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仙俠
112.人像島
許顏真正在疑惑,忽然聽到身后傳來向允沙啞著嗓音喃喃道:“蓬萊,蓬萊迫降了么?”
她當即大喜,連忙回頭將侏儒扶起來,連聲道:“已經迫降了。”
向允剛剛蘇醒,此時還有點稀里糊涂的。小十四老早就滾到他肩頭,對著他胡子亂蓬的臉頰使勁蹭了蹭。向允艱難的伸手摸了摸它,此時他身上的蛇毒已經被蛇果化解得差不多了。渾身麻痹的肌肉經脈也漸漸恢復生理運作,只是舉手投足的動作還略有些僵硬。忽然那侏儒轉過頭來,定定的看了許顏真好半晌,才開口道:“十四說,是你喂我吃了一種青綠色的靈果?”
許顏真也不隱瞞,點了點頭道:“是蛇果。”
向允發了會呆,忽然捶胸頓足道:“天哪,居然把蛇果浪費在這種地方”
許顏真滿頭黑線,道:“當時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怕您老人家中了劇毒,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這個了。”
向允大恨道:“那頭海鬼魚本身沒有多少毒,八成是你的那頭契約獸干的好事。只苦了我老向,被那頭海鬼魚的毒血噴得正著。其實,只要你把你的那頭海蛇找過來,問清楚成分,或許不需要浪費這么昂貴的蛇果。”
許顏真恭敬道:“當時情況緊急,弟子深怕晚了就來不及了,并沒有想到這么多。”蓬萊號突然奇變之前,向允曾問她是否當真要拜他為師。自向允醒來后,她的語氣都十分恭敬,此時以弟子自稱,便是間接回答了他的問題。
向允怔怔的看著她,良久才道:“你倒是真心實意想要學煉器。你小小年紀已經是丹道宗師,前途不可限量,為什么不繼續在丹道上發展?反而想從頭修習煉器之術?”
許顏真心知這就像是前世大學里做論文前的導師面試一樣,她大三就下了實驗室,第一個被導師問的就是“你為什么要選這個專業”。若是回答迫不得已只求畢業,那一定是個大大的閉門羹。當下巧舌如簧道:“弟子資質平庸,實力低微,修習丹道只不過為求自保。能僥幸獲得宗師紋章,早已心滿意足。可自從見識了您鬼斧神工之作,弟子……弟子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回顧過去,只覺得自己莽莽撞撞懵懵懂懂走了不少彎路,到今天才發現什么是自己真正感興趣的。”
向允搖頭道:“你說謊。煉丹位于丹道、煉器、制符、豢獸四大職業之首。那姓劉的人都快要化神了,卻還孜孜不倦的參與航海,求的就是能助他進階的靈丹。就算你天賦再高,若無興趣,你又怎可能以稚齡成為煉丹宗師?這不是你真正的原因。”
他見許顏真還要分辯,隨即苦笑道,“并非我刻意刁難,煉丹向來把煉器壓得死死的。能有一個煉丹宗師改投我門下,已是一名煉器師最大的榮耀。不過你也看到了,我活到這把歲數,也只是個煉器師而已。若我是煉器金錘,就算想跟來,天寶閣也不會應允。更何況煉丹和煉器完全兩樣,丹道追求的是穩定發揮,而煉器追求的是剎那芳華。哪怕你一輩子只煉出一件稀世罕有的神兵利器,便已足矣揚名天下。那姓朱的說過,我姓向的沒別的本事,只會搗鼓這些旁門左道的玩意,考了八次都沒通過煉器金錘測試。你若跟著我,只怕反而耽誤了你。”
許顏真咬了咬牙,這才開口道:“實不相瞞。弟子修習丹道不過是仗著有朱雀神魂相助,否則以弟子的修為,連御火大法都無法修習。越是在丹道上摸索,便越是發現自己的不足。負責考核的藥圣前輩曾經說過,光會煉丹并不算一名合格的煉丹宗師,沒有創新,離開丹方我們就什么都不是。弟子生性駑鈍,只會煉丹,卻不懂得如何創新。看到了您的海盤之后,弟子忽然發覺這種奇思妙想,正是我所缺乏的。弟子以為,煉器與煉丹同樣不是為了追求高品質,而是在于是否能開前人之所未開,創前人之所未創。更何況在這茫茫東海上,能讓我們生存下去的,并不是一兩件簡單的神兵利器,而是這艘可以自如飛翔的海船蓬萊”
向允瞪著她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說得好你真應該把這番話對著病癆鬼去說一遍。我們身為煉器師追求的是一個境界,而不是那些勞什子名聲。老子可不稀罕那什么煉器金錘,他們看不上老子,老子還看不上他哩。”
許顏真忍不住暗暗想道:“你嘴巴上說著不在意,卻還不是考了八次。”
