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于好

第一四六章 跟爺玩水,你還嫩點

弈瀾

朝陽之下數萬妖物在金光中聚,又于金光中散,最后只余那似遠在天邊一般的人影越來越近。待到越來越近,可看清模樣時,浮蘇下意識地要喊“七星師兄”,但這一聲到嘴邊上,卻到底又咽下去。眼前的固然是曾經的七星,但卻已經不是真正的七星了,浮蘇連天宸和景喚都要固執的分開,何況是死后化妖的七星呢。

如今的七星,也委實不像那個待人處處溫切和軟的天衍峰大師兄,當年的大師兄,有一張微圓的娃娃臉,總是帶著令人心安的溫融笑意。再淘氣調皮的小弟子在大師兄面前,也都會不自覺安靜乖覺起來,再惹了事闖了禍的師弟師妹,只要與大師兄說明白,不管樣的禍事大師兄都會一一解決。這樣的大師兄,天衍峰上下無人不信服,無人不愛戴,便連如今,浮蘇每每思及這個總是掛著笑臉的圓臉“少年”時,心都是暖的。

但,眼前的人不是那樣的,眼前的七星仿若英劇里那些穿著華衣美裳的貴族少年,總微抬著頎長脖子,臉上的笑意有禮中帶著幾分不令人討厭,卻讓人覺得冰冷的矜持倨傲。但卻又總是顯翩翩溫和的姿態,仿若世人都可以親近他,其實卻最好不要去親近。

眼見七星毫無猶豫地沖這邊來,浮蘇便知避不開去,便一揚手,連招呼也不打的把景喚扔到天機山,這不是浮蘇的意思,是流光的建議。雖然這建議有點坑主,但卻又不得不這么做。景喚初破心障。心神未穩。若此時見七星,只怕要吃大虧。總歸是跟她求過婚的男人,浮蘇自然希望他好好的,再說七星也不至于把樣。好在,天機山景喚也進得,否則浮蘇還真得發愁辦才好。

將完全沒有反應的景喚扔進天機山后,拍拍手,干脆利落地跳出山洞。沖正雙手負于身后倨然而立的七星遞上個笑臉,喊的卻是七星師兄。”

這一喊,浮蘇又成功地在七星臉上看到了那不讓人討厭,卻冰冷傲慢至極的淡淡笑意,微揚唇角,似洞悉一切一般浮蘇師妹,只你一人么。”

“本來還有個人的,不過他心神不穩,我便打發他閉關靜修去了。”浮蘇一點不說是因為七星的原因,但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數。也沒必要揭得那么破。

七星也不跟浮蘇計較這點,只是看向浮蘇道浮蘇師妹。你可知你身上有大氣運,也有大禍端。”

這個還用你說,浮蘇心里苦逼得不行,臉上卻笑吟吟的嗯,人存于世,向來便是危與機并存,這倒也不奇怪。凡世有句話說得好,傾世的罪孽,滔天的富貴,也不過就隔著一層窗戶紙。”

兩人的話里亂打機鋒,浮蘇純粹按著字面上的意思來,她話里真沒多少意思,車轱轆話一通下來,也就一個中心思想——哎呀媽呀,拯救世界這樣的重任我可不敢當呀!,你要與我結盟一塊反天道?那我就更擔不起了,我還想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做不死不滅的老妖婆呢,哪敢拼著小身板跟天道掐去,我又不是逆世。

要不,我便宜伯父介紹給師兄。誒,可惜我那便宜爹如今有小鹿就萬事足了,也別指望這種沉溺在溫柔鄉里摸不清方向的主,如今還能陪你們干大事去。要早個千把年就好了,我那便宜爹肯定感興趣,可現如今我能給師兄介紹的就只有我那便宜伯父了,我,你們在一塊絕對是強強組合,絕對足以橫掃宇宙,達成超級霹靂無敵的至高境界。

對浮蘇的太極,七星淡淡的也不接應,待到浮蘇叨咕得差不多時,七星來這么一句你心中對命運亦充滿不甘,何必在我面前擺出順應的姿態來,沒有意義,不是嗎?”無錯不跳字。

有意義的事多了去了,浮蘇暗暗腹誹,然后繼續擺笑臉是啊,我心中充滿對所謂宿命的不甘,但是我并不認為天道不應存在,至少它轄制這世間,沒有釀出大害大禍來。天道屬于多數人,當你要做少數人的時候,就必需承受因此帶來的后果。都說順為凡,逆為仙,天道并沒有要所有人都順應,只要求大部分人順應罷了。便是當年家父與玄祖等一干玄冥魔修要逆反天道,天道也并未趕盡殺絕,所以我不認為天道需要翻覆。”

