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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的盡頭是一團顏色變化多端的云團,不時幻化著什么,仿如多彩的片斷一般,浮蘇不懂這個要怎么弄,是穿過云團,還是有其他方法。還是流光提醒,盤腿入定以神識觀參,她一坐下,方入定便放出神識去,看到的卻是如流水一般的片斷,是她離去后,父母生活的種種。
他們又再生了個孩子,四十出頭,產子不易,好在母子均安。起先父母還會經常念一念她,后來慢慢的就不再念了,她無緣得見的弟弟不見得有多大出息,但卻是個陽光燦爛,又懂得體貼父母的大男孩。后來娶了個不錯的妻子,一家人一團和氣地生活著。
浮蘇看著,非常滿意,她并不希望自己離去后,父母一直念叨著她而無法繼續他們的生活,那肯定會讓她很難安。她對家中的思念與向往,到現在其實都早已化作不安,她擔憂在她離去之后,父母會沒法好好過日子,看到他們這樣,她也就安心了。
別后千余載,她所盼的也僅僅只是父母安好而已。
“你不怪他們嗎?”流光問浮蘇。
“為什么要怪,因為他們遺忘我,不,我希望他們忘記我,這樣他們不會難過,我也能心安。”浮蘇說完,在神識中最后看一眼那云團。云團之中的畫面定格在了一家三代五口人在一個桌上團團圓圓吃大飯的情景:“其實,我早已知道,縱然回去也已是滄海桑田。人世古今。我已不執著于回去,只想知道他們的消息而已。”
流光沒有人類的情感。雖不是很能理解,但它想起自己與前主人,以及前主人對自己,又有些許理解:“那回去吧,在這里太久應該不太好。”
浮蘇當然知道不好,這就是障,如果一直沉迷下去。就會走不脫了,因為這畫面太過美好,美好到讓人心中充滿寧靜之思,再也不愿起波瀾:“嗯。走吧。”
說罷起身,臨到走的時候,浮蘇又回頭看一眼,暗在心中與父母以及再也回不去的故鄉作別:再見,地球。
以及。重新說一句:你好,滄海。
瞬間,浮蘇有種明悟在心頭,宛若真正新生,了斷過去的牽絆。放下過往的執著,人生如在瓦礫之上重建,長夜之后終現曙光。浮蘇忽然召流光在手,執著劍意隨之運轉,在她的一招一式中,虛空之中的靈氣被吸引過來,幾乎將她的身體填滿,然后又與劍意一道從劍尖溢出。
然后,那劍意便有了破碎星海的勢,似只要她一念輒動,攔在她遠處的星海便會被輕易破碎一般。浮蘇自然不能去破碎星海,每一顆星都是一個世界,除非她真的想滅世,那就可以這么干。
然后,她明白自己到底悟到了什么:“執著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放下執著。”
“嗯?”流光不懂,它雖是劍,雖知道每一重劍意,可不代表它就明白每一重劍意的境界意味著什么。
“就像習武,起初是招式重要,到后來是內勁重要,最后卻是飛花摘葉,無招勝有招。不爭而爭,不讓而讓,不執而執。”浮蘇說完,放開流光,原來每一重劍意真的都可以再重新煉一遍。
流光:……
愈發不懂,算了,看著浮蘇像是懂了,這就成。
自星河一路緩緩而行,浮蘇沒有急著回去,然后隨便想了一下,如果地球上的人類,有這么多可以居住的星球,是會鬧得更亂,還是更加和平美好呢?大概會更亂吧,在這里如果不是有先天存在的禁制,恐怖也會鬧得相當亂。
所以,天道是有必要存在的。但是,有必要存在,并不意味著我就要被你擺布,而且還是那樣讓人吐血的命運。如果好一點,也就不計較是吧。這么一個爐鼎炮灰兼被殺的下場,她才不要洗干凈脖子等。
回到乘云宗時,蒼詰在殿閣外等著她,似乎見到她才放下心來。見狀,浮蘇二話不說,撲進蒼詰懷里,揪著蒼詰的衣袖賣乖:“爹呀。”
感覺浮蘇有些變化,蒼詰倒也不意外,一手拍拍她的背,一手繼續揉雞窩:“為父知道你心中有所執著,星河盡頭,你總要去看一次,為父才沒有跟你說,再怎么說也不如自己親見來得真實。”
“嗯,謝謝爹噠。”浮蘇嘿嘿壞笑。
蒼詰渾身一抖,拍她一掌道:“別學小鹿說話。”
“爹,你要對我很好很好噢。”浮蘇說完埋胸,蹭臉,心里多少有點感慨和惆悵,但心中充滿寧靜與放松。
