個人聽,“秋宇,看樣子,這背后之人,是沖著你們飄渺閣來的。”
“應該是了。”秋宇朝隨慶拱了拱手,“還請道友,再隨我們到清海那里走一趟。”
還有這具小煉尸,不說完全跟尸宗有關,但兩者定然有些關系。
“行!那就一起吧!”
隨慶現在可不敢再松徒弟手了,這背后之人,已經把徒弟看在眼里,萬一拿他們老的沒辦法,朝小的來怎么辦?
只是他還沒開走,這邊無想已經拉住徒弟的另一只手了。
“一起的。”
無想有些怕隨慶,但還是想跟著陸靈蹊。
“麻煩道友了。”
清漓連忙深施一禮,“暫時還讓我師妹跟著林蹊吧!”
背后之人又弄這么一個小煉尸,實在歹毒。
所以現在的師妹,真的不能亂跑,但是,他們未必能讓師妹聽話。
“您也看到了,家師妹很聽林蹊的話。”
好在小丫頭心思正派,對師妹無想也是真的憐憫,通過這些天的觀察,清漓對她算是放心了。
隨慶還能說什么?
只能帶著兩個人,又往坊市外面去,“清海那里也出事了,背后之人利用假清遠,不僅把飄渺閣的人扯上,還扯了尸宗,到了那里,只準看,不要亂說話。”
“是!”
陸靈蹊連忙答應。
一行人,很快就趕到了外面,此時,樂機門已經封住了出事地,沒意外,正在宗門容惑真人也在此。
“幾位道友,這是……”
看踏雪手中拎著的小水牢,還有水牢里的小煉尸,樂機門諸人的眉頭都擰了擰。
“沖著家師妹去的。”
秋宇隱晦地看了無想一眼,“這位道友,”他朝面具尸王拱手,“不知這東西,你要做何解釋?”
面具尸王的瞳孔微縮,把小煉尸打量了好一會,“諸位是不是問錯人了?若尸宗真有意挑起佛道兩家恩怨,怎么樣,也不會把這么大的把柄露于世間。”
“……那請問道友認識它嗎?”
“不認識!”面具尸王毫不猶豫地搖頭。
“那敢問道友,可曾聽到什么特別的驅尸之音?”
秋宇清楚尸宗驅動煉尸時,會吹特別的驅尸之音,那音,正常人聽不到,只有煉尸有感應。
“沒有!”面具尸王再次搖頭,“大家為證,我這里,沒有任何異常。”
說來,還真要感謝飄渺閣三人救治清海救治的及時,要不然,假清遠身上的濕尸毒,就會把尸宗扯進去。
佛道兩家打架之前,一定會先殺向尸宗。
“清海!”秋宇在尸王這里問不明白,只能再轉清海,“清遠現在在何處?你們大昭寺這段時間,到底出了多少事?”
“大昭寺丟了鎮寺舍利子。”
清海沒有正面回答秋宇,盯向面具尸王,“你敢說,那不是你偷的?”
“是我偷的。”
面具尸王不諱言,“你們的舍利子對本王有些用處,不過,我能不驚動任何人地出入大昭寺,是因為,有人曾經送給我一卷大昭寺地圖。”
“地圖呢?”
這一次,清海搶在了秋宇之前問話。
“地圖在一次性玉簡里,看完自碎。”面具尸王攤攤手,“對方設局的時候,應該早把本王也算到了里面。”
清海和秋宇對視一眼,心情都很沉重。
設局的引子,在清遠那里。要不然,他們怎么也不會打起來。
“我才給幾位師兄又發了一道飛劍傳書。”清海咬牙,“沒意外,他們應該要到了。”
沒意外?
隨慶看了眼現場的情況,“你還是提供大概方位,與我們大家一起迎一迎吧!”
有關暢靈之脈的手扎,出現的太不對。
“背后之人想要挑起的,只怕不止是佛道之爭,還有魔門。”
尸宗是魔門呢。
所以,這件事,沒遇到則罷,遇到了,他就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