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將碗放下，撩下面紗站起了身。
“你要去哪里？”男孩問道。
滿月沒理他，朝外走去。
男孩飛快扒著面，即刻將整碗面消滅得干干凈凈，擦了擦嘴后就跟了出去。
滿月站在院中，一只鳥撲楞著翅膀，落在了她肩上。黑羽金眸的鳥兒蹭過她的手指，同男孩對上了視線。
“這是什么動物？”男孩問道。
能變老虎，還能變成鳥？
滿月未言，男孩又問道：“你到底是誰？我知道你的名字，我是問你是做什么的，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你會知道。”
“我想現在就知道。”
滿月沒回答他，反問：“昨日暮色時，你在院里耍了劍。是誰教你的劍術？”
“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男孩走到她身旁，側頭看去。
幃帽有兩層面紗，長度落在肩上，看不到容貌，想必她也看不清外面。
但武功高者，就算蒙住眼睛，也能射中空中飛鳥。
昨日她用一雙筷子就打趴了那些家丁，可見武功必然不低；輕功肯定也不錯，畢竟悄無聲息地闖進了他的住處；不嘗就能認出是瀉藥，說不定也懂毒。
這樣的人因為面被灑了來找他打雜？他才不信，沒人會信。
“不說也罷。”話音未落，滿月便飛身上了屋頂。
男孩跑出到院中，轉過身仰頭看著屋頂：“你上屋頂做什么？”
沒有回應。
“喂——”他叫道：“你還在嗎？”
無人回應。
就這樣離開了？
男孩繼續朝空中喊道：“我的匕首你還沒還我——”
還是沒回應。
“……莫名其妙。”男孩喃喃道，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轉身回到房中。他把碗筷拿去廚房，收拾好房間。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回他背對著門，慢慢往院外退去。黑老虎沒有出現。
退出院子，男孩撒腿就跑，不時回頭看有沒有人和動物追上來。跑得有些氣喘吁吁，他恢復了正常的步伐。
看來那人是真不在了。
他才不會因為她的幾句話就改變決定。他要去見大胡子，由他引薦加入無影團，再爬到高層見無影團的建立者——瓐一。
瓐一不可能是假的，畢竟他曾親眼見過他。
大胡子在城西的一家酒樓等他，男孩繞過人多的地方，從小路去往酒樓。
酒樓看上去很是破敗，外面掛著好些紅燈籠，一陣風吹過，碎片就落到地上。男孩踩過燈籠碎片，繞到酒樓后門，敲了三下。
門上開了一個小孔，一只眼睛從孔里往外看。
“我和大胡子約好了。”男孩說道。
“咔擦”一聲，門開了。
男孩走了進去，見到一個胖到足以堵住整扇門的男人。
“看上去還挺靈巧，怪不得能偷到盧家。”男人聲音綿軟，像是身上的肥肉擠出來的聲音：“大胡子在里面等你。”
酒樓里空蕩蕩，只有零散四五人，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喝酒。大胡子是其中一個打著瞌睡的。
男孩走到他旁邊，見他沒反應，伸手要捻他的胡須將她叫醒。在他碰到胡子的瞬間，大胡子打了個呼嚕，吹出個鼻涕泡，猛地睜開了眼睛。
男孩連忙收回手：“我來了。”
“哈”大胡子迷迷糊糊地看了看他，坐起身打了個哈欠。
哈欠里全是酒味，男孩不著痕跡地挪到旁邊，避開了噴來的酒氣。
“已經這么晚啦。”大胡子揉了揉鼻子，撓了撓耳朵，撐著桌子站起身：“跟我來”
他伸了伸懶腰，邊打哈欠邊往二樓走去，踩得古舊的樓梯“吱呀”作響。
男孩與他并排而行：“這里不是盜賊的住處嗎？怎么人這么少？”
“白天誰醒著？都在為晚上養精蓄銳。”
“一共有多少人？”
“十五個。”
“就這么點？”男孩很是驚訝。
“小破城，每天輪班出動，十個都嫌多。”大胡子說道：“我看你是真有意向，才會推薦你加入”
大胡子帶著男孩到了頂樓盡頭的房間。
“我帶新人來了。”他在門外說道。
“進來。”
大胡子推開門，男孩咽了一下口水，走了進去。
房中擺設與尋常酒家無異，一男人坐在圓桌前，長相普通，普通到令人過目就忘。
“你就是那個偷了盧家的？”男人問道。
男孩點了點頭。
“想鏡花水月？”
男孩又點了點頭：“你見過瓐一嗎？”
“五月下旬，無影團七級以上成員會在上元相聚，他會去。”男人說道，拿起桌上的袋子，遞給男孩。
“這是什么？”男孩問道。
“把這袋子送到鴻樓，走后門。”
男孩拿過袋子，特別沉，袋口綁了死結。
“為什么是我？”
“是你加入的儀式。”普通男人道：“去吧。”
“送完這個我就是無影團的一員了？”
男人點了點頭。
“好。”男孩拿過袋子，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
“怎么了？”男人頓住動作。
男孩回頭道：“袋子給誰？”
“去了自然知道。”
男孩推門走了出去，大胡子就在門口。
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恭喜你啊，以后就是我們的一員了。”
“還不是。”男孩舉起袋子：“我要先去送這個。”
大胡子看了看他手里的袋子，表情有些古怪，但他被困意驅使，打著哈欠，睡眼朦朧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
男孩拿著袋子，從正門出了酒樓。
鴻樓是城中最大的酒樓，在東城，從這里走過去要半個時辰。
男孩到了大路上，見一輛草車駛過，便輕巧地跳了上去。他的身形小，也不重，拉車人沒能察覺。
就這樣坐到了城東，接近鴻樓時，男孩跳下了車。
此處街道與西側不同，快到午膳時間，街上熱鬧非凡，樓內座無虛席。
男孩拿著袋子，繞到鴻樓后門所在的巷子。
同前門相比，后門清冷，他見一個伙計蹲在門旁，像在偷懶。
“小鬼，找誰？”伙計看了看他手中的袋子：“哦，你就是那個男娃？”
男孩：“……”
“在這兒等著，我叫人來。”伙計說著起身，往樓里走。
正值飯點，食物香氣四溢。雖吃過早飯不久，肚子還是叫了起來，男孩不禁握緊了袋子。
沒事，他安慰自己，這些都不算什么，總有一天他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拿著袋子等了一會兒，有一伙人走了出來。
為首那人在青衣外披了件毛領斗篷，顯得很是雍容華貴，但再貴重的布料都遮不住他身上顫抖著的肉。
這肥頭大耳，眼睛細長的公子，正是盧家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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