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不再像往常一樣,察言觀色很快就離去,而是一副熱情滿滿的樣子自薦當導游。
“朋友,不瞞你們說,我對這長安城太了解了,十幾歲的時候就在這里做牙郎,這里的粟特商人,十之有八九都非常信任我,我看這位小姑娘,像是不常出門的樣子。
要說長安的上元節啊,那真是像這位朋友的錦繡詩歌中寫得那樣: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美不勝收,美不勝收啊!!”
上官冷笑著盯著安祿山,不置可否。
可是巫昀纖和金毛雞的眼睛里卻閃起了亮晶晶的小星星,頓時興奮無比,安祿山反正也聽不懂金毛雞的喔喔喔,但是他能看得出小巫被他說動了心。
“但是要是沒有個明白人做向導啊,可是沒法子把上元節的盛景全都看遍……有點可惜呢……”
小巫一聽,盈盈笑眼彎成了月牙兒,小酒窩一卷一卷地,蹦跳到安祿山面前:“軋犖山!不如你給我們當向導,讓小賊再給你多寫幾首詩歌,可好?”
上官心里輕嘆了一聲,這丫頭嘴太快了,攔都攔不住。
安祿山樂呵呵地,滿面都是春風一樣的笑意:“哎呀……這怎么好意思,這位朋友的詩詞寫得勝過千金萬銀,那……就這么說定啦!三首詩詞!嘿嘿嘿!我不打擾你們了,黃昏的時候來接你們!”
說完,一步三扭他那坨肥肉從門里擠出去了。巫昀纖望著他的背影,小酒窩更加可愛了,她拍手道:“小賊!!在巫家過春節特別沒意思,有一堆一堆的祭祀和規矩,
上元節什么的更是沒有,還要戒酒戒肉,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長安過上元節!晚上可以出去玩嘍!”
上官搖了搖頭:“你嘴太快了。”
巫昀纖嘻嘻笑著:“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他有鬼嗎?”
上官一挑眉:“怎么說?”
“往日里他都不這樣殷勤的,方才先說自己對長安城有多了解,再鋪墊如果沒有向導就逛不完全,不就是等著本天仙開口請他做向導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看樣子小賊你總是不喜歡這個人,是有道理的,他也許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憨厚無害。”
上官贊賞地豎起了大拇指:“沒想到啊,扮豬吃老虎的小巫,很厲害!”
巫昀纖白了他一眼:“你少諷刺我!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大白胖子在耍什么鬼心眼。我猜,也許跟軒轅圣地和我們荒古巫家有關,也許他想把我交給其中一家,或者也可以同時交給兩家,同時討了兩家的好。
到時候我是死是活,兩家是和和氣氣,還是爭斗廝殺,都跟他無甚關系了。”
上官點了點頭,到底也是世家長大的嫡出大小姐,腦瓜子一轉,就這么多條條道道,連雙吃都算計出來了。
“有你說的這個可能性,但是也未必。”
小巫歪著頭:“嗯?還有其他的什么可能性嗎?”
“如果他要是打著把你交給巫家和軒轅圣地的主意,可以跑到這兩家偷偷通風報信,何必大費周章帶你去上元節呢?”
“在他的房子里把我交出去,將來也許他要承擔責任的。把我帶去上元節看熱鬧,‘恰巧’被人發現,他就能完全規避掉這個責任。”
上官心里暗自感慨,巫昀纖心思真是古靈精怪,不可小覷,若她將來去做巫家的大巫祝,靠著這份籌謀和算計,荒古巫家也不會太差的。
“你說得有道理,此人心機深不可測,晚上你我一定不可以走散,見機行事罷。”
黃昏時分,安祿山早早地就屁顛屁顛地滾了過來,整裝完畢,一行三人一只雞,就這樣出了他的家門。
這長安城,果然跟平日里大不一樣了。
每棵樹上都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燈,映照得樹如同火一樣明亮;遠處還有閃著銀色的長長的燈龍,好似一片銀花世界,在夜晚的星空下,月光和燈光融合在一起,絢麗多彩,讓人流連忘返。
火樹銀花和,星橋鐵鎖開。
為了慶祝節日,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家家戶戶都要點燈,長安城的繁華恍若不是人間。
皇城里的文武百官、后宮佳麗甚至李隆基本人,都出來了,要與民同樂賞花燈,普天同慶共歡樂。
街上的歌女們傾巢而出,穿著艷麗的衣服,邊跳舞邊唱起最流行的《落梅》曲,金吾衛也不禁夜了,所有人都處在興奮和狂歡的狀態中。
世家和圣地的修仙士也在展示各種神華繚繞的仙術,為大唐上元節助興。
街邊就連各種賣零嘴小吃的攤位,都掛滿了紅紅的燈籠,巫昀纖拽著金毛雞,一路走一路吃,還學著歌女跳舞唱歌,好不快活。
“小賊你快看!!!天上!!”
天空中出現了奇景,青龍長吟、白虎咆哮、玄武蒼茫的呼嘯,和如同照破河山萬座的朱雀玄舞……四圣獸齊現,讓數以萬計的老百姓仰頭驚呼,震撼壯闊。
那中間有一飄飄然如遠古謫仙一樣的青衣男子從空中踏星而過,撒下一片靈獸的五顏六色的祥瑞羽毛,人們在地上哄然爭搶。
上官忽然心神涌動,五臟六腑和十二經絡都在隱隱跳躍著。
安祿山憨憨地笑著:“那是青玉壇壇主任千殤,神仙一樣的人物,今年可真是熱鬧,連他老人家都來與民同樂了。”
金毛雞一聽,傻不愣登地劈著內八字望著空中朱雀。
上官知他所想,因為自己心中也是一團亂麻,在另一個時空,他跟金毛雞與另一個自己遙遙相對,遠遠相見卻不相認……
好多斑駁的記憶,攪拌著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頭,魂魄里好像千萬根絲線糾纏在一起,陌生又無比熟悉。
“小賊,你想什么呢?”
“我……我在想,這任壇主是這樣神仙一樣的人物,不知道相貌比起我來如何?”
巫昀纖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你算什么東西?拿自己跟任壇主比?哈哈哈哈哈”
上官心里一直有個疑惑,此刻疑惑更深,他撓了撓頭:“你應該沒見過任壇主吧,我方才遙遙一見,覺得跟我有點像。”
“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沒見過呢,像…………哈哈哈……像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