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娜看著我,我也看著她,相互對視著。麗娜主持的檔期節目,原來也可以成為拋擲誘餌的渠道,這樣拐著彎步步為營將我套住,她的背后,是蘇懿瑄,這是她的套路。
否則按照正常的營銷策略,大唐錦繡會安排一個業務精英和我談合作,我提供設計,他們買斷或者銷售,再按比例給我分成即可。設計師和企業的合作就這么簡單。
為什么蘇懿瑄自己不來,讓麗娜做中間人,這不合乎常理。我才有此一問。
麗娜莞爾一笑,抿了一口咖啡,不緊不慢地說:“蕭總,實不相瞞,我是大唐錦繡旗下的股東之一。大唐錦繡為您無償贊助節目,您不應該投桃報李嗎?今天又為您的設計開出高額價碼,您不覺得待遇優渥嗎,我們珍惜每一個有才華的人,您也會珍視有誠意的合作不是嗎?”
咖啡館里的燈光照得麗娜的眼睛閃閃發亮,如兩顆清湛的水晶,水晶的最深處隱藏著難以言說的深沉和心機。
這是合作嗎?這是巧取豪奪。我的設計能夠走上華裔服飾交流會,是國內外對設計師的認可,蕭然服飾從此將在古典服飾業界嶄露頭角,這不是錢能買的回來的。
“麗娜,這好比主持人大賽,您經過層層海選,最終要代表中國參加全球性的主持人競賽,現在我出三百萬,讓出您的競選資格,你同意嗎?”我說完這些話,拿起小勺,淡然的攪動著咖啡。
在我即將出人頭地的時候,您拿出一堆鈔票甩在我身上,就可以踩著我的肩膀我的頭上位了嗎?眼前的人,嫵媚的笑容竟然讓我感覺不到一點美麗,因為笑容的背后,是權益的沖突,名利的爭奪,是業界的博弈。
我的拒絕,意味著從此被大唐錦繡拉黑,意味著斬斷公司在川南的前景。但是,我必須這樣做,如果大唐的發展就是不擇手段,攝取他人勞動成果,那么我寧可今后走得辛苦一些,也不愿意成為鯊魚嘴里的魚蝦。
還有,從小林子發來的邀請函已經收到,我的設計將代表川南區域的優秀設計走上華裔服飾交流會,那么今后,就算大唐錦繡控制我在川南的發展空間,我也有更廣闊的發展前景,我有拒絕大唐錦繡的底氣。
何況,我把版權賣給大唐錦繡,將失去公眾的信任,朝秦暮楚,出爾反爾,是一種嚴重的失信行為,將被業界詬病。
我是需要錢。有錢多好啊,可以把悠悠的撫養權變更過來;可以招收員工,擴大公司經營規模;可以補充公益成長基金計劃資金,申請合法的手續,讓更多的關心教育的慈善、愛心人士加入公益基金計劃;可以擴建自己的工廠……
都好。但是,我的眼前浮現出奶奶佝僂著背在燈下工筆細描得場景;梅姐為了做出最好的文案伏案疾書的不眠之夜;我和周老師為修改完善作品細節的一次次探討交流……公司的所有人因為成功入圍華裔服飾交流會之后笑顏。
轉讓的不是作品,是公司所有人為本次盛會傾注的心血,難道我要做自私自利的人,把所有人的希望變賣,攝取所有人對公司的熱愛,只為中飽私囊?
我做不到。
“對不起,麗娜,作品不屬于我個人,公司已經答應了川南大學文史系,我將代表川南地區古典服飾設計師的身份參加華裔服飾交流會,公司也將以合作商的身份參會。此事想必您已經知道,事已至此,恕我不能答應您的要求。”
“麗娜,不管是您還是大唐的其他人來跟我談,都已經于事無補。因為,就在今天,我們收到了華裔服飾交流會發來的邀請函,我們將會在三天后的前期會晤中簽訂合約。”我果斷的拒絕道。
麗娜還想勸我,在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的時候我站起來,走出咖啡館。
心中冷笑著,“麗娜,蘇蘇,大唐錦繡,與我何干。”
咖啡館前面的樹影,在霓虹燈的映照下,悠長而美麗。夜果然陰暗的,亦如多年前的蘇蘇,美麗容顏完美的掩飾了機關算盡的心思。
蘇蘇的心機,早在高三那年我已領略一二,至今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仲夏時節,學校藝術節開幕啦。
藝術節期間,除了展示各年級學生藝術作品、文藝演出等活動,還有一項重要賽事,河南區高中學校的籃球聯誼賽在我們學校舉辦,學校為此策劃一場隆重的開幕儀式。
儀式啟動那天,校園里鳥語花香,清風徐來,所有班級的師生有序坐在校園的操場上,主席臺上彩旗迎風飄揚,有節目的學生都穿著演出服,在指定的區域就座。
蘇蘇的節目是孔雀舞,藍色的裙子上綴滿了孔雀羽毛,羽毛上面細細訂著無數藍色和金色的亮片,太陽一照,光彩奪目。
蘇蘇的頭上是藍色孔雀毛做成的羽翎,像一把巧奪天工的羽毛扇子,襯得她越發明艷美麗。
那天,蘇蘇化了妝!
用細細的眉筆把雙眉描畫得像兩條細長的柳葉,嘴唇涂了紅紅的唇膏,兩腮貼上了一些亮晶晶的銀粉,整個人就像從電視熒屏里走出來的明星一樣美艷照人。
如果搜腸刮肚形容一下她的美麗,我已詞窮。因為她美得像唐代詩人筆下的百媚千嬌,美得像從宋詞詩行里走出的絕世佳人。
她的節目開始后,歡呼聲,鼓掌聲就沒有停過。當她跪在地上,和著優美的音樂鼓點頭向后與雙臂配合支撐落地,柔軟的腰肢慢慢向后折成一條曲線優美的彩虹橋時,全場都被她的舞姿征服了。師生們擁到主席臺前,揮舞著雙手為她喝彩。
周老師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凝視著主席臺,嘴角掛著淺笑。
那一刻,沒有人不為之怦然心動。只有顧夕月,使勁兒拍打了一下我的肩膀,撇著嘴角,“蕭然,別看了,蘇妲己有什么好看的,她越妖孽越魅惑,越討人厭。”
那時候,顧夕月是明智的,而自卑的我,陷入蘇蘇的友情里不能自拔。
下午,蘇蘇把我拉到僻靜的地方,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神秘而嬌羞的說:“蕭然,有個男生給我寫信了。我的心咚咚跳個不停,我該怎么辦?蕭然……”她撒嬌一般搖著我的胳膊,聲音拉的長長的。
打開她遞給我的信,讀了幾行,瞬間面紅耳赤,那些肉麻兮兮的語言,讓我讀不下去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書嗎?
我看了落款,不由得問蘇蘇:“倪濤,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