向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這個徒弟我要了不過,這事不能擺在明面上。你將來總是要回到煉丹上的,那才是你的正途。若是讓那些丹道界的老大們知道你半路拜我這個煉器師做師傅,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你還是叫我老向罷,回頭我去找朱先生,讓他把你那上千萬的靈石給吐出來。”
許顏真心中感動,道:“師傅,弟子能得您指點,交點學費也是應該的。”
向允怪眼一瞪,惱道:“胡鬧你要交學費交給我也就算了,交給那姓朱的算什么回事啊?你拿蛇果救了我一命,教你煉器是老子應該的。你可不欠天寶閣什么。”
許顏真道:“不要緊,弟子手里還有蛇……”
她還沒說完,就被向允捂住嘴巴,低聲道:“不管你手上有沒有,這事都不許向其他人提起,尤其是姓朱的。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榨干為止,看看魚泉眼就知道了。就按我說的,你還是喊我老向吧,我也賣個乖,喊你一聲阿真。師徒什么的就別提了,知道么?”
許顏真點了點頭。
向允又朝向十四道:“還有你也是,不許告訴你的那幫小朋友,尤其是金算子。它是個大嘴巴,一旦它知道,那姓朱的八成也就瞞不住了。”
十四委屈的紅了眼,也勉強點了點頭。
向允摸了摸它的頭,勉強站起來道:“走,咱們看看蓬萊開到哪里了,有什么要修的,可得趕緊上手了。”他死里逃生,又得了許顏真這個知己,心中自然十分暢快。
此時的甲板上卻是一陣騷亂。
原來那些上島的修士中,竟有人在樹林里發現了一枚掉落的上品法寶。如果上方才胡大發那個儲物袋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那么這枚上品法寶,簡直就是一枚重磅炸彈,一下子讓人群炸開了鍋。越來越多的修士從甲板上飛上了島嶼,爭先恐后的前去尋寶。
那名黑胖修士原先心中頗為打鼓,此時見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且已經有人搶先找到了上品法寶,當下貪婪之心大起,恐懼之心漸微。當下一把奪過那名修士手中的寶刀,又在他身上到處摸了一把,總算搶到一只儲物袋。
忽然聽到樹林深處似是傳來一陣驚叫:“天哪”但很快就被人堵住。
那黑胖修士也顧不得細看,將儲物袋揣在懷里,跟著沖了過去。他三下兩下穿過樹林,撩開面前垂落的枝葉,發現面前三名修士似是驚呆了一般,正大張著嘴巴瞪著對面。他順著視線望去,只見綠意盎然的山坡上下遍布著密密麻麻的修士,大約有上百名。或打或斗,或追或逃,或哭或笑,神情迥然,姿態各異。卻又和方才自己在草叢中發現的修士一樣,全部都靜止不動。整個場面詭異之極,就好像一副靜態的畫卷。
那黑胖修士渾身一抖,忍不住道:“這里好古怪,我……我們還是回去罷。”
他面前那幾名修士回頭看了他一眼,譏笑道:“就這點膽量也敢闖諸侯列島?”
一名疤面漢子搖頭道:“弱者眼中處處都是古怪,強者眼里比比皆是機緣。”
另一名黃臉人道:“是啊,你管他古怪不古怪呢?這么多人都定格不動,這都是靈石啊、法寶啊,遇上這么大群肥羊,高興還來不及,哪里還有古怪?”
他三人都是大通鋪里的修士,彼此之間雖然不認識,卻也混了個臉熟。其中以那疤面漢子的修為最高,已經是金丹巔峰,不日將進階元嬰。其余兩人也分別是金丹中期和后期。自胡大發得了儲物袋后,心癢的修士越來越多,他們三個算是跑得最快,第一個便沖到了樹林深處,誰知道剛抬頭就看到這么一副景象,那黃臉漢子忍不住失聲驚叫,倒把離他們較近的黑胖修士給吸引過去了。
這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雪亮,趁著大部隊還沒發現這里之前,先把那群被定住不動的修士身上摸個遍。
向允帶著許顏真往甲板上走去,此時的甲板上只有寥寥數人。
向允看了看船頭與懸崖的距離,又爬到欄桿上探出身子看了看落在一側的頂帆,皺了皺眉,道:“十四,你下去看看,船底是不是觸礁了。”
那團雪白的垂耳兔正坐在他光禿禿的頭頂上抓著向允稀疏的頭發,此時得了令,只能不情愿的飛下去,嗖的一下鉆入水中。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背后朗聲道:“向大師,我們到了哪里?”
