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妖嬈

第三十二章 冰山一角

頭頂的裂縫一點點的變大,一只腳爪從外面伸了進來。那腳爪很眼熟,是飛羽,看樣子往縫隙里面擠的很費勁。阿嬈伸出手,紅光罩處,那條裂縫瞬間變大。上面的飛羽猝不及防,差點整個掉了下來。

“飛羽給咱們送飯來了。”聚寶兒拍手道,他看見飛羽翅膀上掛著的食盒了。

飛羽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很是不情愿地將食盒遞了下來。

阿嬈往飛羽身后望,飛羽身后空空的,什么都沒有。她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為了掩飾這小小的失望,她飛快地向飛羽提問。

“不是說這里除了那扇門,就沒有別的通道了嗎?飛羽。”

“我是誰啊!”飛羽歪著頭,想要吹噓一番,可是想想方才打開結界縫隙還是阿嬈幫忙,頓時不自在地哼了一聲,“這周圍都是陣法,只有這處最薄弱。……也不是我發現的。這么多年,來思過崖思過的人也不少了,不知是誰發現的,一傳十十傳百的,大家就都知道了。再有人來思過崖,大家要送個什么東西,就從這打開出口。”

“不過,這出口不能開的太大,”飛羽似乎想到什么慌忙補充道,“如果有人從里面出來,那就破了這處的陣法,里面的濁氣要散到山上,可要壞了山上的靈氣。”

“你怕什么,怕我打開這里上去,你要吃掛落?”阿嬈道。

“我說不來,阿宣非讓我來。”飛羽急了,“我就知道,你不會領情,還、還會……”反過來害他。

“還會怎樣?你說說,或許我可以滿足你的想象。”阿嬈挑眉。

“沒、沒什么。”飛羽忙道,看方才阿嬈輕易將結界撕開的樣子,如果她真要出來,他可攔不住。他招誰惹誰了,為什么大家都欺負他一只無辜的鳥。

“阿宣哥哥怎么樣了,腫么不來看聚寶兒和阿姐。”聚寶兒嘴里塞了一個蟹黃湯包,有些含糊不清地問道。

飛羽跳了起來。

“小胖子,你還好意思問。”

阿嬈瞟了飛羽一眼。

飛羽氣勢頓時弱了下去。他可不敢向阿嬈發脾氣。

“哼,你們,你們不是好人。”飛羽嘀嘀咕咕地道,“阿宣全心全意地對你,你還算計他。你知道他護心鱗硬拔下來有多疼,我當時就在旁邊看著。……你也下的了手,哼,哪有將神龍綁做仙寵的,你是想要阿宣的命啊。”

“阿姐才不想害阿宣哥哥,只想大家是一家人,阿姐是怕阿宣哥哥離開。”聚寶兒抓起一只雞腿啃的滿嘴油花。

“你們最會甜言蜜語了,我才不上當那。小胖子,快點吃,等你吃完這食盒我還得給飯堂送回那。”

“等等,”阿嬈叫住飛羽,從袖子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這里面包的是顆九轉金丹,你拿去吧。”

“九轉金丹,給阿宣的?”

“要不然,你以為是給你?”阿嬈沒好氣。

飛羽雖然氣哼哼地,卻飛快地將金丹收下藏在翅膀底下。“這樣還差不多,不過,別想這樣阿宣就能原諒你,哼。”

竹樓內,容宣正坐在玄冰鏡旁,耳朵里聽到翅膀扇動的聲音,飛快地將手在玄冰鏡上一拂。

“我回來了。”飛羽從外面飛了進來。

“嗯。”容宣點了點頭,眼睛看著飛羽,視線好巧不巧正落在飛羽藏了金丹的翅膀下。

飛羽被看的覺得翅膀有些發僵,磨磨蹭蹭地將阿嬈給的小紙包拿了出來。

“那,這是阿嬈讓我捎回來。”飛羽的爪子緊緊抓著紙包,“阿宣你肯定不想收她的東西,那這個,我就勉強留下……”

飛羽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爪子里一空,那小紙包已經在容宣的手里了。容宣拿了紙包,也不打開,徑自塞進懷里。

“咱們先去去修大殿的屋頂。”容宣往門外走。

“阿宣,你也看看那里面是什么,不問問我阿嬈都說了什么?”飛羽揮著翅膀問。

“我不想知道。”容宣說著話,已經出了門。

飛羽的小眼睛轉了轉,覺得哪里似乎不對勁。最后他的目光落到那面玄冰鏡上。他飛羽輕手輕腳走到玄冰鏡前面,往鏡子里探過頭去。玄冰鏡上,只映出他的影子。他又伸出爪子,按在鏡面上。