這是浮蘇的真心話,天道的存在,使得普世之中人人心懷敬畏,當天道的制衡力量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世人眼中時,他們會因此不自覺地約束的言行。這是世間秩序的基本,也是凡世安寧至今沒有大戰大亂的重要原因,對凡世中人來說,天道的存在是大善。

到底,浮蘇是從現代來的人,她覺得凡人不應該為修士,或者為妖為魔而買單。雖然大多數人的利益是犧牲另一部分所帶來的,但修士或妖魔,擁有近乎不滅的壽元,且有翻天覆地的能力時,本就應該承受更多。有多大能力,擔多大責任,享多少,便要相應的承受多少,這是規則。而規則二字,是在哪里都行得通的。

所以浮蘇雖然反抗著宿命,對天道的安排不甘不服,并且因此發愿要收拾他,但她從不覺得天道不應存在。就好比有些規則,你不喜歡,但有些時候,規則也能保護你。

“浮蘇師妹心中到底有大悲憫,這道種……種得不。”七星指出天道在她的身體中種下道種,分明在說,你如今的想法也不過是因為有道種罷了。

浮蘇聞言一笑道種如何,先天魔身又如何,我選擇的是我選擇的路,都不能左右我。好比有兩條路擺在我面前,我哪條路都不選,也不代表我就非得把那兩條路都給毀掉。至于大悲憫,何謂悲憫,因人悲己罷了,我若是凡人,自盼著天道賞善罰惡,使如螻蟻一般的小民平安和樂百年。七星師兄,不要以為小民就真是如螻蟻一般的存在,由每一個微小生命發出的愿力積攢,才是天道真正的根基所在。要毀去這根基,便要滅去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之凡世眾生,那么,七星師兄,容我問一句,這就是你覺得正確定的路?”

道宗在凡世香火最盛,也最易顯靈,為何,還不是因為這混帳是天道化身。受凡世香火愿力加持,天道就真有這么好對付,浮蘇至多就是想揍到他雙膝跪地唱個《征服》而已。逆世是揍到聽完《征服》還想取而代之,所以會被封印鎮壓,浮蘇覺得這個愿望還是比較好達成的。

大不了,讓已經不胖的胖包子唱給他聽嘛。

“滅世?不,我只求一個公道,求世間眾生萬物一個公道。我只求這世間,各人各物皆能行愿行之道,做愿做之事。但,天道的存在,使得世間無數眾生,不能如此。”七星言辭平靜,神態滄桑,仿佛比光頭打坐時,還要更加懷著對世間的悲憫。

浮蘇真想送七星千萬朵安世蓮,這就是個“真.邪惡暴力”“偽.理想主義者”,七星變成這樣,看來妖化得不你去啊,我又不攔著你。師傅說過,大道貴乎自然而然,我聽師傅的。至于你想去做的,師傅也說過,各行其道,互為觀參。”

這就是暴力不配合,以及耍賴不聽話了,浮蘇這么說,七星還真沒話再勸。尤其“師傅”兩個字,像一柄薄如紙的利刃,一下子就將某些割裂開浮蘇師妹既然眼下想不通,日后我再來與師妹談,不過下回,這心神不穩閉關的,也該讓我見一見才好。”

“行吶,那自然可以。”浮蘇說完擺手,長舒一口氣,能不掐起來自然好,當然,掐起來她也不怕誰。

待到七星轉身走遠,浮蘇才真正放松,癱坐在一葉舟上,心里直冒冷汗。她心中自然沒有跟七星一道去逆反天道的想法,但是七星之所以會來,也未必全是因為她。

不過,如果是因為光頭,光頭現在也聽不到看不到啊!而且,光頭修禪宗修法的,哪有那么好誘他入魔,等等,小明同學說過,誘他入魔的人是她。要死,到底誘,如果是吃肉的話,禪宗向來不禁這個好吧。

想到光頭,浮蘇又一驚,她差點忘了招呼都不打,就把人給“吧唧”一下給扔進天機山。連咳幾聲,浮蘇趕緊上天機上撈光頭去,一進天機山,浮蘇就被光頭的小冷眼“嗖嗖”地睨著,一副“魔女,你的膽子是越喂越肥了”的表情。

浮蘇咽口唾沫,說你心神不穩,他是妖主,不相見是好的。”

“浮蘇師妹,我雖修為境界不如你,但卻也不是需躲在人身后求太平的。”景喚郁悶極了,哪有一來強敵,不是把他安身后,就是把他扔到安全地帶的。他要的是可以并肩縱橫星海的,不是一有風吹草動,就高喊“你躲開,我來搞定”的存在。

“時機不對,你心神若是穩固,我也不至于是吧。”浮蘇覺得,是傷了光頭的自尊了。

男人的自尊,是很要命的,唔……光頭別扭起來很可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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