許顏真回過頭去,只見一名妙齡女子,頭頂上扎了一塊棗紅色的頭巾,整個人一身短打,顯得分外干凈利落。
向允轉過身來,搔了搔頭道:“這個你得問那姓何的婆娘。”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何凌妃冷冷的聲音道:“這里是諸侯列島。”
那妙齡女子亦是金丹后期的修為,此時見了何凌妃那張刻薄的臉,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退后了一步。她本姓譚,單名一個絮字,在諸侯列島上的一個中立島嶼出生,當然明白這里是諸侯列島。
何凌妃也不理她,緩緩浮起身形,看向這片寧靜到極點的島嶼,輕聲道:“看樣子不是善意之島,只怕連中立都不是。這些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這么貿然上島。”
許顏真好奇道:“什么是善意之島?”
向允插嘴道:“就是不傷人的那種。”
譚絮笑道:“東海的島嶼成千上萬,之所以叫諸侯列島,是因為這里某些島嶼各自有各自的規則。這些規則都十分奇妙,一旦觸怒了島嶼的規則,極有可能會遭遇厄運。根據前人的經驗,我們把諸侯列島分為三類:善意之島,中立之島與惡意之島。中立之島不會隨意的攻擊上島的修真者,不管是人類還是妖獸。只要你遵守它的規則,就不會被攻擊。”
許顏真遲疑道:“那善意之島是不是對修真者比較友好?”
譚絮苦笑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在中立島上呆過,這是我第一次出海,就是為了長長見識來的。”
那何凌妃忽然從空中降下,慢慢道:“諸侯列島是根據不同島嶼的規則寬松程度劃分善意、惡意與中立。善意之島一般不會輕易傷人,即使你違背了規則,頂多也只會被驅逐。而惡意之島就很難說了,凡是島外來客,不管遵守規則與否,一律都會被懲罰,往往都是不死不休。我們從空中迫降,早已偏離了航線,如果沒有估計錯誤,這里或許是傳說中的人像島。”
譚絮忍不住驚叫道:“人像島?”
她聲音一大,連正在掙扎不已打算再次上島的胡大發都被吸引過來。
何凌妃冷冷道:“《東海異志》上提到過,在東海之東,蛇島以南,行不過上千里,可見一島,頑石嶙峋,凡上島之人皆會化為人像。看起來就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
胡大發打了個抖,失聲道:“那個……我,我也上了島。”
何凌妃瞥了他一眼道:“《東海異志》本身就不是什么有根有據的東西,只是兩個游俠兒弄出的話本。不過看樣子,這島嶼確實有些古怪。”
胡大發立即拍了個馬屁,大聲贊道:“何掌事果然見多識廣。”
向允撇嘴道:“那是當然,她就是靠這個吃飯的,不然你讓她開船試試?”
何凌妃怒視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一人尖叫道:“他們,他們怎么了?”
這幾人同時飛了起來,望島上望去。只見方才上島的修士,或站或坐,或蹲或趴,不知從何時起,居然也一動不動了。
譚絮正要飛身上島,卻被許顏真拉住,道:“看看再說。”
只見那草叢中忽然爬起來一人,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又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抬頭看了一眼外面那些僵直不動的修士,冷笑一聲道:“敢偷老子的東西現在輪到你們嘗嘗苦頭了。”仿佛沒有看到蓬萊號似的,他沖過去隨手抽出一名修士的佩劍,對著他胸口就戳了個透心涼。
譚絮驚聲道:“他,他不是剛才沒動的那些修士?他沒看到我們么?他為什么要殺那個人?他……”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直到何凌妃神色肅穆道:“閉嘴。”
胡大發只覺得背脊處一片濕冷,若是自己忍不住誘惑再度上島,只怕也會和他們一樣變成人像,然后被對方肆無忌憚的屠殺。。.。
如果無意中侵犯了您的權益,請通過系統信件聯系我們,我們將在24小時內給予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