“快點。”容宣的聲音在外面催促道。

“來了。”飛羽答應著收回爪子。玄冰鏡上殘留著剛剛用過法術的痕跡,“阿宣這家伙,有些奇怪。”

飛羽抬起爪子撓了撓腦袋,喃喃著追了出去。

容宣利用法術,幾個時辰,便將大殿的屋頂修復的差不多了。

“飛羽,你把剩下的活做完。”容宣對正在屋頂上搬綠瓦的飛羽道。

“阿宣,你要去哪?”因為修了半天的屋頂,飛羽的灰色羽毛上沾滿了灰塵泥土,更加灰暗了。

“我去看看師父。”容宣道,“晚飯前,你把這屋頂的瓦都鋪好。”

“好,好吧。”飛羽望著還有一半沒鋪瓦的屋頂,心中頓時寬面條淚,他怎么生的這樣的勞碌命啊。

茅草屋內,無塵盤腿坐在石榻上。有暗淡的光線從落下的窗簾縫隙透進屋來,就見石榻四周,竟然堆滿了大塊的玄冰。整間屋子,都包裹在玄冰散發出的刺骨寒氣中。然而坐在玄冰包圍中的無塵,雖然著上身,額頭還不斷地有汗珠滾下。

“師父,您不該勉強再用大金圓光術的。”剛才還在修屋頂的容宣此刻就站在茅屋內,將最后一塊玄冰放好。顯然,這一屋子的玄冰,都是他的功勞。

“師父能做的很少,阿宣,讓你受委屈了。”容宣說話間,皺紋滿布的臉抽動了幾下,竟是極力忍痛的模樣。

容宣沒有答話,只是走近無塵,然后抬起雙手。片刻功夫,他的兩只手已經完全化作寒冰。

“阿宣,你受了傷,還要做修復的活計,已經勉強了。師父還能忍些時日,你就不要在此事再耗費修為了。”

窗簾外透過來的微光,照在無塵的上身上。如果有人看到,必定會驚訝地睜大眼睛。無塵的上身,與他滿是皺紋的臉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僅皮膚光滑,而且胸肌飽滿,看上去正在壯年。不過,若是這人的目光轉向無塵的后背,那么驚訝一定會變成恐懼。無塵的整個后背幾乎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的,皮肉綻裂形成的凹槽內,有紅色的東西在不停地涌動,似乎是流動的巖漿,還時不時地有火苗噴出來。

也怪不得無塵是那樣痛苦的神色,若是換做別人,只怕早就沒了性命。

“師父,我沒關系的。師父的病勢,再不治療,只怕就無法收拾了。”

容宣將兩只寒冰手掌按在無塵的背上,寒冰遇到紅色的巖漿,滋滋地冒著白氣。容宣又催動龍氣,加持在寒冰之上。那紅色的巖漿在龍氣與寒冰的兩重壓制下,火焰漸漸熄滅,流動漸漸平息。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傷口周圍的皮肉終于漸漸合攏。

等容宣最后收掌,無塵背后的皮肉已經完全合攏。從表面上看不出傷痕,但是在光滑的皮肉下,清晰蜿蜒的紅痕,竟然是一朵艷麗的蓮花形狀。若是不知道真相的,只怕要認作是幅美輪美奐的紅蓮刺青。

無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衣服披上。容宣慢慢地坐在蒲團上,好一會才調勻了氣息。

“這些年,師父帶累了你很多。”無塵低聲道。

“師父,如果不是您,我還在貝影湖,終生不過是懵懂無知的頑童。”容宣淡淡地道。

“你這孩子,面冷心熱。哎……”無塵垂目長嘆,不知在想些什么。

“師父,”容宣看著無塵欲言又止,無塵的身體那樣糟糕,根本就不是因為病,而是因為傷,因為他后背上那始終無法愈合的傷。容宣想不出這世上有誰能將無塵傷到這樣子。他曾經問過無塵,但是無塵只是搖頭嘆息,只說往事已矣。神色間對那個傷了他的人并沒有怨恨,語氣中更是頗為悵惘。