“為父對你還不夠好?”蒼詰很有意見,這丫頭有心沒心,雖知這身子里裝的都不是原裝的魂魄,可他一直認為這丫頭就合該是他的閨女。一點都沒有“當她是我閨女”的想法,該為她想的,不該為她想的,他都一一為她操心著。
蒼詰很不滿意地輕哼數聲,自以為“好爹”這么長時間,居然還落不著好,這閨女太沒良心。
見蒼詰一臉不滿,浮蘇趕緊轉回來:“當然,除小鹿之外,爹對我最好。”
小鹿:師姐,果然最愛我,師姐么么噠,我也最愛你。
明顯小鹿聽岔了,浮蘇的意思是——浮蘇是除小鹿之外,蒼詰最費心關護的。
蒼詰聽著點點頭,又覺得有點不太對,但又說不出哪不對來:“你是為父的閨女,為父不對你好,難不成還靠那光頭不成,到頭來,還不是得靠為父。”
浮蘇從善如流地奉上贊美與認同,至于光頭,那鬧心勁的暫且不提,天宸倒是可以比一比:“咳,爹啊,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呀,您什么時候給我找個后媽來。”
被浮蘇氣得笑出來,蒼詰又怒拍她一掌道:“胡言亂語些什么,總歸就是她,能跑到哪里去。”
“我就怕到時候我轉不過來不要緊,她轉不過來怎么辦噢。”浮蘇覺得小鹿這樣嬌嗲小女孩的脾氣,肯定當不好后媽,小鹿要上別人家當后媽去,估計就是被繼子繼女往死里欺負的小受氣包。
這個,蒼詰也想過,不過現在哪那么多說頭,且滄海界猛然一天,師侄徒孫變成長輩的都,哪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偏到浮蘇嘴里就成問題:“有工夫操心這些閑事,不如好好操心你那光頭。”
浮蘇:……
行,我走還不成,特地幫您為在旁邊聽墻根的小鹿表白,您還不領情,真是后媽值千金,親閨女賣十兩!
浮蘇回到屋里,真如正在那和莊蘊元嘀咕什么,浮蘇倒也不擔心自家兒子被帶壞,真如要被帶壞早被帶壞,輪不到莊蘊元:“小莊啊,來,你仙子姐姐跟你商量個事。”
“仙子請說,小修聽命便是。”莊蘊元起初還真叫姐,后來被蒼詰一通審,知道這位的厲害,又知道浮蘇向來對身邊的人不留嘴皮子,再不敢叫姐了。不過,莊蘊元對浮蘇把他當自己人,還是相當開心的,至少不是隨從那么低下的身份了不是。
“教教他,什么叫溫柔鄉是英雄冢,務必要叫他知道,辯得清女子臉皮子上表露出來的是真是假,這一點,你仙子姐姐還是很相信你的。”浮蘇覺得這主意不錯,跟采花賊學怎么識女人,跟道宗轉世的胖包子一起修道門修法,跟淳一學如何為人處事體貼人,跟蒼詰則學著怎么霸氣側漏。然后,受益的就是她,只要跟后邊撿現成的便宜就行。
嗯,我果斷是親媽。
真如:親媽,你不覺得太晚了么,我都一把年紀,才想起要教這些來。
“外公教過。”
“你外公連小鹿都搞不定,你覺得他教的有用?”浮蘇問道。
真如揉揉頭,想想也是這么回事,于是點頭向莊蘊元虛心求教。浮蘇最滿意的就是真如這一點,哪怕是路邊的乞丐讓他覺得有可學習的地方,他也會這般低下頭來虛心向學,而不是擺著架子,看不起能教他這世間種種學問的人。
揉揉兒子的腦袋,浮蘇自豪至極:“阿娘給你做吃的。”
真如:莊師傅,你能告訴我我娘現在是在犯什么毛病不。
莊蘊元:抱歉,不能,仙子豈能以常理度之。
于是,浮蘇鬧半天,去凡世買了一代曬干的玉米粒來,不管真如多大,她總還覺得真如是個小孩子。買來一袋玉米粒,拌上糖和油,然后祭出流光來,把流光當柴火燒起。流光雖然腹誹不已,卻也覺得新奇好玩,弄壞小半袋后,到底找著竅門,不消多會,浮蘇便收攏起一大盆爆米花。
真如雖然很懷疑能不能吃,不過為他娘一趟辛苦,他還是很給面子地抓一把放進嘴里。嘗嘗,味道沒想象中的那么難吃,脆脆的,倒也還算香酥,至于說好吃……天衍峰大廚房的低等靈谷粥味道都要好上許多。
“真如,我觀你破丹結嬰之機已到,早些閉關吧,阿娘守著你。待你破丹結嬰后,阿娘便與你一道領悟第二重劍意。”浮蘇說完又想起景喚來,因為那一年,正是景喚讓她有了破丹結嬰的機緣。
雖不知是緣是債,到底,她活到如今,且立定滄海,總是托了他的福。
光頭,你要快點好起來,這回,換我等你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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