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很多人都沒睡著。
韓達來到韓通的房間外,問守在門口的阿山:“世子在干什么?”
阿山嘆了一口氣,說道:“世子爺在里面喝酒呢,已經喝了好幾壇了,您幫著勸一勸吧,明日還要當差呢。”
韓達默然,抬起腳走了進去。
房間的地上滾落著七八個酒壇子,周圍充斥著濃烈的酒氣,熏得人心里直犯惡心。
但韓達不受影響,徑直繞過酒壇,來到了韓通所在的羅漢床。
他一把搶過韓通遞到嘴邊的酒壇子,信手放在案上。
“大膽,敢搶爺的酒。”韓通轉過身來,掄起胳膊就揮了出去。豈料一腳踩空,跌下了羅漢床。
韓達快步走過去,扶住了韓通:“你小心點。”
韓通順勢抓住他的手臂,抬起頭看了看,“原來是三哥。”
韓達扶著他坐在羅漢床,朝外喊道:“去端碗解酒湯來。”
阿山在門口答應一聲,立即就去了廚房。
韓通拽著韓達的手臂,緊緊地不肯松手,他醉眼朦朧地望著韓達的眼睛,問:“三哥,要怎么樣才能忘掉一個人?”
韓達頓了一下,看向了韓通的眼睛,似乎想從他的雙眼望進他的心里,良久之后,韓達才輕輕說道:“找個人替代她。”
韓通歪著頭,想了一下,又道:“可是,她就是她,獨一無二的她,別人如何能替代?”
是啊,他是獨一無二的,別人又如何能替代他。
韓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柔聲說道:“太晚了,早點歇息吧,明日還有重要的事呢。”
“重要的事...”韓通喃喃道:“是的,還有重要的事要辦,重要的事...”
他嘴里反反復復地說著四個字,直到喝了解酒湯,他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韓達細心地為他脫掉外衣,蓋好被子,走出了房間。
“世子明日有什么安排?”
韓達突然的問話,讓阿山愣了一下:“什...什么安排?”
韓達用一種很嚴肅的口吻說道:“陛下對于蕭苓微是勢在必得,她必須死,你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吧?世子爺若是有什么異動,牽涉的不僅僅是大房,而是整個鎮國公府。
“你跟著世子這么多年,不會不清楚他的脾氣,你想看著他死嗎?”
這話很嚴重,阿山頓時面如土色,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我可以告訴三爺,但請您保守秘密,不要讓世子知道是我說的...”
蕭凌風跪在地上,執拗地望著蕭老太爺的眼睛,第三次問道:“祖父,您真的不救爹嗎?”
蕭老太爺不敢面對他的眼睛,目光稍微偏移了一點,“我也想救,但是你也看到了,蘭竹的供詞上清清楚楚地寫著你爹娘私自幫助蕭苓微藏匿逃跑,還有從明宅搜出了蕭苓微的香囊,人證物證俱在,你讓我怎么救?”
蕭凌風默然,他們是將蕭苓微藏了一夜,也提供了明宅供蕭苓微藏身,但他們沒想到蘭芝會出賣他們,說出了明宅,還讓韓通抓住了蘭竹。
但他很清楚,蕭苓微身邊的丫頭對蕭苓微最是忠心,絕對不會供出蕭苓微,而蘭竹的供詞肯定是屈打成招。
如果要救爹娘,要么證明蕭苓微是清白的,要么,就按照皇帝說的,抓住蕭苓微。
可是,蕭苓微畢竟是與他們生活了十四年,他們曾經相親相愛,是最幸福的一家人,他又怎么忍心幫助皇帝去抓她,去殺她呢?
但要讓他去找證據證明蕭苓微的清白,一是他找不到證據,二是時間來不及,三是皇帝決心要殺蕭苓微,就算是有證據證明蕭苓微的清白,皇帝也不會認。
這是一個死局。
蕭凌云也很清楚,但是他不死心地說道:“祖父,只要證明微微不是反賊,爹娘就能脫罪。”
蕭老太爺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蕭凌云:“陛下決心已定,你告訴,怎么證明她是清白的?”
蕭凌云頓時語塞。
下一刻,蕭老太爺說出的話更是讓他們震驚。
“我已經將蕭林珹的名字在族譜中除去,不過你們放心,你們三兄弟還在族譜上,依然是我們蕭家人。”
蕭凌風和蕭凌云被這話震得嗡嗡作響,怔愣之后,兩人不約而同地質問蕭老太爺:“您怎么能這么做?我爹可是您的親兒子。”
誰知,蕭老太爺一臉冷漠:“給家族蒙羞的子弟不配做蕭家人。小十六雖然下落不明,但是你們三兄弟一向都很爭氣。現在,陛下恢復你們的官職,那是因為陛下仁慈,希望你們不要辜負陛下對你們的信任。”
蕭凌風和蕭凌云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失望,盡管老太爺不知道皇帝為什么恢復他們的官職,但是老太爺做出這樣的決定,太過絕情了。
兩人原本還抱有期待,希望老太爺能動用蕭家的一切資源去救爹娘,這樣也能保住蕭苓微。
卻沒想到...
兩人頹喪地走出了蕭老太爺的院子。
蕭凌云一向是三兄弟中的智囊,此時,蕭凌風看向他:“我們該怎么做?”
蕭凌云望了望漆黑的天空,星月皆無,他深吸一口氣:“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沈娘子端著藥走進房間,來到蕭苓微身邊:“小姐,該喝藥了。”
蕭苓微沒動,但面無表情地看著沈娘子。
站在一旁的蘭海卻沉著臉,對沈娘子說:“你先喝一口。”
沈娘子面上一怔:“這...是什么意思?”
蘭海挑眉:“怎么?你自己熬的藥你不敢喝?”
沈娘子這才明白過來:“你說我在里面下毒?”隨即委屈地看向蕭苓微:“小姐,奴婢沒有下毒,不信的話,您可以驗。”
蘭海冷道:“若是一般的毒,我早就驗出來了,可是你下的毒無色無味,銀針根本檢查不出來。”
說到這里,蘭海頓了一下,痛心疾首地看著她:“雖說小姐中的毒很厲害,但是經過針灸、泡藥浴和以毒攻毒,小姐的毒早就該解了。
“但是這么長時間了,小姐體內依然還有毒素,且內力一直沒有恢復。
“我早該想到的,小姐中毒以后吃的藥都是你熬的,是你一直在阻止小姐康復。”
沈娘子眼神閃爍了一下,她看向蕭苓微,蕭苓微看著她的眼神也是痛心疾首,滿是失望。
她的手顫抖了一下,輕聲問道:“小姐,您也是這么認為的嗎?”
蕭苓微不答反問:“難道不是你做的嗎?”
“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