無塵不想說,那還是不要問了,容宣閉上了嘴巴。

“對了,修復的事情,你不用那么拼命。就是你今天能將上昆侖都修好,也不會就放阿嬈出來。”無塵道。

“我不是為了阿嬈。”容宣立刻辯解,耳朵后面卻已經紅了。

“師父明白。”無塵暗笑,伸手從枕頭底下取出一個卷軸。“這樣吧,你要是有閑,就將這個送去給阿嬈。”

容宣從無塵手中接過卷軸。

“這套劍法不同于前面幾套,在思過崖上練習,可以事半功倍。”無塵囑咐道,“讓她好好練習,也免得她閑的無聊,再闖出什么禍來。”

思過崖上,算著又是飛羽來送飯的時辰了,聚寶兒和白虎和桂花糕三只并排坐好,一副等開飯的乖寶寶樣。

在思過崖的這幾天,每餐都是飛羽按時來送飯。剛開始的時候,飛羽還別別扭扭的,有些懷恨的樣子。來了沒兩次,就和往常一樣了。飛羽的大嘴巴是閑不住的,因此阿嬈雖然身在思過崖,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她知道,容宣這些天,都在忙著修復的事,很辛苦。

“該來了。”聚寶兒瞇了眼笑道。

果然,聚寶兒的話音才落,阿嬈的頭頂就豁然裂開一條縫隙。飛羽的爪子上抓了幾只食盒緩緩放了下來。

飛羽今天竟然不用她幫忙,就能將結界撕開這樣大一個口子。不對,有別人的氣息。是龍氣,熟悉的龍氣。

阿嬈抬眼往飛羽身后望去,果然那一身黑衣高大的身影,正是容宣。

“阿宣哥哥。”聚寶兒笑著揮了揮小胖手。

容宣沖著聚寶兒幾個輕輕點了點頭。

阿嬈看著容宣,才幾天沒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容宣的臉龐,竟然消瘦了一些。

“阿宣。”阿嬈開口道。

“哦。”容宣這才轉過臉來,哦了一聲,算是應答。

有一會功夫,兩人都沒有開口,其他幾只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也沒有任何動靜。

靜默,似乎是過了一萬年,其實不過是幾息之間的功夫。

“這是師父讓我交給你的。”容宣干巴巴地道。他飛快地掃了一眼,在觸到阿嬈的目光后,又飛快地收回視線。

拽龍還在鬧別扭,阿嬈暗自撇嘴,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是她的那把鐵木劍,還有一個卷軸。

阿嬈打開卷軸。

“這套劍法,在這里修煉,可以事半功倍。”容宣道。

“怎么,阿宣師兄,你要下來教我嗎?”阿嬈笑問。

容宣看著阿嬈,似乎是思考了一會,才很認真地答道,“我不能進去,外面還有很多事,只能吃飯的時間過來。”

這條拽龍,果然超級有責任心。

“阿宣,你好像瘦了,是吃的不好?”阿嬈大大方方地打量容宣,“果然是沒有我在身邊照顧的緣故。”

桂花糕點頭,“是哦,阿宣,你看聚寶兒,跟著阿嬈,在這里都有長胖的。”

拿他和聚寶兒比較,容宣頓時滿臉黑線。阿嬈是要他做龍寵,就像對桂花糕和聚寶兒那樣?容宣的腦海里不禁閃出一系列的畫面,阿嬈緊緊抱著聚寶兒和桂花糕……,阿嬈揉桂花糕的頭……阿嬈砸聚寶兒一個爆栗……,如果換做他在聚寶兒和桂花糕的位置上……

容宣的耳朵幾乎要紅的燃燒起來了。

“絕不可以!”容宣脫口道。

“啊?”阿嬈不解地看著容宣,怎么說的好好的拽龍突然發火。

看著阿嬈詫異的眼神,容宣這才回過神來,“不……”

為什么,他是阿嬈的師兄,還是阿嬈的劍術師父,如果一定要講什么寵不寵的,也該是他寵她吧。想想那天阿嬈露出來的原身,比聚寶兒也大不了多少嗎,不過是條剛斷奶的,渾身嬰兒肥的小奶蛇。

“阿嬈,你最近似乎長胖了點,看來師兄我,將你照顧的很好。”容宣突然道。

“啊?”阿嬈驚的睜大了眼睛,拽龍怎么這個腔調說話,是被什么附身了嗎?還有,那個長胖是怎么回事?

“阿姐,你愛吃的水晶肘子!”聚寶兒非常有孝心地道。

“水晶肘子!”阿嬈頓時燃燒了。